渐渐远离那一方清潭，此时夜已渐深，隐隐的寒气从四处冒出，直侵入心脾。此时沿着原路返回，心境陌欢一路说着无关紧要的话，无非是他日常习灵一类。
陌欢的父母皆是平凡人，世代未有习灵者，本来陌欢与习灵之事八杆子打不着，但是偏偏其父却被栈司大人看中，在身边做了一位侍者，因此陌欢也得能成为一名习灵者。
在他们看来，习灵者算是非常尊崇的，但是习灵却不是他们的信仰。他们尊重习灵者，尤其是灵力高强的灵者，到决不会唯他们马首是瞻。
不过那位栈司大人的地位又有所不同。
究竟有何不同，陌欢也说不清楚，只说受人崇敬便是了。
不多一会儿，我们便回到了长亭之处，此刻明星高耀，满天星光甚是动人，连那湖水也是明灿灿的一片。
虽然早已经见识了圣水镜，但是行在上面依旧有一丝畏惧。
此时，万家灯火辉煌，映衬着那璀璨明星，让我有一丝时空错落感，就好像我已经回到了家一般。
“菁禾，我们到了。”前方传来陌欢的声音，我才回过神来。
“恩。”我轻轻踏上那一片实土，浑身上下都轻松了，我才发现手心是已经满是汗。果然，不如想象中那般轻松。
“菁禾，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陌欢与我并肩而行，或许是年岁较小，他只比我高出了半个头。
“什么？”
“你与墨渊仙君是什么关系，怎么他待你那般好……”陌欢这话想必早就藏在心里很久了，如今才问出来，真是难为他了。
我微微一笑，不回答，反问道：“你怎么就知晓墨渊他待我好？”
陌欢微微一愣，似乎没想到这茬，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说道：“难道他待你不好？”
我轻轻摇头，浅笑道：“除却不好便是好么？”
若是如此的话，世界上待我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数不过来。
“我之所以说墨渊仙君待你好，是一种若有若无的感觉……”他顿了顿，继续道，“我这样说，你可能会觉得莫名其妙，但是的确如此。难道你没有察觉到你做任何事的时候都有一道目光追随你吗？”
我微微皱眉，难道荀墨渊真的那么在乎我？陌欢说的我从来都没有感觉到，我在荀墨渊心中是什么分量，我自己心里清楚。
不过是对待一个可怜丫头的态度罢了，他屡次救我只是出于仁义罢了，至于他带着我前往天机城——那大概只是他路途无聊，需要我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丫头作陪。
这很正常，我们各取所需。
陌欢他感觉到的，不过是他的错觉罢了。
此刻我也不想去争辩。
“嗯，墨渊是我的救命恩人，对我有恩，是个好仙君。我没有亲人，所以自那以后就跟着他了。”我道。
“原来仙君曾经救过你，那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呢？仙君虽然没有飞升，但是也离飞升不远了，接下来你该怎么办呢？”
我没有想过这些，如今陌欢一问，我到疑惑了起来。
原本只是想与荀墨渊搭一个伴儿，去往不夜城之后便跟随这里的习灵者习灵。没想到却发生了意外，不仅小骨丢了，还害的荀墨渊受伤。
经过了这些日的牵扯，我与荀墨渊的关系便像是冥冥注定般注定解脱不掉了。
我叹了一口气，就是因为我太弱了，所以才会徒惹出这些事。
那荀墨渊……
他又是怎么样的心情待我？我突然有些不知所措，若是荀墨渊现在说要丢下我，一个人前往天机城那也是有可能的。
这样一想，心下便是一凉。我太大意了，我应该回去！
“我们快些吧。”我道。
陌欢见我有些急迫，不禁问道：“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若是荀墨渊把我忘了怎么办？若是那栈司老儿与他说了些话，他便离开了怎么办？
我心里有些着急，没有注意脚下，便被一块石头磕了一下，一个势头就往前扑去。
“诶！小心！”陌欢一直注视着我，见我往前摔去，很快地拦腰抱住了我。
我扑倒了他的怀里，额头触着他的前胸，那里扑通扑通地跳着。他的身上始终带有一丝清冽的味道，如今相隔这么近，可以清晰地触到他身上的味道，像是甜甜的糯米糕一般。一种异样的感觉在我的心中升起，但是我也说不清是什么。
他把我扶定了，笑道：“你急什么？”
我有些不好意思冲他笑笑：“多亏了你，不然就要摔一个狗吃屎了。”
陌欢瞪大了眼，似乎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
“狗吃屎？”他重复了一遍，瞪大了眼的样子显得尤为娇小可爱，我这才想起他确实是比我小了。
