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话说,【癞蛤蟆上脚面,不咬人恶心人】,对于这种生物,有些人天生就是接受无能,陆展祥的反应也不算稀奇,比他反应更强烈的大有人在,可赵小山仍是对此发表了自己的看法。
【作为男人,就那么点儿东西把他吓得跟什么似的,还把问题推给女人,太没担当了,遇事得淡定】。说完又拎着柱子出了门。
小禾看着小山一副老大人模样直摇头,跟他生活了十几年,他是什么人没有人比她更了解,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先安抚惊吓的陆展祥,还有他那受伤的自尊心。
小禾刚要开口说话,就听到陆展祥问道。
【你弟多大】?
【十六】。
【感觉···】。
【呵呵,所以告诉你多注意他,不过顶多也就是比别的孩子鬼点子多些,其他也没什么不一样的】。
陆展祥惊魂未定,赵母听见里屋吵闹声,将手头上的活计忙完进屋看看,问了事情经过,小禾避重就轻地说了,赵母听着笑了,只是那笑容让陆展祥越看越不舒服,他严重怀疑惧怕蛤蟆会成为他的人生第一污点,因为赵母的眼神里有关爱智障的成分。
陆展祥很是气馁,很想为自己辩解什么,可是却什么都说不出,待赵母又回到厨房后,他将不满转移给小禾,埋怨她为什么不帮着自己。
【你都不害怕蛤蟆吗】?
【不能说怕,就是不太喜欢,至少不会吓成你这样子】。
【长这么大,第一次被人看扁】。
陆展祥从牙缝里挤出这么一句。小山弟弟的话和赵母的特别照顾让他的自尊心严重受挫,此刻的表情就像闹别扭的小孩子儿。
小禾很贴心地安慰道,【这不是第一次被人看不起,很早以前,我就觉得你这人不怎么样啊】。
陆展祥两只冒火的眼睛看向小禾,【你再敢多说一句,看我不掐死你】。
在自己的地盘,还会惧怕你的恐吓?小禾还真就不信这个邪了。
【我妈那是关心你,她老人家一辈子就在这穷山沟里,根本就没见过什么世面,总是认为城里的孩子好吃懒做,娇生惯养,没担当,不懂事】,看着陆展祥的脸色越来越难看,小禾就越来越高兴,突然换了一个口气,故作深沉地说道,【其实她太片面了,城里的孩子也有好的一面啊,懂礼貌,又体面,会做人】。
听到小禾这么说,陆小人的脸色缓和多了,小禾随即又补充道,【但是你没有给‘城里的孩子’翻身的机会,几只癞蛤蟆就吓成那样,老人家的本来就古板,这回对‘城里人’的看法算是根深蒂固了】。
陆展祥气极,听了半天算是明白了,她就是拿自己寻开心。随手拿起一个抱枕丢过去,小禾动作敏捷闪过,抱枕正正好好砸在刚进门的小禾父亲脚边。
赵父光着膀子,捡起抱枕,笑容可掬地说道,【这就是小祥吧,怎么刚结婚就家暴啊】!
一句话,陆展祥顿时又陷入了尴尬的境界。
【爸,你怎么光着膀子啊】?看到了孩子王的父亲,小禾跑着去拿毛巾为他擦汗,根本不在意他身上的尘土,但第一次见到女婿就光着膀子,总是不太合适,幸好这个不是正牌的,所以怎么样都无所谓,父亲开心就好。
【我宝贝闺女回来了,我去瓜棚给你挑了两个西瓜,看到香瓜也不错,可惜没有袋子装了,就用衣服兜回来了,衣服脏了,被你妈看到,又该骂我了】。赵父就像调皮的小孩子,说的可怜巴巴的。
小禾太清楚父亲孩子王的本性了,【一会儿我把衣服洗了,先给你找其他的衣服换上,别被我妈发现了】。
父女俩像做贼一样在屋里悄悄在衣柜里翻找,完全没注意到沙发上还站着反省【家暴】事件的陆展祥,小陆同学站了一会儿发现根本没人搭理自己,又是一阵无语叹息。
吵吵闹闹间,太阳已经落到山后,只留下一抹残红,透过窗外,看着天边那抹红色慢慢渡上远处的田野,路边小树,眼前的小院儿,窗外的葡萄架,最后自己也融入这幅宁静美好的乡村傍晚之中。
一阵儿饭香飘来,折腾了一天,闻到饭菜香气,更是饥肠辘辘。小禾摆好碗筷,小山一样一样端着赵母的拿手好菜,赵父围着厨房添乱。
陆展祥看着眼前的一家人围在饭桌前,发现原来团团圆圆吃个饭,不过是如此简单,更是如此幸福的一件事儿。
