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咣当……”柳映整个人连同那满身的大绿色蝴蝶结,完完整整向茅坑里跌去。
当柳映满身的屎尿味儿从粪坑里爬出来的时候,蒲团无比确定,他失忆了,真正的失忆了。
柳映哀嚎着向禅房奔去,现在他不仅确定眼前的这个姑娘是个色狼,还是一个喜欢将人往粪坑里推的十足的变态。
一炷香后,蒲团提着两团草纸,颤颤巍巍出现在了柳映身旁,满脸的谄媚,“十三啊,你再擦擦,要不,我帮你擦也行。”
沈末捂着鼻子站在一旁,冷冷的眸子里满是嫌弃。
“末末,不然……你劝劝他,再不擦,就干巴了,”蒲团见苦求无望,只好把希望寄托在沈末身上。
彼时,柳映已经在榻子上巍巍然端坐了整整两个时辰,不动如山。蒲团觉得,倘若你现在告诉他西门庆勾搭上了武大郎,他眉毛都不会动一下。
沈末瞥了柳映一眼,表示自己并不想掺和,捂着鼻子出了门儿。蒲团骂了声娘,默默地靠了过去。晓之以理,动之以情,一定可以。
蒲团搓了搓手,“十三啊,你别生气,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只是想试试你究竟是不是真的失忆了,倘若你真的失忆,我照顾你一辈子也不是不可以。”
柳映撇了撇嘴,“踹我一脚就是为了这个?”
蒲团真诚的点了点头,“我不过试试你的武功还在不在。”
“我……以前会武功?”柳映的眸子亮了亮,显然来了兴趣。
蒲团见他终于有了反应,心里长舒了一口气,“当然会了”
柳映索性转过来面对着她,“那,那你告诉我,我从前是个什么样的人?”
十三是个什么样的人?蒲团觉得自己好像从来没考虑过这个问题。如果真要说起来,大概是个能让她感觉安心的人吧,尤其是那天在山洞里,他明明可以不出现,却偏偏为了她站出来与太子作对。蒲团想了想,认真答道:“你从前是个很勇敢的人,对我十分重要的人。”
柳映继续歪着脑袋问,“那,你和我是什么关系?”
蒲团没想到他居然会问这样的问题,一时间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见她愣着,柳映不免有些失落,“要是……要是你实在不方便说,那便不用告诉我,我自己再想想。”
“不不不,”蒲团慌乱摆了摆手,“不是,我只是不知道该如何向你说,你真要听?”
柳映点了点头,墨色的长发平铺这,极为真诚,“我很想知道,请姑娘告知。”
蒲团眼珠子一转,计上心来,她先是在屋子里转了转,装模做样检查了一遍门窗,接着又极其诡秘的清了清嗓子,这才轻轻地走到他跟前来。“其实,你是我的童养夫。”
柳映的眉头皱了皱,“童养夫?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样的叫法儿。”
“那是你孤陋寡闻,”蒲团站起来,双手叉腰,一派见过世面的样子,然后双目低垂,深深叹了口气儿,“哎……”
“你叹什么气?”柳映赶忙问她。
“这……”,蒲团作为难状,“说来话长”
“那你慢慢说,”柳映嗖一下从床上跳下去,迅速端了一盏茶上来,“你先润润嗓子。”
蒲团将那茶端起来,一饮而尽,“哎,事情是这样的。早年,我也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惜家道中落,日子一天不如一天,父亲临死前告诉我,我还有个童养夫在家里,他希望我们能在他死前成婚,好了了他的心愿。”
“后来呢?”柳映真诚的望着她。
“哎,奈何你心比天高,被另一家的小姐冲昏了头脑,说是要与我解了婚约,与那姑娘双宿双飞,我爹爹一起之下就病死了。然后你便走了,去过自己的快活日子。后来我家道中落,被卖到了土匪窝里。现在我好不容易带着亲信逃了出来,在这路上遇到了奄奄一息的你,便救你回来了,你梦里说话我才知道。你喜欢的那位小姐原是为了我家的家产才假意与你有情,家产到手,你也就失去了价值,自然不值一提。”
柳映的眸子在那一瞬间暗了下去,嗫嚅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蒲团见他那副样子,心底居然有一丝高兴,让你踩我手指,这次,看我不好好整整你。蒲团假装关切,“你怎么不说话?”
柳映沉默了半晌,忽然抬起了头,满眼的泪水,“我……我竟是这样一个混蛋,实在对不住你。”
蒲团挑着眉毛,悄悄得意的笑,转而故作深沉,“过去的事情,便过去了,不值一提。现在我也有了心仪之人,前尘往事,一笔勾销吧。如今你也醒了,便当不认识我就好。”
“这怎么可以,”柳映似乎有些急了,一下子站起来,“我从前那样对你心底实在愧疚,现在我的命也是你救的,叫我如何报答。”
“哎提什么报答与不报答,”蒲团豪爽的摆了摆手,“我们江湖儿女,最讲究的就是个义字,你别往心里去,况且,我现在还在被人追杀,那土匪头子要拉我回去当压寨夫人呢,难免会连累你,你还是离我远点儿吧。”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柳映瞪大了眼睛,“我好歹是个男人,怎么能弃你于不顾,虽然我没了武功,但我还有这条命,姑娘若是不嫌弃,我做姑娘的护卫。”
“这……”蒲团作为难状。
柳映急得在地上转圈圈,“要不……要不,我做你的仆人也行,好歹我还有些子力气。”
蒲团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缓缓摇了摇头,“你这副弱不禁风的样子,当仆人便算了。”
看来,这是真心要赶他走了。不过,想来也是,他从前对她竟那样狠心,识人不明,害她家破人亡,又害她与匪为伴,实在太过可恶,换做是任何人,也不会轻易原谅自己吧。柳映心里泛出一阵心酸,愧疚让他坐立难安,“要是……要是姑娘实在是不想见到我这张脸,我便毁了它,只求姑娘能原谅我,让我待在你身边,给我个赎罪的机会。”
没等蒲团反应过来,柳映便伸手向自己脸上抓去。这么大力气抓下去,估计这张脸是保不住了。
蒲团来不及多想,一个翻身扑了过去,那只本来要去抓柳映的那只手,一个不小心就抓到了柳映的脸上,然后柳映的那张易容的脸,就那样被硬生生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