戚大夫怔了片刻,苦笑道:
“除非,除非有几味神药立刻拿到面前,或许能配着这银蛇蛇胆救救那苦命女人,就如,就如凤尾草...”
他忽然张大了嘴。
这位戚大夫,呆呆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从摆在身前的包裹内取出几株药草,那物通体翡翠,茎须分岔处却五彩绚丽,宛如传说中的凤尾。
“别管我,您继续。”少年朝他点了点头。
“啊,哦,或,或者是那从没人见过的雨晶草...”
老者有些发怔,他边说着,边看着陈少卿在包裹内一顿摸索,捡出了几颗泛着如水般晶莹的陌生药草。
“或者是传说中的蛛丝雪莲...”
“蛛丝雪莲,嗯,是这个嘛?”
“甚至是苦乐佛莲!”
“这个一听就知道是哪个。”
陈少卿把一大堆稀奇古怪的草药整整齐齐摆在戚大夫身前,一脸等待之色道:
“够了么,大夫?”
戚大夫的脸忽红忽白,终于变成了种酱紫色,脱口而喊道:
“煎,煎药,快煎药!”
...
...
连隔壁屋的村民都闻声醒来,奔到赵家帮忙打起了下手,陈少卿孤零零的站在门口,望着屋内人影繁忙,戚大夫连声催促,不由想起了某人。
他朝后望去,那片黑暗中,自己最好的朋友诸礼纪,连影子都瞧不到半个。
可陈少卿很清楚,他就在附近,全神贯注的盯着赵家的一举一动。
“慢点喂,她身子虚,顶过这最先几口,就有救了!”
屋里传来了戚大夫的提醒声,所有人都知道赵家到了人命攸关的时节,门口的少年却似毫不关心屋内,继续寻着某人的踪迹。
短暂而突然,屋内一片寂静,某块石头边,终于有东西探了探头。
“管用,这药管用!”
戚大夫的嗓子都激动的升了个八度,屋内又是一阵喧闹,却透着几分如释重负的喜意,陈少卿很淡定的等了会,那位赵家小姐红肿着眼跑到了门边,吸了好几口气,才颤着身子走了过来。
他用一种很冷静的目光打量着这位有些激动的赵家小姐。
姑娘其实并算不上多么美丽,尽管两腮因为激动染上了艳丽的红晕,一双眼中也重新泛出了属于年轻女子的应有光彩,可颧骨和发髻还是高了些,体态也过分丰盈了点,甚至所有人都看得出,她年纪比诸礼纪还大,在这个村里,早就该是抱着娃娃的年纪了。
可就是这么个平平无奇的姑娘,却让诸礼纪几次三番,连命都不要。
赵娟儿朝陈少卿行了个大礼,少年摆了摆手,轻声道:
“这些草药,还有蛇胆,都是我一个朋友拼了命得来的。”
赵家小姐身子一颤,道:“为什么他不来?”
“因为某些原因,他不敢见你。”
陈少卿转过身,吸了口气,忽然扯开嗓子吼道:
“诸礼纪,你采药的时候连绳索敢不绑,斗蛇比我冲的还前,怎么遇到你心爱之人,却怂的像个鹌鹑?你到底是不是个男人!”
“老子怎么就不是男人了!”
远处终于回了声吼,许久才有个声影缓缓走了出来。
灯光照耀下,诸礼纪低着个头,腹部衣衫尽裂斜着好几道深深血痕,离脖间要害半寸地方,赫然有几个漆黑醒目的深深牙印,似乎是怕被赵娟儿瞧见脸色,连头都不敢抬起半分。
“你,你怎么了!”
赵娟儿失声尖叫,几乎下意识冲上想扶住胖子,又连忙退开了几步。她终于看清诸礼纪的脸,乌青下双熟悉的眼都肿成了条细缝,任谁看了,都会觉得愈发丑陋。
赵家小姐的身子有些发颤,许久才道:
“礼,礼纪,你对我好,比我爹爹妈妈都好,你对娟儿一家的恩情,只怕这辈子我都还不清,只是...”
