鲜衣怒马少年郎,白衣胜雪美娇娘,两骑并行,出尘得不似人间凡物。
天边泛起一抹鱼肚白,少年回头看了眼云雾尚未散尽的山头,平静道:“就这么走了?是不是仓促了点?”
“仓促吗?要不回去摆个十桌八卓壮行?”米雪儿头也不回的调侃道,离开天门这座充满权利斗争的无形牢笼后,她整个人都放松了许多。
江湖是什么?江湖是一个轮回,穷苦者羡慕他人衣食无忧,籍籍无名者羡慕那些功成名就之辈,有权有势的人羡慕闲云野鹤,闲云野鹤又未尝不羡慕俗事缠身的市井人家,米雪儿缺什么吗?什么都不缺,只因她身在江湖,便难免俗。
云月夹了夹马腹,胯下骏马窜将出去,嘴里轻快道:“那还是免了吧!人生路远,当行则行嘛。”
米雪儿眼带笑意,拍马赶上少年,迎着初升朝阳,高耸天山终是消失在了视线尽头。
云月第一次以武者的身份行走江湖,心境自是不可同日而语,明知前路危险重重,他仍是一副兴致勃勃的轻松模样,一路走走看看,若是再配上几个仆从,不知道的定以为这是那家公子哥携美眷游山玩水呢!
两人天不亮动身启程,不觉间已是日照当空,偷偷瞟了眼身旁的白衣佳人,云月故作哀怨,低头哀叹道:“连口饭都不给吃,难怪都说最难消受美人恩,马儿啊马儿,这才几个时辰,我瞧着你都瘦了几分,可怜呦。”
被怨声载道的少年逗得唇角上扬,米雪儿白眼连连,道:“空间戒指里吃的喝的穿的一样不少,有人堵着你的嘴不让吃是吧?”
说到空间戒指,云月视线一转,瞳孔瞬间被左手小指上佩戴着的白玉戒指占据,右手松开缰绳摩挲赏鉴,心头欢喜得紧。
空间戒指是由一种名为空间石的奇异石头加其它材料锻造而成,外表和普通戒指无异,内藏大小不一的空间,除了活物,万物皆可藏于内,故而又唤作储物戒,戒指本身并无开关可寻,只需滴血认主,即可随心所欲操控,此外还有一逆天好处,除非原主人自愿切断彼此间的联系或是身死道消,否则旁人拿去也只是得物无所用,堪称居家外出杀人夺宝的不二选择。
如此重宝,天门拢共只得数十枚,云月能于数千门徒中得其一,足见米雪儿待他之重,为了此番下山历练,老本都掏出来了。
收回流连在储物戒上的目光,云月笑道:“这不是一个人吃着不香嘛,要不咱寻个地方歇息歇息?也好让马儿喝喝水吃吃草。”
以他如今的修为,几天不吃不喝也不会觉着饿,按时吃喝不过是十几年来养成的习惯,一时难以改变。
米雪儿点了点头,在云月的带领下,两人来到一条不知名的小溪边稍作休整。
都是江湖儿女,出门在外顾不得那许多讲究,米雪儿挑了块干净些的石头坐下,云月提着只鸡蹲在溪边清洗…
生好火,云月好奇道:“米姑娘,这些食物放在空间戒指里不会坏吗?”
米雪儿轻淡回了句,“放久了也会坏!”
满足心中好奇,云月自个儿忙碌开来,在缥缈峰上有秦爽帮手,在这儿…他可不敢让米雪儿做同样的事情。
米雪儿闲着无事,美眸有意无意的飘向火堆,自打少年踏入别苑之日起,她是顿顿不落,每次都是饭菜上桌才去请她,亲眼所见倒是头一回,她倒要看看,那些个色香味俱全的饭菜是如何做出来的。
云月先是舀水和了一摊稀泥,然后用叶子和泥将洗净的整鸡包裹再内置于火中,看得米雪儿诧异不已,心里自问道:“这玩意儿真的能吃?”
看出米雪儿心中所想,云月笑了笑,自信道:“等会儿给你个惊喜,包你吃了还想吃。”
米雪儿不置可否,比起味道,她更喜欢饭桌上有说有笑的氛围,对于她这种身居高位的人而言,人情味反而成了奢侈之物,因此,她喜欢和云月秦爽围坐一桌,那怕是青菜萝卜,也别在别处吃山珍海味来得满足。
足足一个时辰,烤至焦黑的泥团才被取出,敲烂外壳剥开嫩叶,藏不住的鲜香飘散开来,撕下一只鸡腿递到米雪儿手中,云月努了嘴努,道:“喏,尝尝。”
米雪儿接下鸡腿细嚼慢咽的吃着,期间还伸了一次手,算是肯定了云月先前的那番言论,不大会儿,整只肥鸡被两位天山来客消灭得干干净净。
吃饱喝足歇够,驭马上路,米雪儿少有的主动打趣,道:“以你的手艺,武道若是不顺,倒可以开间酒楼,一定客似云来。”
云月洒然一笑,反击道:“武道不顺如何报答姑娘大恩?总不能我做了掌柜的,重金聘请姑娘端茶送水生火洗菜吧?那多不合适。”
米雪儿嘴角微翘,很喜欢这种没有隔阂的说笑,却故意板着一张脸,瞪大秋水眸子,冷声道:“是我平时太纵容你们了吗?竟敢明目张胆的拿我开涮。”
骏马疾驰在宽阔的大道上,云月目视前方,没瞧见她故作凶狠的别样之美,继续煞有其事的自言自语:“是不合适,到时只怕赚得再多都不够修门槛的呢!还是做老板娘合算,不亏…嘿嘿……”
傻笑声未落,云月赶紧策马狂奔,一不留神说错话了,风紧不紧不管,先扯乎绝对错不了!
瞪着少年瞬间远去的背影,米雪儿双颊绯红,玉指伸在半空也没个发泄处,只得缓缓落下,想来想去又不甘心,怎么办呢?可怜她身下这匹神骏宝马,硬是挨了一轮掐打扭骂,替云月抗了这无妄之灾。
临近傍晚,两骑方才齐头,米雪儿羞愤未消,看都懒得看云月一眼,只是红唇中偶尔会传出银牙交错的细微“咔咔”声,毫无长老风范可言。
云月充耳不闻,生怕再惹恼佳人。
昼夜更替,气氛微妙的两人找了个灯火通明的城镇投栈,一夜无话,下山第一日在风平浪静中安稳度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