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转头,向楼上使了个眼色,丝竹管弦之声也跟着响了起来。想来是衬姑娘的背景的,只是谈的却是娶亲的曲子,姑娘竟然从身后掏出一柄系着大红花的唢呐。青楼里到处洋溢着一股娶媳妇的味道,热闹非凡,欢快异常,蒲团被震惊到了。
沈末皱眉,眼底波涛汹涌,手里的杯子捏碎了一个,气沉丹田,厉声喝道:“妙芳”
蒲团早有耳闻,人面桃花的妙芳姑娘,是世间难得一见的妙人儿。今日一见,果然不同凡响,闻名不如见面,这句话说的可真好,不见面,你永远不知道偶像背地里是什么沙雕样子。现在你跑到大街上喊一句,妙芳姑娘在人面桃花吹唢呐,人人都会白你一眼,觉得你是从什么见不得人的地方逃出来的神经病大傻子。事实胜于雄辩,谁也不会想到,高坐在女神宝座上的仙子,竟然会在这儿鼓着腮帮子吹唢呐。不过当今能当着沈末的面儿侮辱他耳朵的人,除了柳映那个不着调的,估计也只有眼前的这位女英雄了。
上次这样公然挑衅沈末的耳朵,是柳映讨那柄乌木笛子那次。不过,饶是柳映攀到他身上,挂在他脖子上,亦或者在耳边发出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声音,沈末仍是坐怀不乱,巍然不动,静坐如钟,像个无欲无求遁入空门的秃头和尚,他与和尚唯一区别不过是,他有一头乌黑亮丽茂密异常的头发。结局显而易见,柳映哪里是沈末的对手,沈末一个横抱,将柳映扔了出去,扔出去之前,还不忘将柳映捏在手里的笛子拿回去。
妙芳姑娘,拒绝了多少达官贵人的奇女子。有几个不怕死的伸颈探目了好一会儿,想瞧瞧这个姑娘究竟有什么过人之处。
只见沈末一声吼,姑娘的唢呐抖了三抖,音调儿都抖变了。她缴械投降,将系着红花儿的唢呐从楼上扔上去。唢呐声停,楼里清净了不少。
妙芳从帘子后面的阴影里款款走了出来,众人皆抬起了头,脖子都快伸断了。这才是女神的魅力啊。
这么美的人,蒲团自然不会白白丢掉免费欣赏的机会。毕竟平日里看这美人儿一眼,自己倾家荡产也未必看的起。妙芳腰间的玉佩透着一股暖光,蒲团定睛一看,这不就是碧州她娘让她来寻的赤狐玉佩吗。怎会落在她手上,莫非她是那个师父派来取玉佩的人,又或者是什么别的机缘巧合。
“咿,我说沈老板,你好容易来一趟儿,干嘛总冷着一张脸呢,奴家看着都消化不良了。”妙芳很自然的在她和沈末旁边坐下来,抢了沈末的酒樽,扬头一饮而尽,英姿飒爽的很。不过蒲团实在想不到,沈末冷脸与消化不良能沾上多大关系。既然她是人面桃花的姑娘,自然和沈末认识,又能如此和沈末交谈,想必二人的关系肯定非比寻常。既然玉佩在她身上,自己也就不用大费周章,直接问她便是。
没等她开口,妙芳姑娘又接着指着她讲“呦,老板你领的这样一个标致的姑娘回来,可是好事将近了,怎么从前未见你带她来这儿,叫什么名儿啊,家住哪里,怎么不介绍介绍?”
沈末未开口,伸手取了个新盏,一盏一盏的添酒,并没有要说话的意思。
蒲团这才逮着机会开口“不……不不,我和他只是普通朋友,我叫蒲团,家住八宝山,这次来是为了办事儿,我们路上碰巧遇到的。”
“哦?什么样儿的大事,说来让我听听,”妙芳伸手,右边的小童儿迪她一个烟斗,她便倚在桌儿上,喷云吐雾起来。这女神的烟丝倒真神,夹着一丝甜甜的气味儿,一点儿都不呛人。
妙芳接着补充一句“我可是与江湖百晓生齐名的顶级情报专家,你是沈老板的朋友,你问的我若知道,今日就当做个顺水人情,白白诉你,分文不取。”
烟雾缭绕,蒲团有些看不清妙芳的脸。
蒲团眯着一双眼睛问:“妙芳姑娘腰间的玉佩甚是好看,不知是和来历,又怎会成了姑娘的囊中之物?”
妙芳笑得妩媚,“这个嘛……我抢来的,从一个老妈子手里。这样好的物件儿,原来的主人必然不会这么一个打杂的老妈子,所以它的来历我自然查了,。不过,姑娘你若想知道,须得拿些东西来换,今晚到我房里来,我们详谈”
不知道是妙芳的媚功太过厉害,还是这番热情的邀请有些奔放,反正蒲团的脸是红了。她虽不曾见过什么世面。但对她师父留下的那本黄册子上心的很。魔镜,分桃等也多多少少有些涉猎。脑子一转便不知转向了哪里的污水沟。只是怎么觉得后脑勺总凉嗖嗖的,蒲团一转头,满座的宾客都转头恨恨看着她,眼里恨不得射出淬着鹤顶红的箭,让她当场断送了这条儿小命。蒲团打个冷颤,默默把头转了回来。呆呆回答了一个好字儿。
妙芳将一切尽收眼底,拿烟斗一下一下轻扣着桌子,满眼笑意。
入夜时分,她果真去了妙芳的屋子。这屋子和外面相比,活泼了不少,山石翠竹应有尽有,地上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入秋了,地有些凉。
这样儿雪白雪白的毯子,自然是不能够穿着鞋踩踏的。蒲团在门外脱了鞋,这才毕恭毕敬的走进去。这妙芳倒也真是个会享受的主儿,蒲团觉得,这毯子简直柔软到人的心坎儿里。
她进来半天儿,也没人说话,以为妙芳出去了还没回来。遂在布塌上坐了下来。这一坐不要紧,偏坐在个人身上,软软的,绵绵的,那人吃痛,尖叫着从被窝里滚出来。
蒲团被吓了一大跳,蹦起两丈高,也惊魂未定的捂着胸口。许久才定了神儿。听方才尖叫这嗷儿一嗓子,妙芳床上的竟然还是个男的。
蒲团觉得,她发现了妙芳的什么惊天秘密,不过,头牌姑娘房里藏着个人,好像并不是什么大事儿。再头牌,不还是个姑娘吗,本职工作还是得做的。
“是你……”那男人开口。
蒲团定睛一看,竟然是在街上为她买灯的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