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天气最多变。有时候一连几天是太阳暴晒,有时候一连几天又是雷暴风雨。好不容易盼来雨后的晴天,那是早晨,操场上清新明艳的阳光浮泛,空气湿润微凉。早晨的风吹散四百米塑胶跑道上弥漫的淡淡的雾凇;一千多平的绿茵茵的草坪上,一半阳光一半露水,有几个初中生在踢足球,有几个老师在跑步,还有人在打乒乓球,但没人打羽毛球;有一些人坐在操场边或草坪上吃早餐或看书;篮球场积水尚未干,早餐也不必吃,篮球是要打的——多好的天气呵!能在这个时候出现在球场上的都是一种人,心里都燃着一种火焰——那是被禁锢以久的激情澎湃。说实话他因为打篮球结识了不少朋友。一个学校里喜欢打篮球的人也不少,他大都有过交集,谁厉害谁一般他心知肚明。他固然看起来瘦弱,但他在队伍当中绝不是配角般存在,因为他有一种固执的偏执,这是受曼巴的影响,尽管有时候倍受嘲讽,但他仍然赋予自己手中每一颗球以非凡的价值。当他在弧顶投出最后一球,篮球在空中划出一道二次函数图像,就如同经过准确计算一样正中篮筐。他感到开心,脸上露出了快乐的笑容——不是因为这一记得分,而是他看到了不远处的草坪上,他那个可爱的同桌女孩坐在阳光下。即使他没有戴眼镜,他也确信那就是她,因为她隔那么远在很大声地叫他:“星星!”
他朝她招了招手,而不好意思地转了过去仍打篮球。这倒是招来一等人的打趣,他自然不知道怎么说才好。
有好几次在街上碰到她,她总是这样远远地就喊他“星星”,也不论旁边有没有别人。
这搞得他很是不好意思,不过他心里倒觉得很开心。
学校食堂,人最多的时候是在早自习下后和下午放学后各个窗口前被围堵的水泄不通,各个餐桌上都挤满了各路人物,甚至于原本宽敞的通道也不能密集的供人流正常运行。
最受欢迎的窗口,早上是面皮,下午是盖饭,而小小的超市不论何时似乎总有人进进出出。他根本不喜欢来食堂,又吵又乱,实在讨厌。
但就在不久前校方严令禁止了校外沿河岸路一带所有的移动摊点,说是出于对学生们安全的考虑,,其实不过是为了增添食堂收益。他不得不屈就去食堂。买早餐他当然是独来独往,总不能跑到七班找人陪他去买早餐吧。
他以前倒是常这么做来着,
但这样不免有些忒奇怪了。
于是他只得独来独往。
到了食堂,他不知道该吃些什么才好,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否真的想吃些什么,只一个劲儿随人潮被动地挪动。他只觉着难受,终于是又逃离了食堂。教室仍然是很吵,但他觉得好多了。
他的同桌坐在座位上,在吃着辣条,看起来吃得津津有味。见他来了,她立刻喝了一口水将食物咽下,笑语盈盈地问他:“吃早餐了么?”
“没有。”他看到她嘴边一圈油花,正想着要不要提醒她。
她随即把那包油津津的东西递到他嘴边。他不大想吃,
但仍然用手去接了。
“手拿过,嘴张开!”
她给他喂着吃,他极其不好意思,她乐呵呵地笑他“没出息”。
“嗳,喜欢吃吗?”
“不……不太喜欢……”实话实说,他从来不吃辣条。
“那喜欢吃什么?”
“夜市上有家小炒倒蛮不错。”
“我是说零食,傻瓜。”
“甜的。”
“饮料呢?”
“橘子汽水。”
“不喜欢水蜜桃?我可喜欢水蜜桃了。”
“也不赖……”
下午,她买了好多甜食。夏日,冗长;闷热;困倦。
教室随处弥漫散漫迷离之气息。他也亦然如是,即使很竭力克制困意,很努力地听课,也时常在梦的另一端徘徊。可不容易撑到下课,他随即扭头爬在了课桌上。
“嗳,你转过来嘛!”她倒是一点都不困。
“怎么?”他可是困到了极点。
“瞌睡吗?”
“嗯。”
“我看你上课的时候听着听着眼睛就合上了,嘴里还应着老师的话……你咋那么好笑,别人睡觉都是头一直往下低,你倒是偷抬那么高,嘴巴还张那么大咧!数学老师看你都笑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