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番接连的变故,我还没有反应过来,就感觉护士拉住了我的手。
“你是患者的直系家属,快去输液,患者马上就要不行了!”
“我不能输血!”
我甩开护士的手,直直的盯着沈暮云:“你要我给她输血?我说过了,不是我推的她,更不是我害她受伤的!”
他眼中似乎有过一闪而过的挣扎和心疼,但也仅仅只是一秒,下一秒,就冷笑着说:“你当着我的面,推了音音第二次,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赵思君,你想当杀人凶手吗?”
杀人凶手。
这个帽子扣在我头上,还真能压得我喘不过气来。
是。
不管过程怎么样,如果我今天不献血,看着那个叫音音的女人死在手术室里,我就真的是冷漠的杀人凶手了。
而沈暮云,也绝不会再原谅我,甚至,会恨我。
这一点,我再清楚不过了。
他爱一个人,是真的爱,恨一个人,也会真的恨,可现在,我连他爱没爱过我,都不确定了。
他爱过我吗?
又爱过宋清清吗?
我隐约的觉得,小腹又在一阵儿一阵儿的疼,想伸手按住肚子,猛然想起沈暮云还在这里。
我立刻收回手,问护士:“必须600c.c?这太多了。”
对一个正常女性来说,都太多了,何况我怀着孕。
护士有些为难,道:“患者有先天性血友病,从目前情况来看,即使有600c.c,也未必……”
她话没再继续说下去,我已经知道答案。
跟着她,就要去献血。
身后骆家诚立刻追上来,拽住我不让我走,“赵思君,你想死?”
“我没想死。”
我垂眸看着他拉住我的手。
我前面就是手术室,旁边已经有护士准备好了输液的设备,那间手术室,是音音的求生路,也是我的鬼门关。
而把我推向鬼门关的人,不是别人,是音音,更是沈暮云。
我也更加没有想到,在这个时候,唯一阻拦着、肯帮我的人,就只有骆家诚了。
那个男人以往的温柔呵护,全给了另一个女人,把自己的誓言,也都抛之脑后。
他食言了。
在我身上,他生平第一次食言了。
“骆家诚。”我轻轻开口,喊了一声他的名字。
他仍然拽着我的手,死死地,不肯松开,闻言,抬头看着我的脸,还是那句话:“你不能去,你会死的。”
“我说了,我不会死,我要活着,等我献完血回来,我会认真考虑你之前的话,我要好好的活着。”
只有活着,才有希望,才能保护好我的宝宝,才能……看到那些陷害我、辜负我、背叛我的人的下场。
我将自己的手从他手里抽,出来,转头,毅然决然的走到护士旁边的椅子上坐下,伸出左手小臂,冷淡道:“抽血吧。”
或许是因为手术室里还有人等着抢救,护士只确认了血型匹配,甚至都没有问我的情况,没有问我是否怀孕,是否备孕,是否有慢性病史,就直接开始抽血。
我看着她们抽了一袋血,又开始抽第二袋,脑袋里面已经有些开始发晕了。
我想到很多事。
想到我们第一次见面,我那么狼狈,他丝毫不嫌弃,温柔又细心,甚至给了我房卡让我去洗漱了再离开。
想到在沈家他对我的维护。
想到他因为我,就真的把佳慧小姐送到国外,封杀了宋蔷在娱乐圈的事业。
想到他补给我的钻戒,说,永远不会和我离婚,永远不会离开我。
……
那些记忆,在我的脑海里越来越远,意识轻的发飘。
就连胳膊和小腹的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另一只手臂,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我支撑不住,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失去意识前,我听见护士惊呼道:“这位女士晕倒了!”
然后是沈暮云冷淡的声音:“继续,耽误了这么长时间,抽800c.c备用吧。”
接着,还有骆家诚气急败坏的声音,和争执打闹的声音,但我什么都听不见了。
彻底晕了过去。
600c.c,我以为我能撑过去,但我听见沈暮云对护士说,要我800c.c的血。
我真没这个把握,可我那时候,已经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甚至没法反抗了。
而且,我也相信沈暮云的能力。
即使我拒绝,他和赵家撕破脸,即使是在栾城,他也有能力逼我献血。
一顶杀人凶手的帽子扣下来,就足够让我自愿去献血了。
他始终知道我的软肋在哪里。
我唯一的软肋,就是太心软,比不得他心狠绝情,薄情寡义。
我以为我真的死了。
我想,我要死了,我和肚子里的宝宝,做鬼也不会放过了沈暮云。
可我命大。
十年前一把火没死,今天,800c.c的血也没死。
我睁开眼睛,看着视线中洁白的天花板,脑海里一片混沌,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更不知道该做什么。
只觉得视线越来越模糊。
温热的液体,顺着脸颊滑落到耳朵里。
“大小姐醒了!”
一个惊喜的声音传来,接着,就是盛莺的声音:“大小姐,你感觉怎么样?”
“我没死啊?”我开了口,嗓子一片沙哑。
“没有,你还活着,还好好的活着。”她坐下来,握住我的手,“有哪里不舒服吗?”
我猛然想起自己的孩子,伸手按住小腹,另一只手下意识的掐住她的手腕,“我的孩子呢?”
她被我掐着,也没说疼,安抚的道:“孩子还在,安心,你失血过多昏迷三天了,情绪不能突然激动。”
我摸了摸小腹。
快三个月了。
伸手就能感觉到小腹的微微突起,这也令我安心许多,但我仍然不安,问她:“孩子还在,那孩子……没事吧?”
“没事,医生给你做过检测了,除了失血过多,你身体一切健康。”
她仍然用心疼的眼神看着我。
我有些狼狈的移开视线,松开她的手,“我和孩子都没事就好。”
我不再说话,病房里一片安静。
半晌后,还是病房内的赵纤纤开口:“你不问问沈暮云和那个女人吗?”
盛莺厉声打断她:“赵纤纤!你再在大小姐面前胡乱说话,就给我滚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