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顿时气结。荀墨渊的神色不太好看，想必是为了刚才的事烦忧，可是他也实在是没有什么好烦忧的，有小姑娘爱慕难道不是好事吗？
我不理他，他微微皱眉，也就那么看着我，原本温和的目光像是两片刀片。好吧，我妥协了，荀墨渊的心情不好，我不和他计较。
我缓步向前，只听小哥疼得哎哟一声，来不及回头，就见一个人影飞快地掠过了我的身边，飞奔到了荀墨渊的跟前。
“仙君，你说话不算话！”魑离再次扑到了荀墨渊的怀里，仰起小脸，表情甚是委屈。
荀墨渊难得地保持了好脸色，只见他不动声色地推开了魑离，浅笑道：“我哪里说话不算话了？”
“你说过的！只要我说出拜你为师的理由了，你就答应当我的师父的！如今我已经说出了理由，而你却反悔了，不要当我的师父了！你说你是不是说话不算话！”魑离说道，小脸憋得通红。
魑离真是一个睁着眼说大瞎话的孩子，荀墨渊什么时候说过那样的话了？看来荀墨渊遇上了一个难缠的小孩儿了。
“哦？我何曾说过不当你师父了？”
“仙君你你你……”魑离涨红了脸，半天挤不出一个字来。
我看向荀墨渊，他的神情一如既往，不至于太过于疏离，也不会太温和。只是从他微微勾起的嘴角来看，他的心情好了很多。
如今荀墨渊的意思是他要收魑离为徒。不知为什么，我的心里极为不痛快，转念一想魑离只是一个小孩子而已，我没有必要吃她的醋。
可是虽然魑离现在只是一个小孩子，但是她也会慢慢长大，而那时候我便老了，荀墨渊又拥有不老不死之身，那时候他会怎么办呢。
他会选择谁呢？
心中警铃大作。
脑海瞬间被塞满了各种不好的设想，在荀墨渊开口之前，我朗声道：“墨渊，你真要收她为徒吗？”
魑离这才抬头看了我一眼，不过一秒，又把目光收回去了，双眼依旧紧紧地盯着荀墨渊，可怜巴巴地等待我这个问题的答案。
“仙君，你收我为徒吧？”魑离虽然才十二三岁，但是却十分懂得察言观色，一见荀墨渊有一分犹豫，便装作可怜兮兮。
“墨渊，你真要答应这小孩？这么说，你还要娶她罗？”我心里一急，千万不要被这个魑离得逞了才是！
荀墨渊挑眉，一双波澜不惊地眼睛笑意盈盈。
那小哥捂着脚跳到了我们跟前，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我们。
“关你什么事？”魑离怒道，“仙君就是要娶我，关你什么事？”
是啊，关我什么事？荀墨渊又不是我的什么人，他做什么都与我无关，可是若是他答应了的话，我会很难过。
我捏紧了手，努力让自己显得平静而具有魄力，毕竟我比魑离年长不少，总不能失了气势！
荀墨渊没有说话，魑离又开始新一轮撒娇攻势。
“仙君，收我为徒吧，我会很乖的。”
“随便你们了。”我打了一个哈欠，“我困了，我要回去休息了。”说罢，便路过他们上了阶梯。身后没有一点点声音，时空仿佛静止了一般。我在赌，如果荀墨渊真的受了魑离为徒，那么我从此以后不会再搅入他的生活，如果他拒绝了，那么有生之年，我会陪他一起度过……
“你名为魑离？”
“是，仙君。”
“魑离你天赋很高，假以时日必成大器。”
“仙居的意思是魑离会成为像仙君一样的人吗？太好了，哈哈哈，仙君你收我为徒吧，我想成为仙君那样的人。”
“好。”
荀墨渊清朗的声音在我的身后响起，我仿佛被雷劈中了一般，头脑嗡嗡作响，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灌上了沉重的铅球。
他终究是答应了！荀墨渊要收魑离为徒，那我又算作什么？不知不觉见，眼泪已经湿了眼眶，终于踏上了最后一步，身后的一切声音都消散了……
我回了房间，早已经有一个小丫头在门口等候，见我来了，连忙道：“菁禾姑娘，长老让我来伺候你。”
推门而入，满屋明晃晃的烛火。
“姑娘要睡了罢？灯光太亮，姑娘想必会睡不着，我熄灭一些吧。”那丫头吹灭了大部分的灯，只剩一个灯罩，明明灭灭。
“你叫什么名字？”
“回姑娘，侬唤作灵儿。”
“灵儿，你去把门窗关了，有些冷。”
灵儿手脚利落地关了门窗，又拿了从柜子里拿出了一床巨厚的被子铺在了床上。我看着她做着这一切，默默无语。
床边放着的是那个木桶，小龙应该再里面睡觉吧，可是他马上要有娘亲了，是真正的娘亲，不是如我一般，是一个冒牌的娘亲。
“灵儿，你弄好了就把那木桶送到墨渊仙君那里去吧。”
灵儿手一顿，看向那木桶，疑惑道：“这个木桶怎么装了这么多水？”
我微微皱眉，急忙走到床前，床前那木桶完整无缺，里面还有大量的水，可是里面却没有小龙！
我的心瞬间一沉，小龙丢了！
