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包骨看了看皮皮西身上的衣服问道:“这是什么?”
那络腮大汉说:“这是居士服,也可以叫禅修服。”
“必须换吗?”皮包骨语气中似乎不太愿意。
“当然要换了,等下讲经你这装扮是不适合的。穿这个能帮助人收摄身心,让人心念平稳,比较不会浮动不安。我看你脾气很大嘛,小伙子。”络腮大汉继续说。
看到皮皮西已经更换了衣服,皮包骨也不好再说什么。拿起手中的衣服更换起来。这浅灰色居士服是类似古代唐装形式改装过后的衣服。宽腰大袖套在皮包骨肥胖的身上也不显得太过臃肿。
“大哥也是来上头香的吗?”皮皮西问道。
“哪有什么头香?其实佛教根本没有这一说法,这和虔诚没有关系,也不会获得更多的福报。要是相信烧了‘头炷香’就有更多福气,就是与佛做交易,不是信佛。”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有人锲而不舍的求那一柱头香。”皮皮西又问道。
“年轻人我给你们讲个故事,愿意听吗?”
一旁的杜老师和另外两个年轻香客也饶有兴致的凑了过来,几人围坐一团,在油灯的火光下摆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架势。
“你们聊吧,我去上个厕所。”老王推开门独自走了出去。
从前,东门有家肉铺。店主叫兴达。那兴达不在乎孝道。他总觉得年老的母亲是个拖累。白吃饭不说,还要花时间照料,这人心里恶毒,巴不得老母早点去死。后来,他干脆让母亲打杂干粗活,这样便可以少雇一名厨工。老婆婆只好整天围着财迷油盐灶台。她太累了,每日头晕目眩,身体也渐渐虚弱。但兴达没有同情怜悯老人的艰辛,总是不断找茬,说要么盐给少了,要么碗没洗干净。他拍桌子,扔碗。对他母亲大喊大叫,说他是无用的、老垃圾。老母亲每日只有偷偷抹着眼泪。只要看到他儿子眼神不对,老人家就会吓得发抖。
兴达的小日子过得算舒坦,这就打起了其他的注意。他想要福寿安康。他听说清净寺里的神佛最灵,如果在大年初一能上一炷“头香”,就要福有福,求寿得寿。他下定决定,一定要在大年初一一大早就去清净寺去抢烧“头香”。
等到这一年春节,他早早就备好香纸蜡烛。除夕守岁,等刚微微亮。就赶忙放了一挂鞭。口中念着“恭喜发财”就去了清净寺。嚯!莫道人行早,更有早行人。山门外已经站满了好多男女香客,怎么。都是来抢着烧“头香”的吗?我兴达不服,你们别想!寺门一开,他就仗着自己身强体健的优势,冲进人群之中,左推又搡,三两步便冲入大雄宝殿,定眼朝香案上的香炉一看,心中凉飕飕的。谁?居然在我前面已经烧了“头香”?那三根高香,青烟缥缈,兴达好不懊恼。他气得直跺脚:“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我明年再来!”
春生夏长,秋收冬藏,四季一过,春节又来,兴达志在必得的烧“头香”哪能忘记?与去年除夕不同,他带好香烛,四更天便来到清净寺,此时门外果然只自己一人,于是他贴身站在两扇山门当中,占据有利地形。半个时辰以后陆续有香客来了,他大声叫嚷:“不要乱挤,讲个先来后到,按顺序进庙,佛祖保佑。”香客们听到他的话,慢慢站成了一条龙。个别人踱到前面看看,他马上伸手推开:“后面去排队,新年图个吉利。”
当山门刚刚打开一刹那,兴达哪里等得急,直接推门而入,拔腿便飞步跑进大雄宝殿。他抬头向青铜香炉一看,同去年一模一样,三根点燃的高香,青烟缥缈。兴达下意识地摸了手中的高香,一时间不知所措,呆若木鸡。半晌,他一拍脑门,心想:嗨!我好糊涂啊。庙里的和尚也想烧“头香”哪,原来抢烧“头香”,要买通和尚,头天晚上入寺,开山门之前烧上“头香”,不但功德圆满,而且人也少吃亏。
兴达求见寺庙方丈,说了自己这两年烧“头香”的不如意,不甘地问道:“为何让人烧了头香再开山门?”
主持双手合十,双目紧闭说:“阿弥陀佛,施主有所不知。这年年的头香都是张包子烧的,你恐怕是抢不到啊。”
“啊?张包子何许人?”
“是后街卖包子的一位年轻人,为人和善,街坊邻居皆呼他为张包子。”
“他为什么年年都能争得“头香”?
“他为人至孝,每天清晨,都会拿出刚出笼的包子加上一碗开水,先奉上高堂老母,才开门做生意。其事虽小,孝心却重,够烧‘头香’之德。”
“那么,他向你们献纳了多少功德,你们才让他来开山门前先进来烧香呢?”
主持摇了摇头:“阿弥陀佛。张包子本人并不知道自己烧过‘头香’,他从未来到本寺。”
“这就奇怪了,那是谁给他烧的‘头香’?”
“每年除夕,诸神下凡来人间,看到这张包子是无比孝顺。所以神灵直接替他代烧了‘头香’,向佛祖彰其功德。”
兴达听完,心里无比沮丧,不由得抱怨,这“烧头香”真难啊。
长老说:“不难。佛在何处?佛在心中。一心向善即是礼佛。佛在何处?佛亦在身边,礼敬修善,必得厚报,施主何必视佛而不见佛,见佛而不识佛呢?”
“唉!我凡夫俗子,哪能去识佛啊!”兴达叹息道。
“施主勿忧,老衲有偈语两句,不妨记下,广结善缘:反披衣裳倒趿鞋,观音菩萨下凡来。”长老说罢,双目一闭入定去了。
兴达疑惑地出了清净寺,满天星斗,尚未天亮。急忙忙赶回家,举掌拍门大呼:“开门,开门,睡死了是不?快点呀。”他母亲惊醒,听出是儿子回家,不由得浑身哆嗦,慌忙抓件上衣披着,举着灯烛,趿着布鞋,跌跌撞撞出来将门打开。兴达一见灯光里母亲反披上衣,倒趿布鞋,不由一怔,立刻像五雷轰顶一般,“扑通”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大呼:“母亲!恕儿不孝之罪。”从此以后,兴达改过自新,事母尽孝,至于烧不烧“头香”倒是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