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妙落不懂什么国子监,却明白儿子上京去入读那什么书院,绝然是要比留在房县上族学要好得太多,又想到李武生前所望,便是李横长大后考取功名,当个好官。
终是点了头。
房县李二府,后宅主院里。
李族长李二老爷、李三爷李维昔,与齐齐站在四人跟前的李横李维双,在听得李维双所言,又得李横佐证绝对真实后,屋里针落可闻。
李族长从未似此刻这般后悔过,当初得证李横的才华,孙辈个个却不同李横交好,他都没这么懊恼过。
不同于李族长默默悔得肠子都要青了,李二老爷李三爷父子俩如出一辙地满脸震惊,李维昔也是不可置信地一会儿看看李维双,一会儿看看李横,最后落定在李横脸上。
如李横所料,李二老爷缓过劲儿来,是连李维昔都想塞上一同随李横进京,到底脸皮没那么厚,话没出口。
李三爷倒是有这个意思,话也擦边擦到李横懂了,只是李横尚未表态,李维昔先笑着否了:“儿便不去了,小双去便可。”
李二老爷李三爷暗道可惜,对李维昔为何不想去的缘由倒也心知肚明,李维昔虽已能站起来,到底躺在床榻两年,双腿尚在调养中,京城那是天子脚下,可非静养之地。
到起程之日,王妙落与李二府一大家子,连李族长也带着李诚光三兄弟出现在县外官道上,都是来送别的。
李横没小厮随从,李族长李二老爷都表示要为他增添两名,被他捥拒了,故背着个包袱,轻装简行地与王妙落在李二府大车前话别。
李维双带了远西远北,李二老爷李三爷还要让他再带几个人,连婆子丫寰都险些给安排上,同样被他义正言辞地拒绝了:“人家阁老的大曾孙五曾孙,还有老将军的孙子,身边都只是带了一个下人,我都带了俩了,还带啊?”
这么一反问,直把李二老爷李三爷问住了,啥都没再说,由李维双的祖母与母亲,还有李维昔和庶妹等人上阵,开始嘱咐起日常来。
抵达郧阳后,李横李维双与林之霍等人会合,恰是已近日暮,便在客栈再住一晚,翌日一早起程,出发进京。
林之霍来时是坐的驿船,这会儿回京由夕李一手安排,一行人自是走的陆路。
两辆林府大车,每一辆车厢都大得很,坐五六个人不成问题,李横五人便挤在一辆,夕李与小厮芋头一辆,李二府大车则远西远北赶着,后来再坐上吉利与箭头。
坐了一段后,李横嫌太挤,也是李维双林之茂此二人搭一起,问题多到令他避之不及,找了个机会,一下子便窜到夕李大车上去了。
夕李很欢迎李横的到来,芋头推开车门与车夫一块坐到车驾上去,他等芋头把两扇车门合上后问:“你说到了京城,自有法子收拾狄巡抚,然狄巡抚在湖广多年,京城久未归,你不到湖广收拾去,反要到京城,莫非你说的不知其二,这其二是在京城?”
“嗯。”李横点头。
夕李见李横嗯声完,居然就没了下文,挑挑眉再问:“先时你所言,乃是事关狄泰,那问题是出在京城狄府的寡母上?”
李横再点头:“嗯。”
“莫非狄巡抚的弟媳妇握有他致命的证据?”夕李越想越有可能,不然狄巡抚连自已儿子都没带到武昌亲自教做事,偏偏只带了狄泰此侄:“还有,你让顾千户帮忙把狄泰给悄悄抓了,顾千户居然就帮忙了,这是为何?”
“头一个问题,夕先生猜对了,狄泰的母亲确实能致狄巡抚于死地。”李横毫不吝啬地答道,“后面的问题,是因着顾千户要看好戏,而我承诺了,绝对会让他看到好戏。”
夕李也是晓得顾田蓝带着时校尉到湖广之行,是有公务的:“只怕到时,顾千户还在湖广。”
“非也,顾千户亲口说了,在湖广的公务已然办得差不离,不日便要回京,日子算一算,届时恰好能看到开锣的热闹。”李横虽不知顾田蓝到湖广的公务,不过他心中略有猜测,只待进京后多方面试探一二,便可晓得他猜得对不对。
“他为何会听你的?”这是夕李最想不通的地方,顾田蓝有多难搞,京中无人不知,连顾田蓝的上峰都时常为此头疼。
“因着他问了一个大概所有人都会问我的问题。”李横将视线自窗外风景移回来,落在夕李的脸上:“夕先生也问过。”
夕李即时明白:“他也问了你师承何处?”
李横道:“我答他,家师乃是整个大明都认得的人。”
夕李愕然,随即认真起来:“尊师……”
可惜刚说两个字,便被跟在后面的李二府大车传出来的一声巨响打断了。
三辆大车都闻声停了下来,前面大车陆续下来林之霍等四人,中间大车谁也没下,后面大车车驾上的远西远北下车后,在车厢里守着狄泰的箭头吉利随之合力将昏死过去的狄泰搬下大车。
“你不下车看看?”夕李问李横。
李横摇头:“听声响,应当是狄泰醒过来后闹腾得太厉害,谁撞到车厢所发出来的声音。”
这时李维双跑到中间大车车窗下,冲车厢里仍坐得稳稳当当的李横喊:“阿横,你下来,狄泰撞到脑袋,见血昏过去了!”
李横老神在在地在窗内道:“把血擦干净,再让箭头拿点儿伤药给狄泰敷上包扎好,把原来捆狄泰的绳子再勒紧些,要不然干脆再绑多几圈粗绳,或者狄泰再醒过来,让箭头直接一个手刀,把狄泰再弄昏得了。”
李维双听完李横一连串的交代,愣愣地点下头,也是听李横的话听习惯了,点完头走回后面大车,把李横的话重复一遍。
吕云弓听完给了个评价:“太简单粗暴了。”
“有用就行。”李维双例行维护李横,“管它简不简单粗不粗暴。”
林之茂附和:“有道理!”
林之霍只沉默了几息:“照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