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夜,月光细腻的泻在叶上,那巨蟒在林间幽幽游动,鳞片与枝叶刮出沥沥响声,沿着崖脉兜逛一圈后,又不紧不慢的游回**。
江逸趴在树上,气息内敛绵长,铁剑以泥巴和枝叶缠住锋芒,缚在身后。他已跟了这妖兽八日,好几次想动手出袭,可总没找到太好的机会。与以往的对手不同,这回可是实打实的御气期妖兽,若是没有万全的把握,他宁愿放弃这猎物。
正想着,忽见它肃目凝望,旋即伏下蛇身,缓缓朝右边的乱石中游去......
“有戏?”江逸喜道,眯着眼睛跟了过去。
......
只见树下,青鳞巨蟒正与紫貂缠斗。青蟒身长数丈,面若磐石,两只棱眼嵌入磐石两侧,肚白有三道青红环纹,一身鳞片在月光下闪着寒光。
那紫貂浑身倒刺,双目血红,一链细尾在月光下,好似一道银溪轻泄,只是尾见的勾刺蕴着诡异的紫芒,想来也是内含剧毒。它左突右突,身形有些迟缓,已是受了重伤。
“桀——”
恶战持续了半个时辰,忽闻一声凄啸,原是紫貂被蛇尾拍在壁上,刺耳的钢石摩刹之声回荡在深林中,
好那巨蟒,盘起身躯把貂捆住,随着一阵绷勒之声,那貂上身被勒陷进去,再也叫不出来。
巨蟒人立起身子,血盆大口张开平时的两倍,竟把恶貂一口吞下,一片白肚肿起,慢慢的游回洞穴中。
江逸暗喜,抽身返回准备。
......
第二日凌晨,天边微亮,江逸独自坐在池边剁血草。隐老昨夜里推演星辰,不知几时才睡下,江逸也不叫醒他,把剁好的草汁抹满全身,又将铁剑缚紧,窜出林去。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终于摸到那蛇巢旁,洞穴约丈许来宽,里面一片漆黑,沥沥寒意从洞内袭出。
江逸目光凝重,盘算道:“这厮昨夜才吃饱,想来正在休息,我这‘点剑’施展起来无声无息,最适奇袭。等会潜将进去,若是能直接袭杀最好,就是杀不得,也要把它重伤,才有一丝胜算。”
他拍了拍背上的铁剑,经过这些日子的修行,剑意又有了质的飞跃......
江逸摸出几个灵石,在洞口按精、神、魂、魄四位,布下一道简易的“四符金水阵”。
列好方位后,敛气念咒,翻指掐决,只见灵石先是光彩溢甚,而后渐渐收敛,直到宛若普通的黑石一般,散落在洞穴周围。
他反复推演了几遍,确认阵法无误,才摸进洞中。
这洞想是掘在泉脉附近,洞内寒冷潮湿,滑溜的岩壁上浸满水珠,时不时滴在地上,清脆的回声被洞穴拉长。
一股浓厚的腥味蔓延着,叫江逸很不舒服。他灵力凝上双目,看向深处,只见蜿蜒的洞穴尽头,那只大蟒盘成一圈躺着,肚子微微隆起,鳞片在洞中泛起银光,一股压迫感扑面而来。
江逸不敢大意,屏住气息悄然摸向深处。越是靠近,越感到一股寒意浸入骨髓,寒壁上仿佛睁开了无数双眼睛,冰冷的看着自己。
终于来到那蛇前,周围一片寂静,岩壁内隐约传来“哗哗”的流水声。近看之下,那蛇身粗如老树,蛇鳞是淡青色的透明,宛如玉石堆砌在身上,一只蛇头妖异精美,若是不张开那血盆大口,真似个化灵的造物。
他大气也不敢喘,小心寻到那蛇七寸之地,目光凝重,全身修为瞬间涌到掌心,黑铁剑尖泛起一点寒芒,时间仿佛静止了片刻。
“着!”江逸暗喝一声,浑圆的剑芒以惊天之势刺下,呼啸的剑气刮起劲风在岩洞内回荡,把脸刮得生疼。
“叮——”金铁敲击之声回荡洞间,他手腕被震得生疼,定睛一看,落剑处青鳞凹陷,只有剑尖嵌入鳞甲之中。
江逸寒毛竖起,心中大呼不妙,这蛇鳞的防御力出乎他意料,如此伤势,实不能对它造成什么威胁。
锵、锵、锵......
