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再一睁眼身边只剩下一堆灰炭和那支狼皮酒囊。
他以为狐狸不会跟他回去,可毕竟是他以为,狐狸还是暗中跟了回去,默默地守护着他。
狐狸白天暗中保护王爷,晚上回南山修炼。就这样日复一日,突然有一天狐狸再去王府的时候,发现那二货少年走了。
狐狸黯然伤心,他一直想着回南山努力修炼,变强大后再去寻那二货少年。
当他真正的当上了灰狐长老,修得一身好妖法时,便化成一副侠客模样,下山去寻他了。
灰狐还记得那一晚二货少年对他说的话,快马加鞭地赶去了西北。不出所料,在西北一军营里他寻到了那二货少年。
王爷,营外有一个穿灰衫的侠客找您,说是来还酒囊的。
它又见到了他,与当年不同的是,二货少年没有了那一脸傻笑,眸子里尽是些硝烟战火,当年那满眼星辰的他,长高了,变得雄姿英发了。可在他眼前站立着腰间系着一把长剑消瘦男人的剑心已然全无了!
这酒囊便赠予你了,此地常年战乱不休,我劝你还是回去吧。
他看着他的背影渐渐远去,最后消失在营帐的尽头,那天风很大,不知是风吹的,还是那句话,让狐狸的心似割绞般。
狐狸的泪湿润了手中那只已经越发干裂的狼皮酒囊,那破旧的酒囊已经旧的没法再盛酒了,可狐狸依然十指紧抱着,傻傻的在营外等他。
他每次出兵时,他就背着剑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朝他挥手。军营里的很多士兵都笑他傻,还有的可怜他给他饼子吃。
可狐狸并不觉得自己傻,狐狸就这样一直等着,等着,等着那个满怀剑心的二货少年从军营里牵着两匹马,背着剑,一脸傻笑地朝他走来。
狐狸有时候站在营帐外等着,有的时候就跑到军营对面的山头上远远地望着他,希望他终有一日可以察觉到什么。
他在山顶打坐等他,就那样安静地看着他出征凯旋而归的样子。这样的日子一年又一年的过着,山头已然覆满白雪,可狐狸还是没走。
前三年狐狸在山上看着他上阵杀敌,闭上了眼。又过了两年,营帐里挂满了红布,那二货少年成亲了,狐狸仔细的看了又看,是个清秀的姑娘,他很幸福。雪覆盖了狐狸的肩膀和头顶。
不到一年,二货少年抱着一个胖嘟嘟的孩子在营帐前的那棵大槐树下嬉戏玩耍,狐狸睁开眼笑了笑,又放心地闭上了眼,狐狸高挺的鼻梁一侧已经满是雪了,可狐狸还是在等着他。
又过了五年,狐狸又睁眼看到那孩子和二货少年在大槐树下用剑比划着什么,还给他讲江湖故事。狐狸很开心,仿佛又看到了那年夏夜星空下的他们。此时的雪贪婪的覆盖着狐狸的身子,狐狸已经被雪淹没了,可狐狸依旧没走。
狐狸脑子里面一直都回荡着一个声音“走吧,小狐狸我们一路向北行,惩奸除恶!顺便去看一看北方冬天的雪吧,以前在南方的时候很少能看到雪呢!”
狐狸的心里一直想象的都是那一个画面,二货少年牵着马一脸傻笑的从军营里走出来。
狐狸的瞳孔里总是有一片夏夜星空,那星空下坐着的也总是那个满怀侠心的二货少年。
可狐狸等不到了,因为,他......他...不在了。
一阵阵哭声惊醒了厚厚雪层中的狐狸,狐狸使劲地用手手将雪刨开,手上满是血迹,那鲜红的血染红了山顶。
狐狸终于挖出了一个洞,他努力地探出头来向山下望去,山下的营帐全没了,没了营帐前巡逻士兵的身影,没了大槐树的树荫,也没了战火硝烟,一切的一切都没了。狐狸一直等的那个他也永远不会回来了。
狐狸把自己的剑和他的酒囊在雪里刨了出来,急急忙忙地跑下山去,还着急地跌了一跤,磕破了鼻梁。
他将鼻梁上的血擦干,哽咽着向一位苍老的老人打听那二货少年的下落。
那二货少年,在狐狸没有睁眼的那些年里用无数头颅守着那所谓的远疆,而西北站场已经变得哗然一片。
在沙坑里躺着的是无数尸骨和头颅,空中飘着的是亡魂和怨灵,他在沙坑里找那二货少年的尸体,一边哭嚎一边抛开一具具腐烂而臭味弥天的尸体。
在河边,他看到了一具附着许多怨灵的尸体,那具尸体身旁有一个一模一样的狼皮酒囊,他拾起酒囊,将那人的灵魂抽出来。
他站起来,擦干泪,黑着脸,挥起腰间的剑,狠命地一砍,只听到咯吱一声,那是骨髓断裂的声音,半黑半白毛色鲜亮的狐尾,齐齐地落在地上,血很快浸透了他的灰衫。
他疼得跪在了地上,咬紧牙关,一手将二货少年的灵魂引到自己的狐尾里,一边又将二货上年身体里的怨灵全都引到了自己身体里。
本就是断了尾的灰狐,若说其他断了尾的普通狐狸也就不以为然了,可每只灰狐的尾巴就是他们的命根子啊!被万灵反噬后的他,哐的一声,便直直地倒在了二货少年的身边。
再次睁眼,他看到了二货少年的脸庞,那二货少年站在沙坑外面的草地上牵着马,一脸傻笑着。
那二货少年说了一句:“小狐狸你终于来了,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呢!”
他一瘸一拐地扶着腰朝二货少年跑去,一边哭着一边说,你可知我等了你那么多年,就在等你这一句话啊!二货少年张开双臂,傻笑着。
他到了二货少年身前,用力一抱,却扑了个空。
跪在地上,哭着哭着就笑了“这么多年,你这二货还是那么爱傻笑嘛!”
“原来,我其实一直都等到你了啊!那个二货少年,其实你一直都在我身边的,对吧?”
说着便一瘸一拐的走回二货少年尸体的身边,拾起狐尾,离开了沙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