我也露出了我的牙齿，挑眉道：“那是地方语言，没听说过吧？”
陌欢哈哈一笑，眼睛都快笑成了月牙。
化解尴尬最好的办法就是露出真诚的笑容。
“那我们现在走吧？”我笑道。
陌欢笑得嘴巴都快咧到耳根了，只见他习惯性地捂了捂嘴，重重地点了点头。
抬眼快步向前，突然前方明明暗暗，一个人影显现在那黑暗之中。
窗子里微微透出的光很弱，只能看见人影的轮廓。
我却不可抑制地一喜，心中一块大石头落了地——若是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荀墨渊。
脚步便又快了一些。
陌欢似乎还没有看到荀墨渊，还在傻乎乎地回忆刚才我的话，碎碎念叨着什么。
陌欢不知道狗吃屎也没有什么意外，因为在这里根本就没有狗，忠犬这种东西在这个世界并不存在。
“菁禾，你慢些，别又摔了。”陌欢有些跟不上我的脚步，落在了后面，急忙道。一想到刚才，我脸上又是一红，真丢人，道路平坦，我却偏偏磕到了那块石头，还差点儿摔了。
陌欢向前走了几步，咦了一声，比我更快地向前跑了去，停在了荀墨渊的跟前。
“仙君，真的是你，我还以为我看错了！”陌欢轻快的声音从前面传来。
本来灯光黑暗，如今被陌欢一挡，荀墨渊就完全隐于夜色中了。
“啊？我不应该让她回去这么晚的。”只见陌欢朝了看了一眼，嘴里急切地解释道，我连忙上前去。
荀墨渊向前一步，灯光下他的轮廓更加的清晰，他的目光很有神，嘴角总是微微向上翘着。给人的感觉不至于太过疏离，但也不是太过于温和。
“陌欢，你的师父也该等着你了。”荀墨渊说道，他比陌欢高了一个头，看起来颇有威势。不过他说话时的表情却总是很温和，没有丝毫的敌意。
陌欢笑笑：“仙君说的是，那陌欢先告退了。”言罢转向我，对我道：“你今日早些休息，我改日再来看你。”
“好！”我冲他挥挥手。
陌欢眉间一挑，领悟性极高地冲我挥了挥手，便转身离开了。
如此一来，便只剩下我与荀墨渊。他离我很近，身上散发若有若无的香气，像是一种香草，又像是檀木的味道。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眼神温柔：“若是你以后要去哪里，先只会一声。”说罢便向前走去。
我跟在后面，看着他宽大的背影，莫名地心安。就像是漂泊已久的船只终于靠了岸，惊涛骇浪也都不怕了。
“你今天做了些什么？”我问道。
“你很感兴趣？”荀墨渊的声音从前面传来，淡淡地，没有一丝情绪。
或许是他累了，我从他的口中听出了一丝不耐烦。
心里顿时有些沮丧：“哦，问问而已。”
荀墨渊突然一顿，我差点儿就撞上他。
他停住了脚步之后也没有转身，一动不动，我不明所以地走到他旁边，只见他的脸上瞬间的失神。
他原本明亮的眸子如今却敛着，在夜色中漆黑得看不见低。
只是瞬间，他又恢复了原状，看向我，似乎在疑惑我为什么盯着他看，只见他挑眉道：“怎么了？”
“那位栈司大人几百年前就认识你？”我疑惑道。
荀墨渊缓步向前，应道：“是的。”
“可是你曾经说过你小时候被荀婆婆收留，这样说来，荀婆婆岂不是也是百千岁的人了？”
荀墨渊轻轻一笑道：“哪里来的那么多长寿的人？我的确是被荀婆婆收留不假，当时我受了重伤，所以便幻化成了孩童……如今已经恢复得差不多了。”
我心里默默叹道，荀墨渊可真是一个老妖怪了。
“那你原来姓什么？”我好奇道。
荀墨渊又笑了：“荀婆婆救我并不是偶然，我原本姓荀，所以才找了同姓荀的阿婆。”
他把所有的人耍的团团转，真是一副好手段。
对于之前在凤皇之上他说的那些话，原本我已经不想再去追究真假，但是如今情形又有些不同。荀墨渊他有能力去做那些事，所以他说的话十有八九是真的，可是他是为了什么，想要得到什么我却一点儿也想不通。
我莫名地烦躁，便不想再说话，默默低头跟在荀墨渊的身边。
我不说话，两个人走在无人的街上，颇有些诡异。
正想说点儿什么，荀墨渊却先开口道：“栈司大人习灵以来一直未能成仙，每每飞渡时只差最后一步，于是他便四方游历，想到寻得升仙之法要。
他游历于一处山间之时遇见了一只妖兽正在祸害一少年性命，便出手救了那少年。
那少年其实是一位习灵者，原本是想捉一只妖兽，取得内丹，提升灵力。没想到妖兽凶悍，差点儿丢了性命。而那少年见栈司灵力深厚，便想要拜其为师。
栈司洒脱惯了，虽然少年根基深厚，天资极高，但是他并不愿意收他为徒。那少年几番恳求，栈司却依旧没有答应。
少年拜师未遂，便十分地不甘心，于是愈加勤奋修炼，想要早日超过栈司。少年的天资极高，又十分勤奋，所以很快地达到了栈司的高度，后来又全凭了几分运气，渡劫成了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