小禾不知道陆展祥的发什么呆,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她是馋坏了,以前天天梦想着能够吃上山珍海味,真的吃上了,却又非常怀念母亲的家常菜,人可能就是这么矛盾,没什么想要什么。
赵母不停地给陆展祥夹菜,可是这边夹到碗里,那边就被小禾夹走吃到嘴里,并像母亲解释着,【这个他不爱吃】。
【哪个不爱吃,他吃的不是挺香的吗,你要吃自己夹,总抢他的菜干什么】?赵母训斥着自己闺女,然后又继续给宝贝女婿夹菜。
小禾撇撇嘴,将从陆展祥碗里夹到的排骨又送了回去,坐等赵母打脸。可是没想到陆展祥对于赵母的投食来者不拒,给什么吃什么,还吃的津津有味,很是开心。
心想着平时他在自家每天面对山珍海味,还时不时摆脸色,现在这粗茶淡饭他竟然这么给面子大快朵颐,又想到今天他的遭遇,可能他也是饿坏了,于是也加入投食队伍,起身将离得远的菜夹到他碗里。
陆展祥看到小禾给自己夹菜时一阵恍惚,她身后是夕阳的余晖,应得她的脸色很是红润,竟出奇地美丽,他一时看的入神了,小禾感受到她的目光,脸色更加绯红。
【哎,你说我辛苦养大的闺女,一嫁人眼里就没有她爸爸都了】。赵父摇摇头,故作生气地说道。
小禾看到父亲故意吃醋的模样,不禁好笑,于是随便给父亲夹了一块土豆到碗里。
【哼,拿块土豆糊弄我,白养你了】,赵父不依不饶说道,还将嘴撅得老高,以表示自己的不满。
于是小禾又挑了一块排骨夹到碗里,【土豆不塞牙,排骨好吃,您爱吃哪个就吃哪个】。
【哼,我看你就是一个白眼狼,现在眼里就只有这个臭小子吧】,赵父调侃道。
【吃饭也堵不上你的嘴】,赵母拿着筷子狠狠敲了一下赵亲的碗。赵亲一发话,赵父顿时禁了声,无人敢挑战她的霸权。
【小祥,别理你爸,他就那样,老没个正经,以后时间长了就知道他啥样了】,赵母慈母般宽慰陆展祥,完全没有刚刚训斥赵父的凶悍。
但凡第一次见家长,都避免不了呗‘查户口’,小禾父母对孩子的婚姻大事并不会过多干涉,但并不代表他们不关心自己孩子的另一半是个什么样的人。
饭桌上赵母开始了对陆展祥的背景调查,虽然她早就盘问过小禾,可对这个‘陌生’的女婿仍是有很多问题要问。
【小祥父母都是干啥的】?
【退休职工】,小禾脱口而出。
赵母瞪了她一眼,接着问道,【你工作做些什么,平时忙不忙】?
【开发软件,整天跟电脑打交道,说多了你们也不懂】,小禾继续对答如流。
说起来,关于陆展祥的工作的谎话,算是半真半假,因为他确实是天天跟电脑打交道。
赵母又狠狠瞪了小禾一眼,【就你懂,刷碗去】,想支开小禾,免得再被她插话。
小禾用脚踢了踢对面的弟弟小山,【去洗碗】。
【咱妈让你去,我都听到了】,小山岿然不动。
【不去是吧,好,那就别怪你姐姐了】。小禾皮笑肉不笑地恐吓小山,然后故作好奇地问赵母,【妈,你说大黑怎么突然···】。
【我去洗碗】。小山打断小禾的话,娴熟地将碗筷收拾下餐桌,动作迅速利落。
【大黑?大黑怎么了】?赵母接过话头。
【大黑还不熟悉展祥,得让它多亲近亲近】。小禾的目的达到了,也就不在意大黑到底为什么会从关着的狗窝里跑出来。
赵母被姐弟俩打断,也没有了继续刨根问底的心情,只得作罢。
小禾看不惯赵母的偏心照顾,什么都给他准备家里最好的,还耐心给他讲解他不知道的物品用途,只要赵母不在纠缠陆展祥的家庭背景,其他两人的话题她也没兴趣参与。
来到厨房看到小山洗完碗筷,收拾灶台,毕竟是个男孩子,干起这些活来还是不细心,于是小禾又重新打扫了一遍,小山看着她忙碌的背影,那个年幼调皮姐姐的背影中有了成熟的韵味。
【姐夫挺好的,就是拽拽的有些不招人喜欢,他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我总觉得会欺负你】。小山望着姐姐出神,将自己的心里话说了出来。
小禾鼻子一酸,却笑骂道,【你一个小屁孩儿,能知道啥】。
最后,小禾也没转过身去,小山只看到姐姐那个熟悉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