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目中无人怎么的了,他们又不是他老婆,干嘛目中要有他们,真是,脑子都不动一下。
对了,那些没脑子的竟然说什么他这么多年不娶,是为了那个什么的胡公公。放他娘的老臭屁,胡公公是什么玩意儿。
他遂想起,小时候跟他玩儿的,有一个小胡。也不知道是哪家儿的世家公子,小胡虽然比他和柳映两个都大,却总是受欺负。四王爷打小儿就是个仗义的,帮着出了不少头。两人关系也算不错。经常约着到处玩儿,小胡胆子小,新鲜点子却不少。每每从宫里偷跑出去玩,都是他最开心的日子。
后来,不知道出了什么变故,他竟进宫当了太监。为此四王爷还默默可惜了许久。因他成了奴才,长大了点儿,两人又不怎么常见,关系自然也就慢慢生分了。
某天,秋高气爽,夜黑风高。小胡约他到御花园后面的小假山后头见一面。他当是寻常朋友聚聚,于是去了。万万没想到,小胡竟然红着脸说什么喜欢他的胡话。他着实惊到了,幼小的心灵受到了巨大的打击,直接撒丫子跑了。
两人自此老死不相往来,到现在已经差不多八九年了吧。他从一个毛头小子成了朝廷的骠骑大将军,他也从当年的小胡便成了太后身前儿的胡公公。日子过得这么快,他都快记不得那人的样子了。
如今,看着眼前的蒲团,倒也没那么讨厌了。大丈夫能屈能伸,做事光明磊落,自己怎么反倒小家子气起来了。这样想着,他便端了酒盏子过去。和蒲团划起拳来,他知道仲良一向对这些吃酒划拳的事情不感兴趣,也就没问他的意愿。
酒过三巡,两人竟都喝酣了。四王爷站在凳子上高声喊着要和蒲团拜把子,蒲团索性也学着他的样子,将袍子掀起来,别在腰间。正欲撩开衣襟儿,打个赤膊,却被柳映啦了下来。
“哥,她醉了,我陪你喝,”柳映端起酒盏,朝四王爷笑了笑。
许是四王爷有些醉了,忘了柳映不怎么能喝酒,于是给他满上了。不过三杯,仲良人事不清,魂儿都醉了。差点一头扎进坛子里。
看他这副样子,蒲团在一旁哈哈儿的笑起来,四王爷也跟着一起笑。
“走,咱哥两儿回屋里继续喝”
柳映赶到的时候,蒲团正巧从屋子里扔出来一只花瓶儿,差点砸到他。
刚刚常玉跑来搬救兵,说看见蒲团骑在他四舅舅身上,两人正打架呢。他刚醒来,脑仁儿嗡嗡的响,听到这个消息,鞋都来不及穿,忙赶了过来。一路上胡乱搜索了点儿昨晚上的记忆。
他走进去,将蒲团从四王爷身上拉开,她一双眼睛肿的通红,指着四王爷的鼻子就骂,“连个太监你都不放过,变态啊你”
事情结束的时候已是凌晨,据常玉交代,他昨晚就睡在这隔壁屋里,并没有发生什么特别的事儿,这才勉强洗脱了他四舅舅的嫌疑。
不过,四王爷扔觉得丢脸,“老弟啊,我对不起你啊,我实在没脸搁这儿呆了,常玉交给你,你多照顾着他点儿,我先走了”说着,一转身儿,撒丫子跑了,事情总算圆满解决。
四王爷又不傻,看得出柳映喜欢那个小太监。只是作为一个直男他实在是跟不上年轻人的步伐,接受不了这种男欢男爱的生活。三十六计走为上,跑路要紧,免得柳映反悔。
四王爷走后,柳映冲着蒲团绽出一个微笑。那笑太假了,一看就是假冒伪劣产品,一点都不严谨。通常别人露出这个笑容的时候,都没什么好事儿。
过然,只见柳映薄唇轻启,“团儿啊,这地方是你砸的,东西是你摔的,这赔偿的费用嘛,也自然是你应该掏的”
