蹒跚的脚步声传来,穷酸说书早已经把早上的故事给孩童讲完,孩童饥肠辘辘需回家吃饭,没有听众的他也是饥肠辘辘需要去买些食物。
穷酸说书抬头望了望天,那阳光照着在枯槁脸上,连脸上的尘埃都清晰可见,摸了摸朝十厘米的山羊胡子,或许真的老了连胡须都挂不住,竟被扯下几根,穷酸说书浑浊老眼尽是惋惜,感慨道,“岁月不饶人,哈哈岁月不饶人,真的是老了,很快很快……我就能去找你了,等我。”
穷酸说书似乎在思绪什么,脸上的皱纹平和许多,浑浊老眼这一刻是那么清明,好似有什么人倒映在其中似的。
“哈哈哈……咳咳……”似是笑得太开心,穷酸说书忍不住咳嗽起来。平复一下心情,穷酸说书也忍不住抱怨一句,“这三月的阳光甚是奇怪,热得人叫恼烦。”
从大槐树到瞎忽悠家这段距离并不是很远,加上路也不是很宽广那种,子慕予便一下子被穷酸说书看见了。
见子慕予魂不守舍,一只手撑着侧脸,一只手不知从哪找来的一截木棍,在地上涂涂画画,不似写字。
穷酸说书甚是不解,“你小子在这作甚?难道想让瞎忽悠给你算命?”
说完,穷酸说书还看了一眼瞎忽悠那老旧木门。
子慕予回过神来,抬头望了望穷酸说书的,垂下眼睑,病殃殃地说道,“有点……如果,真的能够算得到的话。”
穷酸说书一听也来了兴致,在子慕予身旁的石阶上拍打干净,便席地而坐,笑呵道,“我一看你就是有心事,很重很重那种。”
子慕予默然,低着头望着地面,望着自己随意涂鸦的地方,整个人好像呆滞了似的。
穷酸说书从子慕予手中抢过那一截小木棍,于地面上书写了一个颇为工整漂亮的“心”字,语重心长道,“其实人生在世,欲望多了麻烦事情也多了,事情多了但却无能为力,烦恼便多了。其实这些都不重要,最重要心要放宽,就算前面是千难万险人不是还得往前看不是?”
子慕予神色沉重,苦涩地一笑,看着那“心”字,恍惚了许久,“向前看吗?如果没有前了呢?”
其实子慕予还是觉得有些不甘,前世是孤儿,到了现在还是一个孤儿,而且还是一个身怀剑气,受尽折磨而死的那种可怜人。子慕予觉得自己就像孤独漂泊半个世纪的孤舟,看不见亲情的港湾,愈发孤独与孤僻。
穷酸说书宽慰,“前路不是自己跑到你脚下的,如果没有便自己去踏出一条路来。世上本无路,走的人多了便条条都是通往成功的捷径。”
子慕予笑了笑,“你这语气还真的不像你这个年纪能说得出来的话,我还以为你这老头应该是暮气沉沉,喜欢讲一些迂腐的大道理呢。”
穷酸说书似缅怀似感慨,“走的路多了,见识多了,听到的东西也多,自然什么都能知道一点,说一点。”
子慕予抬脚擦去地面上的痕迹,起身拍拍屁股衣裳的尘土,见穷酸说书望着天空眼神熠熠,子慕予也不知道他怎地,便也不开口,默然等待。
许久,穷酸说书才恍神,“都已经未时了,老夫也饿了,就不陪你咯年轻人……”
说完便有点艰难的起身,整理一下衣冠,自顾蹒跚地走了,只给子慕予留下一个佝偻的背影。
“年轻人记得朝气蓬勃一点,记住梦想还是要有的虽然不一定能够实现,但是又不占地方。”
远处的子慕予哭笑不得,这算是安慰?鼓励?怎么与调侃私的,子慕予真的想不到穷酸说书老人家一个还能像年轻人似的玩笑。不过……话还真的挺有道理的。
子慕予笑着摇摇头,心情似乎也开朗了许多,的确也未时了,不知道云容容会不会做饭,还是得等自己回去做,算了……不想它,反正饿了,不管是不是得自己动手,也该回去吃饭了。
穿过大槐树下时,子慕予见张义张叔行色匆匆从身旁路过,眼神中是沉闷之色。说实话张叔上的是夜班,子慕予还真的没怎么见过张叔,白天不休息,穿着官服匆匆忙忙,难道是有什么大事情发生了?
