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离这才明白,原来为的是这件事儿。昨下午他还奇怪呢,蒲团姑娘生的这样美,又深得将军喜欢,拜访四王爷这么重要的场合,怎么会让她穿一件儿公公的衣服。为此还琢磨了半下午。先前是怎么想也想不出来的,后来出门买鸭子的时候,路上遇见一对夫妇吵架的。
吵架的那位官人,是凤安楼的老板。他夫人自然便是老板娘了。这几日正值新春佳节,店里的客人自然要比往常多上许多。凤安楼不过是个中等的铺面,跑堂小二本就那么几个,平时也就刚好凑活着用。如今来客多了,店里的人手自然不够了。老板娘是个知书达理的,主动向她夫君请缨,来店里帮忙。毕竟这也是自家的家业,常来这儿看看也是好的。
老板娘生的俊,沽酒又沽的好,每次都分毫不差。因此博了个甜酒西施的名头。西施,那可是戏本子里出现过的人物,光是一张脸就足够颠倒众生了,品性更是不必多提。因为这个名号,吸引了不少人来,酒馆的生意也逐渐好了起来。
看着自家儿生意红火,哪个人会不高兴。现在又是春节,遂多做了几身儿衣裳。所谓人靠衣装,马靠鞍。穿了绫罗的老板娘,更是风姿绰约,恍若神仙妃子。
某日遇上几个小混混,沽酒不给钱,还嚷着让老板娘陪着喝。老板娘虽说不是什么大家闺秀,基本的礼义廉耻还是懂得的,而且脾性烈的很,哪里肯愿意。直接报官将那些个流氓混混关了。
不过也没造成什么损失,不过几天又给放了出来。他们怀恨在心,自然是要报复的。世上最了解男人的还得是男人。遂假意和老板结了朋友,三天两头儿请着喝酒,今儿刚好趁他醉了,往他耳朵里灌些凉风。说什么一个女人家,穿的妖妖艳艳,一看就是给男人看的,出来抛头露面,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人家的姑娘。
一听这话,老板可急了,他与夫人新婚不过两年,两年了她肚皮都没什么动静,遂仔细琢磨了人家说的话,借着酒劲儿跑了回去。这不,就这样儿闹了起来。
站在大街上彰显自己的男子气概,说什么,不许再穿那些衣服给别的男人看什么的。这句话,刚好提醒了孙离,他登时茅塞顿开。
原来,柳映只是怕,蒲团姑娘的美貌被四王爷瞧了去。再怎么说,四王爷也是个没有家室的大龄单身男青年,万一喜欢上蒲团,这友情和爱情可就得殿下自己来抉择了。听着都麻烦。
所以为了避免这种抉择的发生,还需将它扼死在摇篮里。
于是为了让四王爷讨厌,蒲团就莫名其妙变成了个太监。
于是他是这样答的,“我当是什么,将军和王爷的手足情意,自是不用多说的。将军之所以会这样,只不过是太在乎蒲团姑娘而已,毕竟天下又有哪个男人会让自己夫人的美貌被他人窥了去呢?”
听见夫人二字,柳映高兴的什么的似的,一脸欢天喜地的去了。
那晚,蒲团喝的可醉可醉,稀里糊涂什么都不记得。
次日,她就那样端端正正四四方方躺在床上,一动不动。像只濒死的老鼠,脸色苍白。然后皱着眉头,蹬了两下腿,脚趾也跟着动了动,半张着嘴,身体弓的像只虾子。眼看着差一块儿白床单了,却突然从床上坐起来。
她的这一切一切的行为让床边的仲齐感到迷惑。对没错儿,蒲团现在躺在四王爷床上。
天晓得,一大早睁开眼睛,身边多出一个人是什么感觉。况且连个女人都不是,一个太监。四王爷甚至不敢想昨儿晚上发生了什么,就那样呆呆的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想起深宫里的那位胡公公,公公,这个一米八八的汉子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不负所望,蒲团坐起来闭着眼酝酿了一会儿,打出一个气壮山河的嗝儿,床跟着震了一震。四王爷的心也震了一震。
说来也巧,常玉拿了块儿山芋,要给他四舅舅尝尝,一开门儿就看见这样一副香艳的景象。替她扎了漂亮辫子的那位小公公此时正敞着衣服,发丝凌乱的坐在他四舅舅腿上,左一勾拳右一勾拳。多新鲜,长这么大,第一次见他四舅舅被人这样打。
他四舅舅是谁,朝廷的骠骑大将军,久战沙场,军功无数。几千人都近不了身的大英雄,现在竟会沦落到如此地步,常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于是到外面院子里端了个小马扎儿,坐门口看了起来,爱看热闹,小老百姓自古以来的传统。常玉作为新生的一代,自然是要将这种传统发扬光大的。
要说昨晚发生了什么,常玉才是最有发言权的那个。他一个小孩子,自然是不能喝酒的。除了他四舅舅掰着他的嘴灌进去的那一盅之外,就只顾着吃了。
蒲团觉得,常玉倒和沈月有那么些像。都是天生的馋嘴,见什么好吃的都想尝上两口。常玉被他四舅舅掰着嘴灌了两盅,嘴都灌瓢了,看着可怜。但他愣是用那张瓢了的嘴,狠狠吃了三大碟子菜。这食量也是令人佩服,莫名想到柳映上次吃她做的西红柿炒鸡蛋,也是整整吃了三碟儿,还气都不喘一下儿的要了两个大白馒头,吃完倒头就睡,眼睛都不眨一下儿。
蒲团怀疑自己养的不是男人,而是某种大型圈养浑身是宝的动物。
于是伸手抓了一把花生米,嘎嘣儿嘎嘣儿的嚼起来。这地方真不是浪得虚名,花生米做的都如此美味。她盘算着,回去的时候要不要偷摸儿将这剩下的半盘顺走。
四王爷此时已经喝的手舞足蹈了,完全没了王爷的样子。挽着两只袖子,袍子高高别在腰间。那姿势,啧啧,实在美妙。
四王爷原是对太监这种生物嗤之以鼻的,跟他们说话也向来没个好气儿。那些个宫里来的,个个秉着什么太后皇帝各宫神仙娘娘的旨意,随便一两个,都敢朝着他发号施令,全然不把他放在眼里。更有喜欢在人背后阴阳怪气儿嚼舌头的,说什么他目中无人,功高盖主,早想着改朝篡位,自己当皇帝了。
唉嘿,这话说的没错儿,说这话的还算有点脑子的。他是功高盖主,目中无人了。怎么样,故意的,他皇帝老儿能怎么样。这皇朝的天下,要不是自己守着,军政大权若不是握在他手里,倘若这骠骑大将军是别的什么阿猫阿狗阿三阿四。恐怕现在这片土地上流淌着的就是他国的血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