缥缈峰上热闹非凡,自创立以来还是头一遭,主事人米雪儿稳坐闺房之内,竖起耳朵将空地上的动静了然于胸,她有意不干涉,将这群外峰弟子作为云月练兵之用。
混战持续大半个时辰,云月毫发无损,反倒是金火两峰弟子混乱中挨了不少自己人的拳脚,在这块狭小的空地上,人数优势不仅没派上用场,反而令他们束手束脚,久攻无果,火气上头的少年们谩骂声此起彼伏,其中有一句,将云月坚如磐石的心境生生扎开一道裂缝…
“狗娘养的,比泥鳅还滑,真他娘的憋屈。”
对于云月这种不知父母姓甚名谁的少年来说,“爹娘”二字乃是禁忌般的存在,小时候身体孱弱照样没少为了这事和别人干得头破血流,何况如今乎?死死盯着那名尚不知祸从口出的所谓师兄,大刀渴望见血。
锁定目标,云月脚下生风左突右扭的朝着那人靠去,不惜以重伤为代价硬抗下一拳一掌,在两峰弟子狂喜之际,手中蛰伏已久的大刀以奔雷之势刺向那名口无遮拦的桀骜少年。
只见一点寒芒闪过,刀尖便已没入那人肩头,云月下手极有分寸,只伤其筋骨不害其性命,少不了要疼个十天半月,在众人目瞪口呆的震惊中,缓缓拔刀,鲜血瞬间浸透天门长袍。
在一片吸气声中,云月语不惊人死不休,道:“这次不过给你一点教训,再敢出言不逊,定叫你做刀下亡魂。”
刀上沾着热腾腾的鲜血,没人会傻到置疑这番话的真假,云月目光锐利,视线所过之处众少年无不侧目,他们不过是些寻常弟子,跟着金世勋作威作福,充当打手已是极限,谁敢真的搏命?谁愿真的舍命?云月身上这股子初生牛犊不畏虎的莽劲成功镇住了一众宵小,两峰弟子退至一处,双方再次对峙开来。
金世勋慢步上前,袖中双拳紧握,指甲陷入肉中,心里明明怒极,脸上却仍挂着假模假样的笑。
秦爽默默走到云月身旁,二对十几,气势不输分毫。
发生流血事件,米雪儿坐不住了,为免事态更加严重,为防云月吃亏,在双方弟子再次交锋之前,她已走出院子,清喝道:“真当我缥缈峰无人是吧?竟敢挑衅上门,谁给你们的胆子?”
见米雪儿到来,十余名身着天门服饰的少年诚惶诚恐,急忙作揖行礼,他们可没有金世勋那么硬的后台,米雪儿若是有心刁难,真够他们喝一壶的,到时候恐怕连个讲理的地方都不会有。
金世勋虽不像众人那般慌乱,却也不敢怠慢,抱拳道:“见过米长老。”
“免了。”米雪儿摆了摆手,正色道:“此次尔等聚众斗殴一事本长老暂不追究,以后未经允许,不得擅自踏入缥缈峰,如敢不听劝告,定不轻饶。”
米雪儿不加掩饰的偏袒行为,金世勋等人敢怒不敢言,毕竟理亏在先,只得点头应下。
告罪一声,金世勋率众铩羽而归,离开缥缈峰后他越想越不是滋味,低声自语道:“云月是吧?本少定叫你不得好死。”
“米雪儿你个贱人,出现得可真是时候!故意叫本少难堪是吧?咱们走着瞧。”
“秦爽啊秦爽,你个不识抬举的东西,本少那配不上你了?等我金家大权在握,定叫你在本少胯下承欢……”
阴冷的话音断断续续传来,少年们噤若寒蝉。
……
打发走金火两峰弟子,米雪儿拂袖转身,柔声道:“你们俩随我来。”
无需刻意应允,三人朝着院内走去,去到议事偏厅分主次落座,米雪儿始终不曾正视云月,语气听起来比平常生硬了几分,道:“你倒真是胆大包天呢!觉着自个儿很厉害?”
云月挠挠头,傻笑道:“没有的事,是他们欺人太甚了,不收拾不行。”
秦爽不知昨夜发生在小山坡上的事,以为米雪儿因先前打斗气恼云月,迫不及待道:“师傅,金世勋是冲着我来的,跟云月哥哥无关啦。”
“唉,女大不中留啊!”暗暗吐槽一句,米雪儿微微抬手安抚下秦爽,示意爱徒先别说话,这才缓缓道来:“金火两峰人多势众,座下弟子超木水土三峰之和,很难做到一碗水端平,今日来的不过是些无名之辈,使的功法武技不如你,方才吃了大亏,先前一战你已暴露实力,日后再对上他们,万万大意不得。”
米雪儿一席话,云月深以为意,不住点头。
秦爽见米雪儿并非真的责怪云月,也就不再言语。
米雪儿继续道:“为了安全起见,安心待在缥缈峰吧!在我的眼皮子底下,他们还翻不出风浪来,至于云月你嘛,《天刀录》和《金蛇游身步》放一边吧,专心修炼《冰玄劲》,早些突破脱胎境,到时我自有打算。”
轻柔话音如春风拂面,云月来者不拒一一应下。
三人又闲聊了一阵,将云月伤人一事轻描淡写的带过,随后各自回房。
先前那场混战,云月获益非浅,需要好好消化一番,米雪儿和秦爽都是过来人,自然不会去打扰他。
和秦爽切磋比斗看似凶险,实则谁都不曾动用全力,生怕一不留神误伤对方,和外人动武则是顾忌全无,两相对比…高下立判,坐在床头,云月闭目深思,脑中闪过那迎面而来的一拳一脚一指一掌,他对《天刀录》和《金蛇游身步》两种武技有了更深的认识。
一个时辰后,云月盘膝打坐,手上掐着复杂的印式,两耳不闻窗外事,脑中仅余《冰玄劲》运行法门,胸腹一起一伏间,本源之力游走全身。
经此一役,缥缈峰上恢复往日宁静,米雪儿和秦爽一切如常,云月则依米雪儿之言,不再练刀和身法,过着深居简出的日子。
两个月后,云月房中传出一声欢呼,脱胎境已成过去,迎来一个全新的境界——入微。
当晚,米雪儿去到云月房中,两人交谈数个时辰,内容旁人不得而知。
米雪儿前脚迈出少年房门,后脚即踏入爱徒闺房,一夜未出。
翌日天未明,天山脚下两骑绝尘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