子慕予不由得好奇,关心道,“张叔,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发生什么事情了吗?”
“衙门那边发生了起命案,便需要去看看。”张义叹息一声,也不知道是对死者的惋惜还是对自己劳累命的哀叹。“不说了,忙着去衙门。”
张叔心事重重的样子还真的难以让子慕予觉得是小事,不过如果真的是简单一件命案,也的确算不得什么大事。
继续回家,刘婶家中的木槿还是那般没有变化的墨绿,见不着花苞,没有一点儿开花的意思……或许开花是遥遥无期的事情了。
而那一颗老树,嫩绿的芽儿屹立树枝间,迎风招展,现在的那些芽儿已经长出来了叶子,虽然只有很小的一两片,但也更显生机不是?当然最引人注目的还是那鸟巢中,高翘的小草,才两天时间早已经超过了十厘米的高度,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回到客厅的时候,云容容也有一如平常于睡椅上休憩,不过桌面上却是留着饭菜的,甚至子慕予竟然看见了青菜炒肉。
子慕予看向云容容露出匪夷所思的神色,他们家的人都被云容容义正言辞拿去买就吃了,除了过年过节出来没有这般大方会舍得食肉。
不过有得吃便甚好,所以子慕予不去深究,细细嚼咽口中的饭菜,良久子慕予才忐忑道,“师父,我……想修行。”
话说以前云容容的确教过子慕予修行,不过是用来生火的小把戏,还有简单的御剑术都入不得门面。十几年来,云容容也没有主动传授子慕予什么,子慕予一直在想云容容可能是在等适当的时机吧。但是现在子慕予等不下去了,他想活着……
手放在心脏处,子慕予甚至能感受到那丝丝的刺痛,他要征服那道剑气,他想活下去,好好活着活出精彩!
“好啊。”云容容依旧那恬静模样,连眼睑都未曾抬起,似乎一切都是理所应当似的。
嚼饭少年未怔,为什么呢?好像是因为一切都来得太简单了,本以为师父会说什么缘由推辞什么都,但是云容容却是大方答应了。
子慕予试探性问,“师父……”
云容容似睡眼朦胧,道“怎么了?”
云容容似知道少年的心思,呵呵笑了笑,“觉得太简单了?”
子慕予嗯地点点头,“是啊,我还以为师父这些年没有教授我修行,是因为时候未到呢!”
云容容神色怪异,“没有啊,你不是也没有问我吗?……你早些年问我,我自然会教导你修行的。”
子慕予咬着嘴唇,蹙起眉头,一副哑口无言瞠目结舌的模样,所以一切都是自己自作自受了吗?
云容容这时候已经睁眼,侧过脑袋看向子慕予,眼眸熠熠,询问道,“徒儿你可是考虑好了?你要知道穷文富武,穷学文富学武的意思,你如果学文的话说不定能在唐国当一个小官,衣食无忧锦衣玉食一生呢!”
穷文富武的意思子慕予也当然明白,家里穷没钱习武,学文更好有出路呗。
子慕予也反问一句,“师父,如果我学文,就我那胸口的剑气,我能活到几岁?”
云容容想了想,认真道,“这个还真的不好说,只能看你能不能扛下那愈来愈绞心般的疼痛咯。”
子慕予又问道,“如果我学武呢?”
云容容思忖,“会比学文活得久些,看你自身的情况吧,如果修为够高,你身体强度也更好,自然能扛得住那刺入精气神的痛楚。……甚是你实力够强大,活几千岁,甚至控制那道剑气也不在话下!”
子慕予耸耸肩,“那还有什么好说的?”
云容容再次说道,“决定了?”
子慕予露出和煦笑容,“我不想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