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什么冤情?”冉豹也好奇,一棵树都叫上冤了。
“你问哪个?”女冤魂说道。
“你想说哪个,说哪个?”冉豹说道。
“我就是一棵树,今年也有300多年了,整个枣石村从建立一来,我都看在眼里。”女冤魂缓缓说道,这一幕应该期待了很久,一直都渴望有人能听她诉说冤屈。“一开始这里是没有村庄的,后来一位皇帝的坟墓安置在这,便在我旁边建立一个村子,村子西头有颗大石头,像枣,便叫枣石村。村子里的人一直在这守墓。”
“不知道是仇家还是谁,跑过来把原来枣石村的人都杀了,人杀完后,尸体都扔到井里,还用泥土盖上了。原来的井很深,也有水,那样一来之后,就变成一口枯井了。”女冤魂娓娓道来,这些话估计想过很多遍了。
“那你怎么只是女性的面容?”庄仁问道。
“别打断人家!”冉豹训道。
“我不是那些被杀人的冤魂,但那次我确实吓着了,他们都很英勇,死的也磊落,那之后我开始意识到自己是活着的。村子荒了,可没多久又来一批人,好像是一大家子人,他们也是派来守墓的。”
“那这和你聚怨成魂有什么关系?你听上去就是一个小姑娘。”韵雅也问道,谁都喜欢听故事,对女性也有特殊的关怀。
“能不能别打断!”冉豹很生气,韵雅瞪冉豹一眼,冉豹回头不敢看韵雅。
“古琴就是他们史家的媳妇,她丈夫被抓去打仗,没回来。公公婆婆刁难她,尤其是公公还想霸占她,她生活很艰难。但是她还有个刚走路的孩子,她不忍心一走了之。可是上天作弄,孩子那年闹天花,生病死了。古琴无路可走,就抱着死去的孩子,跳井了。”
整个气氛凝重起来,只有叹气的声音。
“那另外一个呢?”冉豹问道。
“你说梅子姐?”女冤魂问道。
“是!”冉豹说道。
“梅子就是村长的儿媳妇,村长有两个儿子,一开始梅子是大儿子的媳妇。”
“一开始?”庄仁反应快。
“能不能不插嘴?”冉豹火了,这不是高潮之前插广告嘛?谁都生气。
“接着说。”韵雅也着急。
“村长一家人不错,梅子姐和他大儿子感情挺好,还生了个孩子。可好日子没过多久,大儿子便被抓去当兵了,一直未回。日子还要过,梅子就和小叔子一起过了,小叔子人也好,日子也太平。但是上头又要招兵,村长看看村里也没几个年轻人了,只好把小儿子也送出去,小儿子也一去不回。孩子也不小了,梅子再也不嫁了。”
“悲惨的女人!”韵雅叹息道。
“你感慨什么,你能把自己嫁出去都难!”冉豹奚落道。
“鞭子还没吃够是嘛?”韵雅说话要夺葫芦。
“听她讲,要打,听完再打!”庄仁磕着瓜子,不知道哪里来的。
“以为能守着儿子就这样过下去,可是不知道又是哪个皇帝还是大帅来抓丁,村子里你们都看到了,就那三个了。村长咬牙又把梅子儿子给送出去了。”女冤魂哭起来。
大家心情沉重,眼泪在眼眶打转。
“别哭,吓着村里孩子了!”庄仁说道。
“我不哭,但是忍不住。”女冤魂努力忍住哭泣。
“哎!这糟乱世道,生儿不如女。”长生抹着眼泪,师父依然不语。
“后来呢?”冉豹问道,可能对他来说战争就是多少人口出多少男丁,一口征发多少万大军,天子守国门,可真实的百姓却如此凄惨。
“都这样了,还不够惨,还要什么后来。”庄仁呵斥冉豹。
“梅子姐也不怪村长,村长也是为了村里好。就是活着没奔头了,梅子姐便吊在了我身上。梅子姐和古琴姐的怨气,加上之前埋的村民,便凝聚成了我。”槐树冤魂说道,说完又哭起来,稀里哗啦。