这简简单单的只是二字,却如个轰雷般劈在诸礼纪脑中,他迷茫着抬起了头。
“只是,我,我配不上你。”
“我只不过是个普普通通的农家女子,生的一般年纪还大,只有你天天围着我,哄着我,拿那些画哄我,我,我受不起。”
赵娟儿低下了头,胖子啊了声,突然笑道:
“没事,没事,你不喜欢,就好。”
陈少卿远远站在一旁,目光平静的用另外种角度观察着眼前两人,他看着胖子长舒了口气,自怀中一顿摸索,掏出了朵如水晶般玲珑剔透的碧蓝小花,那是陈少卿摘的最艰难的东西。
“这也是药引吗。”赵娟儿的声音很轻。
“并不是。”
诸礼纪摇了摇头走上前去,赵娟儿有些惊讶的看着少年忽然屏住呼吸,把手中那种散着柔和光芒的小花,轻轻戴在了自己脑后,若隐若现的蔚蓝光芒静静映在诸礼纪专注认真,鼻青脸肿的面庞上,十足的滑稽丑陋,姑娘的脸却忽然发了烫。
“这朵花叫天青百黛,是这座峰上,最难摘到,也最最美丽的花,这世间,只有娟儿配得上这花。”
赵家小姐,就这样愣在了原地,嘴角越拧越紧,终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她就这样大哭着扑到了诸礼纪怀里,死死抱住了胖子,似乎再一辈子,也不肯松手的模样。
陈少卿依旧默默注视着,观察着两个人的表情,脸庞没什么欢喜不悦,就像只是做完了个很正常的任务,除了心,忽然跳的有点快,有点欢悦。
主线剧情-诸赵之姻,完成。
...
...
赵家门外,站了十来个村民,那位中年汉子拨开了人群来到陈少卿面前,给少年深深鞠了一躬:
“小少爷的恩情,我们一家无以回报,这,这有些盘缠衣物,或许少爷用的上。”
陈少卿回了一礼,接过了那个有些沉甸甸的包裹,斜眼瞥了瞥春风满面,却依旧鼻青脸肿的诸胖子,笑骂道:
“见色忘友的东西,得了媳妇,就不管兄弟了?”
诸礼纪脸色一红,连忙大声道:
“小,小爷怎么会是那样的人,说,你下面要去哪家,就算是刀山火海,小爷也陪着你闯,你干嘛,放开,你放开!”
所有人都看得到,这胖子的胳膊,被身后的一只白皙小手牢牢拽着,死也不放的模样,陈少卿憋着笑挥了挥手,在众人的目光中转身而去。
他已经不需要诸礼纪了,正确的说法是,后面的那些东西,诸礼纪根本扛不住。
这个小胖子,实际上是个5级的剧情NPC,哦不,遗族,血量厚实,嘲讽技能范围巨大并免疫一切抵抗,实在是新手玩家冲级探索,居家旅游的必备好肉。
但他的属性只够支撑到5级。
“你,你可得小心啊!”礼纪在后面大声喊道,陈少卿头也不回的挥了挥手,独自走上了那条最熟悉的小径。
通往那两个人坠崖之处的小径,也是自己练剑的地方。
陈少卿走的很小心,他很明白,没有诸礼纪在身前,这天虞北麓区域的随便只低阶古妖,都有九种嫩死他的办法,更何况,最可怕的那个老头至今踪影未现。
他略有喘息的站到了崖边,今晚的月光明亮,脚下云海依稀,蒸腾如旧,眉头皱了起来:
“像你俩这样的人物,在任何故事里,都不应该上来就挂了吧?”
少年喃喃自语,想起了先前自己被诸礼纪拉着朝下探去的情形,那根麻绳是他这几年着意准备之物,长近四十丈,足够自己穿过峰下的云层,去观察些什么。
但,下面没有什么探出的树枝,更没有什么古怪,可能藏着绝世秘籍的山洞,崖壁一如既往的陡峭,按诸礼纪的话来说,陈少卿甚至都想不出他们活下来的理由。
没有任何异状,甚至连那可怕的大狱,都看不到。
他站在那许久,忽然抬头望了望高不可攀,又漆黑无垠的天,轻声道:
“就算你再无情,也不会对自己儿子下死手吧?”
“谁儿子,什么死手?”
陈少卿骇了一跳猛地回头望去,有个胖胖的熟悉的身影正费力爬上石台,最可怕的是那条胳膊上,依旧挂着只弱弱的小手。
“慢点,哎,小心,踩着这,对,对!”
诸礼纪小心把赵娟儿扶上了石台,才擦了擦汗,朝某人咧嘴一乐。
“你,你上来干什么,还特么带家属!”
少年绝望大吼,无语凝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