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心里住一个宝贝
柳长青仿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
在梦里有一间杂货铺和一位消瘦的中年男人。
雨水从玻璃门外跑了进来，中年男人如若无睹。
半截南洋香烟在烟灰缸中渐渐熄灭
……
杂货铺的自动玻璃门打开，
一位穿着黑色短裙露出一双长腿，二十三四岁左右的女人走进店里，娴熟的收起雨伞，用手拨了拨沾了雨水的齐腰长发。
中年男人头也不抬，继续看着书。
女人沉默的站在柜台前，像等待着什么。
等了许久，女人平静的自言自语的说道：
大叔，你这个位置真难找，我找了好久才找到，我来是想问问大叔，你这些年跑哪里去玩了，我还以为大叔早起去给我买早餐了呢，等了很久都没有等到大叔回来。
中年男人安静的坐着，似乎没有搭理的想法，可摁着书的拇指却多用了几分力气。
大叔一直都喜欢长头发，我现在也是长头发了呢。女人抚摸着齐腰的头发，有些得意的说道。
可能是空气有些冷，没有得到回应的女人打了一个冷颤接着说：
我的坏大叔曾经说，如果某一天我不小心走丢了，他只要看一眼人群，就能在无数双腿中找到我。
我那时候问大叔，要是大叔走丢了呢？大叔坏坏的说，他不会走丢，因为我这一双腿他可以玩一辈子。
中年男人不讲话，从皱折的烟盒中掏出一只烟，停顿了一下之后，还是将它放在嘴上点燃。
女人闻着烟味儿，打了几个喷嚏，些许是烟味呛到了她的眼睛，她开始泪流满面的道：
我的大叔是个骗子，他说他要戒烟跟我生宝宝。
他说等我感冒好了，就要跟我结婚。
他说，绝对不会给我跑掉的机会。
他还说，他要爱我一辈子，爱我到老，爱到我死。
他说，他舍不得留下我一个人孤零零的活着，他怕我被人欺负。
呵，我的大叔真是自大，明明力气不大，还每次都要背我回家。
他说，他要带我到灯光明亮的地方去。
可是我的傻大叔呀，他不知道，他就是我的光呢，有他的地方就是最明亮的地方。
大叔，你这些年有没有想我，我可是每天都想你的。
大叔，你不知道，我养狗狗了，我给他取了个名字叫狗腿。
中年男人自始至终没有看她一眼，他低着头看着手机，又像是在打字。
杂货店外的大雨噼噼啪啪的打在玻璃门上，像一个个打耳光的声音。
女人沉默了一会，怂了怂鼻子接着说道：
我的大叔这些年过的好吗？我每天都在想他肯定过的不好，他那么懒，肯定经常又忘记吃饭。
女人投过玻璃门，看到了巷子路便上的路灯，她轻轻的笑了。
坏大叔，你还记得那次我生你的气吗？我蹲在天桥下的路灯下，过了好久，你才找到我，然后气呼呼的打我的屁股，打完了还说弹性挺不错。
大叔，我一直都想问你一个事儿，可我又不敢问，怕你还要打我屁股。
大叔，我问你呀，你怎么可以这么坏呢？
这些年没有你的消息，我以为我再也看不到你了，我好害怕失去大叔你，可是我明明就失去你了呀，我怎么还是会害怕失去你呢。
大叔，我要走了。
大叔，我恨你！
……
女人走了，她的伞扔在了杂货铺里。
像多年前，他口中的大叔看见淋雨的她，他把自己的伞扔了。
她问她为什么把伞扔了，他说他想跟她有同样的感受，感受风，感受雨。
她说，就是风雨同舟呗！
他挠了挠头说，我想更文艺一点。
她嫌弃的看着他说，我发现你好正经，想看我湿身都有那么多正当的理由。
……
中年男子抬起头，望着缓缓关闭的玻璃门。
他慌忙的想掏一支烟，褶皱的烟盒却空了。
他望着手中定制的打火机，刚才那个女人的照片清晰的印在上面。
他张了张嘴，想要喊出两个字，可能是好久没讲话的缘故，他刚开口便破音了。
中年男人像发疯一样，爬出柜台，往缓缓打开的玻璃门踹了一脚，却造成了要开门的玻璃门一顿，他赶紧用双手撑开玻璃门。
“小玲……”
中年男人冲出小巷，一边跑一边开口大声喊着。
大雨打湿了他全身，雨粒斜着撞进了他眼睛里，他环顾四周，却怎么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他痛哭着，嘶声力竭的喊着她的名字。
他想对她说，他每天都在想她，五年了，他对她的爱从来没有一丁点消减。
他想对她说，他生意失败了，他欠下了几千万的债，他什么都没有了，兄弟背叛了他，朋友坑了他，他不想再失去她了。
