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他俩可能没死。”
这是陈少卿再次逼问诸礼纪崖边整个事件过程后的第一反应,胖子愣了愣,不屑道:
“我虽然呆,但还不至于傻到那个地步,他们坠崖前就都受了重伤,又坠下上千丈高的悬壁,你倒是给他们想条生路?”
少年摇了摇头道:“比起那个,我觉得你能活着从悬崖上回来,还成功摘到了那些药草,更不可思议的多。”
诸礼纪非常不理解陈少卿的这句话,他试探的望向周围,所有剑客纷纷点头称是,有人轻笑道:
“这药草向来珍贵,就是因为连山猴都不敢去爬那几乎笔直,又常年有诡异山风的悬壁,就您这体型,又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身胚,能平安归来,还没叫那老头发现灭口,说是有神仙保佑,当真是一点都不为过。”
“老子是结实不是胖!等等,坏了,娟儿还等着我的药!”
诸礼纪大叫一声,飞快朝洞外奔去,却被一只小手拉了拉,他疑惑转身,平日里总是副嬉皮笑脸模样的陈少卿一脸凝重,那双眉头皱得极紧,牢牢盯着自己的脸。
“他真没看到你?”
诸礼纪摇了摇头,甩开他手继续朝外奔去,只是他心中突然觉得有些奇怪,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自己生平最亲密的那个伙伴并没有追上来,只呆呆站在洞口,瞧着自己的眼神中,满是担忧之色。
...
...
夜深,峰静,月明风息。
陈少卿失眠了。
他躺在那辗转反侧了无数次,又好几次爬起身来,似乎是想偷出洞去,可每当他抬头朝外边望去,漆黑的视野中,远处的巨石高松的模糊轮廓就好像变成了一个个庞然大物的身影,张牙舞爪,作势欲扑。
“爹爹,我很害怕。”
李沛斯睁开了眼,脸上并没有什么惊讶的表情,好像早就料到了自己这个儿子,会在今天晚上找到自己,问出这么句话。
“你好仗义这点,跟爹爹年少时当真是一模一样,哪怕是先前怕的在洞里躲了三天三夜,一听诸家小子涉险,便头也不回的冲了出去。那两人虽于你相遇不久,只怕倒是有些交情,听说那姑娘生的还挺俊俏...”
“我不是那个意思!。”
陈少卿有些恼羞,李沛斯罕见的打了个哈哈,正色肃然道:
“可你要是继续躲在洞里做个鹌鹑,待得那聂姓老者伤势好转缓过劲来,再想做某些事情,可就难的很了。”
陈少卿郑重点头。
聂人枭是个祸害,这显而易见,如果放任他恢复了伤势,那么以他轻易重伤姬姜二人的修为,这峰上根本没人能对抗他,哪怕是李沛斯和裘德骆。
依旧是满脸愁容,随意抬起头时,眼角余光忽然在这一片昏暗中,李沛斯腰间,似乎挂着个平时未曾有的东西。
一个晶莹,泛着淡紫色轻柔光芒,在如今的环境下,显得极为醒目的透明小瓶。
他忽然觉得心头猛地一揪。
“怎么?”李沛斯的声音有些迷惑,他不知道少年发现了什么。
“爹爹,我,我心里有件事。”
黑暗中的李沛斯中的眸子亮了起来,他终于确定了一件事,眼前这孩子,并不是单单为了出洞这事发愁,而是因为这一切,面临了人生中可能最重要的一次抉择。
“其实,我来自...”
“无须说了!“李沛斯霍然起身,捻须背手而立。
“我虽然平日里有些宠你溺你,也造的你今日有些寡柔,可我李沛斯从来都敬佩那些大义之士,也打心底里,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那样的人物!你且记住一句话,且放心去闯,哪怕把天都捅出个窟窿,爹也会替你扛着!”
陈少卿猛然一颤,抬起头来,一片凄冷涩黑中,李沛斯那双眼却散着温润晶莹之光,那是种奇怪,但让人无比温暖,安心的感觉。
“不管你到底来自何处,你始终是我李沛斯的儿子!”