无数蛇鳞开合挪动,撞击声好似钢梁折断,回荡在冰冷的岩洞中。那精美的蛇眼也睁开来,竖瞳露出可怖的光。
江逸抽出剑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又出一剑,好在点剑催发起来迅疾无比,这剑刺下,那蛇还没挪动很远,又给击在前次的伤口处。
“啸——”
厉啸声震耳欲聋,江逸只觉得脑袋要炸开,强凝下心神看向落剑处,伤口虽然更深了些,仍不过没入数尺,对于庞大的蛇身来说宛如顽石之于山岩一般。
江逸猛然背脊发凉,来不及回头赶忙跃上岩洞顶端,只见乱石纷飞,那蛇从盘坐之势舒展开来,鳞片剐蹭着岩壁,发出刺耳的擦声。
这洞再也装它不下了!
混乱中,江逸感到一双灯火竖瞳始终盯着自己,他头皮发麻,从袖中掏出道符扔向蛇身,同时一缕极细的灵力划破长空,精准的灌入符中。
恍然间浓烟密布,暗红的焰火和炽白的雷光从烟中钻出,把岩壁照得透亮,气旋把灰烬涌开,江逸与青蟒的气息同时被掩盖而住,那丝窥视也被切断。
轰隆隆——
岩石被劈得粉碎坠下,雷光闪烁,焰影涌动,江逸赶忙把剩余灵力尽数汇入双腿中,扭头就往出口跃去。
这两剑若是重伤了青蟒,江逸还有与之一战的信心,但见到蛇鳞的防御力后,他什么想法都没了。
“嘶——”背后传来惊天的嘶啸声,岩壁被震得轰然作响,好似钢筋处处崩断,原是那巨蟒吃痛,在洞**翻腾起来,浑身的蛇鳞都立起化作柄柄利剑,拍打在岩壁上,击下岩石无数。
江逸心中生起前所未有的恐惧,这里洞穴狭窄,且灵力已消耗不少,若是被它追上了,怕是真会命丧于此。
惊慌之下,更没命的往前奔去,好容易窜出洞穴,看到洞边的灵石,顿觉安慰不少。
洞内却诡异的安静下来,那巨蟒并未追出,他虽然心中奇怪,脚步却丝毫不慢,这半月的历练让他知道,妖兽都是呲牙必报的。
洞内......
巨蟒翻旋了几圈,鳞片在岩石上刮出几道狰狞的裂口。随着摩擦,腹部的肿胀诡异地向头部移动,忽然巨嘴大张,把一块裹着粘液的肉块呕出。
肉块已辨不出生前的样子,皮肉皆融在一起,这地方粘着一搓湿毛,那地方露出森森白骨,一股酸味弥漫在洞内。
青蟒厉声长啸,声音刺耳沙哑,似有千只骨爪挠在心间,只一瞬间,便冲出洞口,漫天的石屑和浓烟便一齐喷涌出来。
突然,洞口几块普通的石头溢出光彩,伸出无数金丝缚住蛇躯,金丝有食指粗细,连着灵石好似钉在地上一般,任凭巨蟒如何挣扎,仍静止不动。
远处的江逸微松一口气,他本想以这阵法困住巨蟒,自己再趁机伏杀的,没想到这妖兽的鳞甲如此坚硬,已不是自己能应付。
趁着阵法显威,赶紧跑路才是上策。
没想到那巨蟒把身体一盘,尾巴顶住岩壁,运起千斤力气向前拱出,只见金丝纷纷折断,灵石也失去光彩。
它竖瞳血红,眼睛瞪着江逸,尾巴横扫把灵石尽数弹飞,身子一摆,竟宛如鬼魅般的袭出十几丈距离。
“靠,这回玩大了。”江逸惊得魂飞魄散,慌忙往崖池方向奔去。
......
