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飞最想做的事情就是带上整个巡捕房的人抄了这秦家大院!事实上他也确实是这么做的,从秦家大院到小东门,一个来回他花了个把钟头,终于把巡捕房所有人都叫来,将秦家大院围了个密不透风。
宋三一直未离开,门楼进不去,他也不敢贸然去找其他入口,只能先守着秦家大门,谨防秦家人趁他不备将肖寒带了出去。
何山低垂着头,战战兢兢地站在一边,而秦爻,早已被宋三敲断了双腿横躺在地上。
宋三双眼赤红,狠狠地盯着秦爻,他右手捏住秦爻的下巴:“我再问你最后一次,有没有其他入口?”
这已经是他问的第九十七次了,秦爻却依然故我,将眼神瞥向另一边,仿佛宋三捏住的并不是他的下巴,而他的腿也无所谓疼痛。
宋三不能再等了,他看向何山,说道:“何老板,你给我在这儿守着,我去看看有没有其他入口。”
“哦,好,好,你快去。”
看何山支支吾吾,宋三决定警告一番:“你最好不要给我耍什么花招,我之所以没让你像他一样躺着,是因为看在青蛇的面上。”
“是是是,我一定守着。”
话音未落,宋三拔足就向西厢房走去,秦大嫂在肖寒被抓之时是从槐树处消失的,而槐树离西厢房最近,如果秦家真有密室的话,那除了门楼那处石门外,西厢房最有可能连通密室。
“宋三爷——”
宋三刚要推开西厢房的门,便听见有人在呼喊自己,他转过头,碰巧看见冉飞踏进秦家大门。
冉飞带了七八个人进来后,低头对这几个人吩咐着什么,这才走到宋三旁边,问道:“肖寒还没出来?”
宋三摇头。
“那我们得抓紧了,免得夜长梦多,我已经安排人手将这院子给围了起来,其余的探员会同我们一起查找,看看有没有别的入口可以进去。”
西厢房的门并没有上锁,宋三轻轻一推,门便敞开了,入眼满屋的骨雕,有花草、器皿、牲畜、虫鱼……有些是单一骨架所雕,有些却是组装的,这些骨雕形态各异,高矮不齐,但都是惟妙惟肖,可以看出秦爻骨雕技术的确不是浪得虚名。
厢房并没有隔断,而是整整一个通间,从那头到这头、从墙上到地上,除了骨雕,连只蚂蚁都没有。冉飞和宋三兜转了两圈,一无所获。
两人一起出屋朝东厢房走去,东厢房门窗紧闭,而且门上还挂着一把雕花簧片锁,冉飞朝锁上开了一枪,锁芯应声断裂。
他取下锁,推开门,顿时被吓了一跳。
宋三见此,即刻上前问道:“怎么了?”
“你看。”
冉飞手指着屋内,宋三看过去,只见三口漆黑的棺材正对着门口摆放着,此时虽说日落西方,这东厢房比西厢房和正房都敞亮许多,却更显阴森。
两人进去,发现东厢房依然没有隔断,厢房的一头摆放着一张床,床上的棉被叠得整整齐齐,这棉被虽然不新,却很干净,明显有人住过的痕迹。而厢房另一头的两面墙壁都靠有书柜,书柜里摆满了书,书柜前还有一张写字台。
“冉探长,你看这秦家也是奇怪啊,放着西厢房那一大堆宝贝秦雕不锁,却将东厢这三口棺材守的严丝合缝。”
见宋三不解,冉飞便详细地给他解释:“这你就不懂了吧?”
他摇了摇手上的锁,继续说道:“这锁不是用来防外人的。”
“啊?”宋三还是不解。
冉飞若有所思:“这秦家大院估计平时很少有人来,即使来人了,客人也不会到这东西厢房来,再说秦家老少都在家里,所以……”
他顿了顿,继续说:“所以,他家这把锁应该是防秦昊的。”
“冉探长,这又何以见得?”宋三问道。
冉飞刚想细说,目光却瞥见写字台上的一本教案。他连忙上前翻了翻,这本教案居然是秦昊所有,这一发现令他大吃一惊。
写字台上的文房四宝还未收拾,但砚台里的墨汁已干,台上宣纸表面,是一幅小楷,书法苍劲有力,挥洒自如,所摘正是南宋诗人陆游的《书愤》:早岁哪知世事艰,中原北望气如山。楼船夜雪瓜州渡,铁马秋风大散关。塞上长城空自许,镜中衰鬓已先斑。出师一表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
冉飞倒是没想到秦昊还曾有这一腔热血,他转身又将身后的书柜翻阅一遍,终于肯定,秦昊的痴傻并不是先天的!反而,十年教书生涯,让他成为了一个受人爱戴的教书先生。
书架检查完毕,就剩那三口棺材了,冉飞同宋三一起推了推棺盖,棺盖竟纹丝不动。
他走到门口,叫了声小五:“把工具拿来,顺便带两个人。”
“得嘞,头儿。”
三口棺材同样漆黑,却不是一般高大,小五也不知用了什么方法将铆钉退了半截出来,再推动棺盖,竟有些松动,众人合力,打开了最右边那口棺。
棺内是一具全裸的干尸,应该是一具女尸。
他们又打开中间的棺材,同样是具女尸,只有右边的是口空棺。
冉飞叹了气,道:“这活得等肖寒来了,先盖好吧,你们几个先在这儿守着,我和宋先生再到正房看看。”
正房和他们刚离开时一模一样,连那几只茶杯都还摆在原位。冉宋二人推开偏厅的门,发现两边偏厅都已做了卧室,黄花梨木架子床,旁边还有一衣柜,窗口处一张四方桌,桌上除了一盆仙人掌还有些零零碎碎的小东西,所有东西都被收拾得很整齐。
“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冉飞问走过来的宋三,见宋三摇头。
宋三说:“这里和东西厢房一样,并没有什么密室机关。难道我们一开始就错了,这秦家大院密室是不是只有门楼那石门一个入口?”