陈少卿安静了许久,起身深深一躬,轻声道:
“孩儿需要一把好剑。”
...
...
午夜的天虞山峭壁,溯风寒烈,远胜白日,一个瘦弱的黑色身影艰难的顶着那些呼啸,自崖缝中颤颤巍巍的摘下了朵通体晶莹透明的小花。
陈少卿满意的点了点头,左脚往崖上随意一踢,金石磨砺声响起。
仔细看,他的脚底鞋尖,都绑着长长的锋利的刃,手中拿着把能轻易插入石峰的铁钎,腰间五花大绑着由三根拇指粗细麻绳绞成的绳索,笔直连接着崖上的某处。这是这小子每天早上都会干的活,来这奇险之地采摘药草。
采集辨识草药,特别是高级草药,是额外提升智机一种最有效的途径。
按照前世的记忆,他尽可能的模仿那些登山达人给自己制作了一套攀岩装备,好叫自己能到更危险的地方采摘,毕竟,等级越高的药草给予的经验越多,当然,也越危险。
“胖子,拉我!”
一声吆喝,绳索渐紧,诸礼纪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陈少卿拉上了崖,才愣愣看着他身上的那些古怪装备,感叹道:
“难怪你天天都有大把大把的草药当饭吃,你小子也真的不够意思,要是我下去时有这身行头,哪需要受那么多罪!”
陈少卿没搭理他,只是活动了下筋骨,把兜里那些药草一股脑都倒在地上,诸礼纪初时还皱着眉,待看清了那些药草模样,一张嘴却是越张越大,再合不拢。
“这是,凤尾花,雨晶草,蛛丝雪莲...”
他越看越惊愕,这些日子来,那大夫也曾给自己说过这些草的名字样式,却说过此等草药大多生于险地决处,几乎非能人能所得,只让他尽量多寻点紫玄花,毕竟那物,至少还有些可能摘得。
可眼前的这片草药中,自己拼了命才摘得一小袋的紫玄花,就像不要钱的稻草一般被陈少卿丢在一旁。
胖子眼中终于露出了丝狂喜之色,少年望了他眼,笑道:
“少不了你的,不过给她家送药之前,还得陪我做几件事。”
所以诸礼纪就被稀里糊涂的带到了南麓一处草地上,满地都是趴在那边,呼呼大睡的赤猪。
他有些莫名其妙的望着陈少卿绕着那些体型巨大,满身鬃毛的野猪转了一圈,似乎找到了要寻的东西,一屁股坐了下去。
“好久不见,聊聊?”
陈少卿身前的一头身躯尤为巨大的赤猪茫然抬头,呆呆瞪着双昏黄的眼,直勾勾望着眼前的人类。
“可能,也许,我还得麻烦你一次。”
这头赤猪,曾经是陈少卿这辈子杀过的,唯一一头古妖,为了一个实验。
目的很简单,他,非常想弄清这个世界的时间,和现实世界时间的比率,通过刷新时间。
当年十二岁的陈少卿也是伤痕蹲在这里,每天日夜不休的望着赤猪的尸体,二十一天后,尸体突然消失,足足四十二天又四个时辰累到精疲力尽时,如今这头一模一样的赤猪,悄无声息,若无其事的出现,连望都没望他一眼。
正确的说,是刷新了。
接下来的事情就简单了,按照赤猪的原本刷新时间为十秒,只是简单的做了个除法,陈少卿就得出了这个世界和自己原本世界最可能的时间比率:
三十六万五千倍。
或者更简单的说法,自己那个现实世界的一天,等于极真世界的...
一千年。
未必一定精确,但这个数据一直牢牢的占据着陈少卿的脑海,因为这意味着哪怕自己已经来到这个世界十六年,可在那个摆着电脑的房间里,时间才刚刚过去十来分钟。
“只要有一丝可能,就要尽全力去拼,我不会再顾忌什么了!”
少年站起身来,一剑刺出。
某人的天命之道,就此开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