森林的静谧被一阵巨响驱散,若是从上空俯瞰,则会发现翠密的叶丛中,隐约沥开一道沟壑,宛如小溪一般,以推土破石之势蔓延,沿途土岩裸露,枝残叶败,偶尔还传来一声嘶啸。
“该死,这蛮兽怎么如此厉害。”
林中,江逸似雀鸟般飞纵着,头发散乱,样子颇为狼狈。
巨蟒紧紧跟在江逸身后,刚刚踏过的树梢,未过瞬息便被撞烂。
它游躺的速度奇快,蛇鳞刮蹭树干擦出尖锐的沙声,身体虬粗有劲,不知拱折了多少树干。
细看之下,只见其蛇身七寸处有道剑痕凹陷下去,青鳞横飞,白肉沾血,那大蟒满眼仇恨的睁着江逸,恨不得要把其撕碎。
“不就砍你一剑,至于追我那么久吗。”江逸苦着脸,也管不了自己逻辑是否正确,此时他已灵力不济,只得拼命往前跑。
他本与巨蟒相距甚远,奈何它速度奇快,只一瞬就袭到身后,蛇鳞刮败沿途的树石,杂乱的震声响彻耳旁,好似山崩洪流跟在身后。
江逸寒毛都竖起,突然调转方向往旁边跃开,一只巨大的蛇头掠入眼帘,掀起一阵腥风,轰的撞断前边数根大树。
他心中后怕起来,方才只是心有所忌,提前闪避,否则凭自己的速度,是绝对躲不开巨蟒的攻击的。
但这感应虚无缥缈,实不敢当做保命的倚仗,此时的处境真似风雨飘零的浮萍一般,性命全不由自己掌握。
江逸心里叫苦不迭,再想调运灵力,却觉得胸闷气短,腿脚沉重,方才那一避虽然及时,但情急之下,气脉已有多处堵塞。
“天亡我焉......”江逸在心里哀嚎一声。
还没顺过气来,那巨蟒已从残木中抽出头,嘶啸一声袭将过来,蛇头在眼中迅速放大,他情知自己再也闪避不开,心中绝望,只得把铁剑横在胸前。
那巨蟒没料到江逸不躲不闪,一瞬间来不及张嘴,一只蛇头撞在铁剑上。
忽感一股巨力袭来,剑柄脱手砸在胸脯上,他脑里轰鸣一声,空中的景物翻旋了几周,胸口一泄,却感受不到什么疼痛。
待反应过来,已躺在石堆里,满嘴的血腥味,这时才感到胸口的剧痛,闭塞的血脉竟然在一撞之下尽数畅通,只是胸口应该骨裂了,一点力也使不上。
他摸出一枚丹药塞入嘴里,感受到精纯的药力在体内化开,意识逐渐清明,看到铁剑掉在身旁,便捡来握住,另一只手翻着出一块青纹灵石,贪婪的汲取着灵力。
从洞内奇袭到现在,不过瞬息之间,他已经过几番生死,心中的惊慌逐渐压下,苦苦寻求生机。
“这里离崖池尚还长远,以这妖兽的速度看来,是万万逃不回去了,不知隐老能不能注意到此处的动静......就算无人搭救,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一双墨眸突然闪过妖异的黑芒,只一瞬间,便把那枚灵石吸收过半,不过江逸心念其他,并未放在心上。
正想着,瞳孔猛然紧缩,抬头看去,一只狰狞的蛇头不知何时已立在头顶,白齿森森,信若尖叉,距离之近,他甚至能透过竖瞳看到自己呆滞的脸。
粗劲的身躯搭在树干上,蛇身已比树干粗上许多,形成一幅诡异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