“别哭,吓着村里孩子了!”冉豹说道。
“对不起,我就是忍不住,梅子姐和古琴姐她们都太惨了。”槐树冤魂抽泣道。
“确实惨,梅子一生中三个男人都死了,古琴两个。真不是人活的世道。”冉豹也感叹道。
“皇帝,你有什么冤情?”槐树冤魂问冉豹。
“他呀,权力斗争失败了而已。自己没本事,能怪谁?”庄仁嘲讽道。
“他是死有余辜,还舔着脸留在人世!”韵雅也跟着奚落道。
“我不提也罢!我不是为我自己喊冤,我和你一样!”冉豹给自己圆回来。
“什么一样,古琴梅子这种惨剧,不都是你们这些人给害的嘛!为了自己的权力,于百姓死活不顾,你是罪有应得。跟着你的人都遭罪,还有脸赖在世上。”庄仁嘴巴不饶人。
“对,都是你们害的。”韵雅也愤怒。
“好了,我不说话了,见了赵光,我就散了,行吧。”冉豹无力反驳。
“还见什么赵光!你有脸见赵光!”庄仁说话不给人留余地。
“你们就这样做安魂师的?”冉豹反击道。
“我们怎么做安魂师,师父教,又不是你教。”韵雅帮腔。
“行,你们厉害!”冉豹有口难言。
“皇帝哥哥,我看你人也挺善的,应该是好人。”女冤魂说道。
“槐树妹妹啊!你还是见得人少,就他这种人,最该死,最不要脸,世道被他们搅乱了,还贼喊抓贼。”庄仁说道。
“你们一直这样,我还就不散了!”冉豹有脾气了。
“想吃鞭子了!”韵雅威胁道。
“回去休息,明天还要去宝瓶寨!”师父发话了,不知道要吵到什么时候。
回到村长家,村长夫妇很高兴。
“是不是抓到了?”村长问道。
“村长大伯,抓到了。不过有你儿媳。”长生实在。
“梅子!”村长夫妇脸色大变,悲怆涌上心头。
村长夫妇对着葫芦跪下。
“梅子,我们老史家对不住你,要怪就怪我,我太心狠了,对不住老大老二柱子,还有梅子你!”村长老泪纵横。
“梅子,你有冤就冲我们来,是我们对不住你!”村长夫人也赔罪。
“梅子不怪你们,没能孝敬你们,给你们养老,是梅子不好,我恨自己的命不好!”梅子的阴魂出来哭着说道。
长生把槐树放出来,师父在二老眼睛上摸了昆仑寒冰水,这样夫妇就能看见冤魂了。
看见梅子,村长夫妇泣不成声。
“爹,娘,是我不好,没能给你们养老,我后悔了。”梅子出现在大家面前。
“哎!命苦的梅子,这都是我们的命。”村长夫人说道。
昏暗的油灯下,大家哭成一片。
“古琴也在!”梅子说道,说话间就换了古琴的脸。
庄仁吓了一跳,还有变脸的!难怪冉豹大呼小叫的。韵雅长生倒是淡定些,师父当然见怪不怪了。村长夫妇年纪大,也谈不上害不害怕,只是有点惊讶。
“古琴啊,老梗头两公婆都已经走了。你也要放下了。”村长劝古琴。
古琴就是一个劲地哭,活着的无力与委屈统统释放出来。
“古琴啊,你是个好姑娘,和我们梅子一样,都是命苦的孩子。该散就散了吧,留在世上,也只有吃苦和难过。”村长夫人说道,谁不吃苦呢。
“我知道,可我就是很难过,我会走的。”古琴是个温顺的姑娘。
“老梗头会下地狱的,你娘家的哥也去世了,这世上已经没有你挂念的人了。你是好孩子,不要在世上游荡,更可怜!”村长也说道。
“我知道了!”古琴不停地哭着。
庄仁他们这时候不好打断他们,任由他们哭泣,哪怕吓着孩子们。天将亮,是阴气最重的时候,人的哭声,冤魂哭声交织在一起,整个村的村民不敢呼吸,这是一个恐怖的夜晚。可除了这恐怖的夜晚,更有无数苦难的日子,村民依旧不敢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