冉飞摇头,说道:“这可不对,秦大嫂不会无缘无故消失,而且由始至终都没见她出过大门。还有,石门关闭时你我二人可都在场,秦爻一直不松口,肯定是想拖延时间。只是他具体要干什么,我还不清楚。”
“那现在怎么办?”宋三有些焦急。
“我找人把那门楼给拆了,我就不信这秦家指头儿大的地方还能把我们难住了!”
宋三却不同意,回道:“可我家小姐还在里面。”
“放心吧,不只你担心肖寒,我也担心她。”冉飞说着叹了口气。
“冉探长,你说,何山会不会和秦家有什么阴谋?故意把我们带过来,然后小姐就被他们?”宋三觉得事情实在蹊跷,如果自家小姐被秦昊抓走是意外的话,那秦爻为何闭口不言?还有何山,既然和秦家熟识,就应该知道什么内幕,可是他却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这也不合乎常理。
“何山虽然在狼骨项链这个事情上撒了谎,但仅仅是找个骨雕师傅,他没必要惹恼你们老板的。”
对于何山撒谎,冉飞还是能理解的,狼骨项链来路不明,他肯定不能光明正大叙述来路,如果再大胆猜测的话,要么他本身就是十六铺码头作案者,要么与作案者有勾结,抑或是项链本身就是他售于商人贝尔再黑吃黑回来。但不管怎么说,他都没有必要对肖寒说实话。可是他与秦爻,真正的关系又是什么?
冉飞想不同,宋三更想不通,他所能做的就是想办法撬开秦爻的嘴,或者等冉飞将秦家大院拆了。
“冉探长,要不你再去审审那老头儿?油盐不进,或许你们巡捕房那一套对他有用。”
听宋三这样说,冉飞立马答应:“行,你再看看,我下去审他。”
“谈天,叫几个兄弟把这里给我拆了,小心些,你们寒姐还在里面。”冉飞走到大门口吩咐手下,等一切安排完毕,这才走回秦爻身前。
有两个探员连忙将何山押到边上,见何山挣扎,其中一个探员当即给他一肘子,吼道:“老实点儿。”
“哎哟!”何山吃痛,倒在了地上。
冉飞蹲下身,将秦爻的长衫下摆撩开,边查看伤势边说:“啧啧,这宋三下手还真重。秦大师,说说吧,这石门怎样才能打开?”
宋三的手法很巧妙,就连冉飞都不得不佩服,秦爻腿断处别说血迹,连点泥巴都不沾,只是他的膝盖上方,雪白的亵裤被折断的骨头支起了两个包。
秦爻把头扭到另一边不说话,冉飞用手朝将那两个包狠狠地往下压了压,嘴里却慢条斯理地说着:“啧啧啧,这宋师爷也是,让你骨头支那么远,万一把这裤子顶破了那多可惜?不过你不用担心,我这就帮你摁回去,得,风采依旧。”
这样的疼痛深入骨髓,秦爻的脑门布满了细汗,他的手背上青筋暴露,可他硬是没吭一声。
“我猜你已经知道我是谁了,当然你儿子抓的那个女孩你肯定也略知一二吧。”冉飞说着故意向前方跌了一下,碰巧又将秦爻刚摁回去的骨头踢得支了出来,他连忙抱歉道:“对不住对不住,我再帮你接回去。”
瞬间的疼痛差点让秦爻昏死过去,他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你杀了……杀了我吧。”
“开什么玩笑,我是巡捕房的探长,我是奉公守法的好人,杀了你,那不成知法犯法了吗?”说话间又将秦爻的骨头压了回去。
秦爻的脸抽了抽,他疼得冷汗直流,头发已然凌乱,有几根发丝挡住了他的双眼。
冉飞帮他将头发理顺,继续说:“你这秦家大院等不了一刻钟就被夷为平地了,名扬四海的秦雕从此将从这个世界消失,你不心疼吗?”
“随你怎么说,你就等着给那女的收尸吧。”秦爻的语调依旧冷淡,他的表情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