他因为不想失去她而离开她。
他想留着最后的美好，只有她的美好。
只要留着关于她的记忆，拥有她的照片，继续做拥有她的每一个梦。
……
他觉得就足够了，现在他觉得不够了
真的不够了
……
聚光灯射在他的脸上，他看到了她的脸，与从前一样，一样的美，一样的可爱，一样的仙女。
……
……
她出了杂货店的门，淋着雨走到路灯下蹲下，她相信他会出来，因为他总会陪着自己淋雨。
…
她听到他的声音，她听到他在喊自己的名字，她懒得站起来，她哭着笑着，她知道他会抱住她，为她挡住风雨，尽管他一直在嘴上说陪自己淋雨。
其实他并不舍得自己被雨淋，他那么文艺，才不会直接的讲他心里想的话，她一直都知道。
……
……
她看到聚光灯照耀的他，他在空中，还有淋漓的鲜血。
她觉得好疼，因为他疼。
……
大叔……
女人痛哭着大声喊道
……
他眼皮很重，脑子里的记忆不再那么清晰，他努力的想记住的她的样子，可一切都在极快的破碎着。
他听道了她叫他大叔，他突然记起了她的样子！
好看的眼睛，好看的鼻子，好看的嘴巴，好看的大长腿，好看的脚趾丫，好看的双马尾。
她很好看，是仙女，有她是一件多么幸福荣幸的事。
他睁不开眼睛，可他看到她了，哪怕她大了些，也还是那么美若天仙。
错了，她便仙，只属于他的仙子。
……
他笑了，眼角落下一滴晶莹……
……
她哭了，抱着他支离破碎的身体
……
他看到她抱着自己的身体，他想说那具身体血肉模糊，很脏。
他开口说话，她没有一点点反应。
他慌乱的给她擦眼泪，她的泪滴穿过他的手掌，落在了他身体的眼睛上，它们融合在一起。
……
……
天空开了一道口子，他被无形的力量强扯着，要他离开她，他用力的想摸她的脸，嘴里喊着她的名字。
……
小仙女，我真的要走了！
……
……
柳长青睁开眼睛醒来。
陆小曼在他倒下去的那一刻及时的扶住他。
柳长青的眼中还是那个女人的样子。
柳长青突兀的用力，使出全力的抱紧陆小曼。
他轻轻的带着哭腔在她耳边说：
我好想你，我舍不得离开你。
陆小曼像触电一般，感受到耳角的麻，感受到他吐气的温度。
一瞬间，陆小曼楞在当场，一动都不敢动！
……
……
什…什么情况？
吴子江呆愕的不知向谁询问道。
东方恒满脸的不敢置信，用手指戳了戳李治道：
你知道怎么会这样吗？
李治摇了摇头说，从来没有见过柳长青如此豪放，说完他看向沈清泉，有种跃跃欲试的冲动。
……
啊呀，色坯子！
彩灵反应过来，右手一股力量聚集，欲一掌拍死柳长青。
……
……
我不要离开你了
我发誓我再也不离开了！
柳长青感受着怀中的温暖，哭腔转成坚定的沙哑声，细细声的在陆小曼耳边道。
陆小曼想推开这个骨头扎人的书生，可对方平静的心跳声仿佛刺透自己的皮肤，被自己清楚的感知，他如此平静自然。
他的情绪真情流露，竟然让人生出几分怜惜。
可是，这里是人山人海的闹市呀。
陆小曼用稍微还能转动的眼神，
看到了混沌摊老板捞起的停留在半空的混沌散发着热气，
看到了卖糖葫芦老板身前，被少女咬在嘴边，没来得及用力咬下去的糖葫芦。
看到了惊愕的夏人杰嘴巴张得可以放下一个拳头。
……
……
喂，你抱得我疼了！
陆小曼本来想说的是，你抱够了吗？
柳长青听了少女细腻的声音，跟她很像，但他肯定不是她。
他视线里渐渐的出现了怒目而视的彩蝶。
他闭上眼睛，彻底晕倒了。
晕倒之前，还应该说了一句：好软！
声音很小声，只被陆小曼一个人听到。
望着躺在地上的少年，陆小曼心里不是滋味，一切都很突然，突然的紧抱，突然的晕倒，还有突然的最后一句。
她发现自己心跳很快，那只小鹿蹦蹦跳跳在她心里到处乱串，完全不受她控制。
（小鹿的形象，请参考王者荣耀里的瑶变身被动）
……
……
……
柳长青被吴子江背着，李治一步三不舍的望着在视线中远去的沈清泉。
我说人都走了，你能不能搭把劲，这小子看着瘦得像骨架一般，没有想到呸重。
吴子江抱怨一般对着李治讲道。
长青会不会是装昏迷？李治若有所思的说道。
我看你是被沈清泉迷了魂了吧，脑子都丢了，装昏迷能有这么沉吗？
吴子江像看白痴一般看了一眼李治说道。
李治视线中终于没了伊人的影子，才回头看着吴子江淡淡的道：
兴许他本来就那么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