刚才唤灵儿关门的时候，我就已经远远瞥见荀墨渊与那小哥了，他已经回来了。那小龙是他的，却被我弄丢了，我自然是告诉他才对，但是那小龙是在云肆的地盘上丢的，这样说来我又应该找云肆长老做主……
“灵儿，云肆长老今日不在么？”
“长老随栈司大人去了，大概要明日才会回来。”
那么，便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我对灵儿道：“我出去一会儿，等一会儿就回来。”
“姑娘要去哪儿？我为姑娘掌灯吧。”
“不用，你先休息一会儿吧。”我道。
推门而出，冷冽的空气划过皮肤，宛如尖刀搁在脸上一般。
对面，荀墨渊的房间烛火通明，我缓步向荀墨渊的房间移了去，不过是一个庭院距离而已，我却好像走了很久。
他刚收了一个徒儿，一定是很高兴，我如今却要坏他兴致，不知道他会不会以为我是故意为之？站在门口半晌，犹豫着要不要敲门。
“菁禾……”屋里传来荀墨渊的声音，听见他唤我菁禾，我眼眶一热，眼泪就落了下来。
于是更加不愿意进去了。
门很快的被打开了，荀墨渊高大的身影几乎占据了整个门框。
我微微低头，不让他看见我落泪的模样。
“你怎么了？”他的语气温和，可是越是这样，就显得我们越疏离。我好像在他的世界里迷失了，再也找不回原来的路。
见我不吭声，他叹了一口气，将我搂在了怀里，他的气息瞬间包裹住了我的全身，我的心也跟着静了下来。
既然荀墨渊要收魑离为徒，那便收吧；就算荀墨渊要娶魑离，那也没有什么关系。
我本来就只是这个世界的一个变数，说不定没有我，魑离早就是荀墨渊的徒儿了。
我轻轻推开了荀墨渊，擦了一把眼泪道：“小龙不见了。”
……
荀墨渊来到我的房间，观察了半晌，然后道：“没有其他人的气息，小龙可能是自己离开了。”
“它怎么现在还没有回来，是不是被人抓走了？”
荀墨渊好笑道：“哪里有那么好抓？你且耐心等一晚上，明早它应该就会回来。”
我木木地点头，心里却放心了许多，小龙是上古灵物应该不会轻易就被人抓去，看来是我想多了。
“还有其他的事吗？”荀墨渊又开口道。
我摇摇头，抬起头挤出一个微笑，“没事了，打扰你休息了。”
“嗯。”
“仙君，我送你过去休息吧。”
灵儿站在一旁，早就羞红了脸，虽然心里有点儿小胆怯，但是眼睛却一直在偷偷的看向荀墨渊。
“不用，你好好服侍菁禾姑娘就好。”荀墨渊温和一笑，大步迈了出去。
灵儿痴痴地看着他的背影，末了又用目光将荀墨渊送到了对面的房间，才关上门。
一转过身，看见我正看着她，吓了一跳。
“姑娘……我我我……”
我轻轻一笑道：“你也喜欢墨渊仙君是不是？”
“姑娘也喜欢仙君？”灵儿瞪大了眼，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轻松地说出这句话。
“他救过我很多次，我很感激他，但是又不只是仅仅局限于感激而已。每次他来救我的时候，我都觉得他一定是上天派来保护我的，我与他天生应该有这么一段姻缘……你说我是不是很傻？”
“菁禾姑娘情真意切，应当让人敬佩才是。”
灵儿说话乖巧，又会察言观色，真是难得。
“我知道我在自欺欺人，所以我对仙君也只能算得上喜欢二字。”我轻轻一笑道，“倒是你，刚才可是盯了仙君看了很久。”
灵儿脸一红，“我只悄悄看了一眼。”
我盈盈一笑，没有再多说什么，灵儿收拾好了，便要在外面候着，可是外面那么冷，怎么会是她一个小姑娘能够承受的？
“你和我一起睡吧？”我道。
“不敢！”灵儿立马跪在了地上。
我连忙把她拉起，疑惑道：“怎么了，你我都是女子，有什么关系？”
“菁禾姑娘地位崇高，怎么会是灵儿可以比较的。”
“我不信，难道还会少一块肉么……”我道。我把把灵儿一把拉到床边，然后按到了床上。
“好姑娘，饶了我罢，长老若是知晓了会生气的！”
我微微皱眉：“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不说你不说还有谁会知道呢？”
灵儿站起身低头道：“不行，我不能和姑娘睡一张床。”
“那你也不能在外面吹冷风。”
“那……那灵儿就在姑娘房间里，陪着姑娘吧。”
我没有多说什么，从柜子里另外拿出了两床被子，铺到了我的床前。
“这样好了吧？你在这里睡，总可以了吧？”
“多谢姑娘……”灵儿低头，一直不敢望着我的眼睛。
我叹了一口气道：“我是一个不在乎礼节的人，你以后可以唤我菁禾，我唤你一声灵儿好不好？”
“菁禾姑娘……”灵儿又要开口，我连忙制止了她。
她的脸上露出了不知道是喜是悲的表情，好一会儿，她才说道：“好的，菁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