蚀文一道自古以来便以博大幽深而著称,经过半个多月的讲解,越神秀总算迈入了门槛。
当然,这个门槛指的是学会了最基本的推演释解蚀文的方法而已。
是日夜,越神秀正坐在安静的洞府内,借着壁上明珠的光芒,对着两本道册,愁眉苦脸的摆弄着筹棍。
每日解十枚蚀文,这是姜不虚给她定下的课业。
看着册上那神神叨叨的语句,以及那花里胡哨的蚀文,越神秀只觉得心累。
于是她从石床上爬起,准备去洞府外透透气,换一下脑子。
此时外间已是月上中天,繁星点点。
清冷的光辉照在寂静的绝灵山上,显得有些阴森。
越神秀没敢走得太远,只是在洞府门前徘徊。
忽然,她见不远处的一方大石上,有一点红芒正明灭不定的闪烁着,仿佛想要凭借自身的微光来抗衡这无边的黑暗。
越神秀看着红芒,想了一会,然后努力的吸了吸鼻子。
果然,淡巴菰的味道淡淡的自那边传来。
就在她犹豫着要不要走到近前的时候,姜不虚开口了:“睡不着吗?”
“嗯。”越神秀轻声回答,同时脚下迈步向姜不虚走去。
到得近前后,姜不虚拍拍身边的石板,示意越神秀坐下。
而后吸了口淡巴菰,吐出淡淡烟雾道:“既然如此,师兄给你讲个故事吧。”
越神秀没有说话,只是乖巧的坐着,看着黑夜里的大师兄,只觉得大师兄实在是让人捉摸不透。
“话说在很久很久以前,西明洲东方有一商汤神国,国主为帝辛,残暴不仁,专断独行,弄得国内百姓苦不堪言,而商汤国国近大海,海中有一名山,唤作花果山……”
姜不虚熄灭手中的淡巴菰,从袖中摸出一把尘土,同时右手在虚空中不断勾勒描绘。
就见一枚湛着微光的蚀文凭空而现,随后散做星光点点,融入尘土之中。
尘土一明一灭后,又恢复成平常模样。
姜不虚满意的点点头,把尘土随意的撒在一旁,又从袖中抓起一把,如此反复。
同时其口中不停,继续讲述着自己改良加工后的四大名著。
只是越神秀被其的行为所吸引,好奇道:“师兄,您这是在做什么。”
姜不虚停下来看了她一眼道:“炼符。”
“尘土也可以练成符篆吗?”
“自然,这绝灵山上大到山石,小到尘土,俱为我亲手所祭炼而成。”
“那这符有什么用呢?”越神秀摸着屁股底下的石板,好奇道。
“无甚大用,只是用来炸裂伤人罢了。”
“啊??”
越神秀吓得连忙站起,警慎的看着眼下的大石块和脚下的尘土。
冷汗汨汨流下,却不敢挪动半步,只好委屈的看着姜不虚。
随后纠结了很久,找到自以为最恰当的形容词才怯生生的问道:“师兄,你这么喜欢,喜欢和人打架吗?”
“我不打架,只是帮一些人戒戒修道的瘾。”
“为什么?”
姜不虚看了越神秀一眼,随后又看了看自己手心处一枚玄奥的图案,淡淡道:“因为我回蓝快。”
“???”
“还要不要听故事了?。”姜不虚觉得自己有些失言,便加重语气问道。
清冷的月光下,越神秀紧紧的贴着姜不虚而坐,不敢乱动半分。
随着姜不虚那娓娓动听的故事,她的心神仿佛也被故事中的孙悟空揪住了一般。
尤其是听到孙悟空被帝辛压在岐山之下五百载后,心中更是愤懑不平。
五百载啊!实在是太久了!
多少垂髫变华发也不过区区几十载,孙悟空要被压在岐山下五百载,不得自由!
这怎么行?!
林黛玉还在等他呢!
一想到林黛玉那般葬花落泪的柔弱女子,被宋江强行带到梁山,五百载不得与孙悟空相见。
她甚至有些想要流泪。
于是越神秀愤愤不平的向姜不虚问道:“为什么?!”
仿佛眼前的大师兄就是将孙猴子压在岐山之下,使他不能和林黛玉团聚的那个罪魁祸首。
姜不虚看了眼越神秀,淡淡道:“因为灵机,因为孙悟空没有足够的灵机来修炼,自然战胜不了帝辛,也战胜不了梁山。”
“灵机……”越神秀失望的垂下头,口中喃喃自语道。
“夜深了,师妹回去吧,明日还要带你去凡楼。”姜不虚道。
“师兄,再讲一段吧……”越神秀试探的捅捅姜不虚的胳膊,半撒娇道。
“来日方长,你该睡了。”姜不虚果断的拒绝。
想要改变一个人,不能求急,只需在其心中埋下一颗火种便可。
随着时日的增长,以及不时的施肥。
他相信,自己的这位小师妹心中,会燃起熊熊烈火。
看着越神秀亦步亦趋的走向洞府,姜不虚不由轻笑一声:
“看来,还是孩子容易洗脑。”
“呵。”
言罢,姜不虚又从袖囊中摸出一把尘土,开始枯燥又无味的祭炼。
越神秀回到洞府之后,躺在石床之上,推开道册筹棍之后,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脑海中全是方才姜不虚给自己讲的故事,以及些许胡思乱想。
灵机……就真的这么重要吗?
灵机是修仙的必须,她是知道的。
可是,为何张师兄和大师兄有这般大的差异……
到底谁是对的呢?
还有,大师兄说他回蓝快,是什么意思?
她想了又想,只觉实在是好难。
索性摇摇头,又想起方才的故事。
如果自己是林黛玉,那自己的孙悟空又在哪里呢?
会不会也愿意为了自己被压五百年呢?
想着想着,也不知道她想到了些什么,脸色变得越发红润,看着壁上的明珠嘿嘿傻乐,久久不肯睡去。
……
翌日清晨,越神秀想着今日师兄说要带自己去凡楼,早早的便起了床。
在昨日师兄特意为自己开辟的一处泉眼洗漱过后,就安静的候在姜不虚的洞府前,心中隐隐有些期待。
毕竟自从入门那天远远的看了一会山门景象后,她还从未到其中游览过。
怀着这样的心情,她等了小半个时辰之后,姜不虚便从洞内走出。
依旧是一身天青色的粗布道袍,一头乌黑细密的头发被文士冠和一根白玉簪牢牢的固定住,一丝不苟。
姜不虚看了眼越神秀,只一挥手,其便感觉脚下一轻,身躯如绒如羽,轻若无物。
随后眼前一道漆黑如墨的玄光闪过,身躯顿时一颤,待再次站定时,发现自己正立在弥天云雾上,上能仰观青冥,下能俯瞰山泽。
只是她细瞧了一会脚下,发现在那氤氲如织的云雾中,方才见过的玄光正在其间闪动,仿佛有了生命一般。
于是她好奇的开口道:“大师兄?你的怎么和张师兄的不一样?”
她看看脚下足有二三十丈的玄光,又补充道:
“好像,你比张师兄的大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