“我没钱,我穷的什么似的,兜儿比脸都干净这,真是,”这人莫不是糊涂了,费用,什么费用,哪里来的费用。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一两银子没带,还差点儿被那柳家门口糟那老头子讹了一笔。现在住在将军府,事事有柳映照拂,要不是他家里有吃有喝,她才不会待在这儿呢。现在跟她提什么的费用,明摆着没安好心。
“没钱,没钱的话,就拿些东西来顶吧,我将军府,可是不养闲人的哦,”柳映抱着双臂,满眼堆笑。
蒲团忽然想到了什么,然后瞪大了眼睛,“你……你不会是,要,要我的命吧,我跟你说,我这平头小老百姓的,一条儿小贱命的,不值钱,一点儿都不值钱,给我留着吧,再说,你儿子还在我肚子里呢,你可不能这样儿,”她也不是碰巧看过这样儿的戏本子,只是从前山贼出生,这种绑人讹钱的营生,她没少干。
这里的桥段和流程通常都是这样儿的。某天那个富贵人家的少爷小姐,忽然玩性大发。哎嘿,玩着玩着,总有几个脑子有坑,头上带包的贵人,玩到了他们八宝山的地界儿。此时山贼出动,绑人上山,派人报信儿,等着拿钱。一套儿动作,行云流水,一点儿都不拖拉。
山贼也有山贼的规矩,你保证白花花的银子安安稳稳躺在我们山寨里,我就能保证你家毛孩子平平安安躺回你家里。大多数人家儿的父母,都是爱孩子的,那么大的家业操持着,花点儿小钱儿买自己家姑娘儿子一条命,值当的很,这种不亏本儿的买卖,大多数人都愿意做。
当然,也有那种丢了几天,家里别说送钱来,连个鬼影子都见不到。这样的,只能算自己倒霉了。不过撕票儿这种活儿他们山寨一般是不会干的。遇到这样的情况,通常也就把那苦命的家伙留在山寨一段日子,教他点儿什么的防身的东西,也免得回家继续受气。
更有受不了家里压迫主动要求留在寨子里当土匪的。这怎么能成,这不是教坏人家小孩子吗。他们可是皇城以后的希望,不好好儿读书当什么土匪,简直扯淡。人人都当了土匪,皇城靠谁来保护,他们还能将古老的山贼文化发扬到外邦去,可笑。
这种小孩儿存的,通常是好吃懒做的心思。不想面对繁重的课业,也不想做个踏踏实实的平凡人。那做什么,做山贼啊,你见过哪个山贼需要勤勤恳恳写作业,端端正正做人的吗,那觉对没有。
山寨里向来不养闲人,这种抱着玩儿着看,心思来的孩子,一般都会被怕斯。
从前都只有蒲团说别人是闲人的份儿,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竟也成了别人口中的闲人。闲人还要什么命,阎王爷儿那儿清净,可以去那儿闲着。
柳映瞪她一眼,“我要你的命干什么,用来和着大米饭吃吗,真是,你还知道你怀了孩子啊,那还喝酒,让你别喝别喝,竟趁我醉了喝,你哪里有一点当娘的样子。”
听他这样说,蒲团心底一片愧疚,但仍然嘴不饶人。然后继续瞪着眼睛问他,“那你要什么,我最值钱的也不过这条小命儿了”
她方才不是还说,自己是条贱命,不值钱的吗,听他说不杀她,怎么着就又变成了最值钱的。喝,女人,果真是善变的很,柳映翻一个白眼眼儿,从袖口摸出一张纸。
上面卖身契三个大字,差点闪了蒲团的老腰,原来在这儿等她呢。呸,什么娶自己都是骗人的,呵,男人。能怎么办,签呗,多大点事儿。于是大手一挥,盖上了自己的指头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