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十三第一次见蒲团,是在城外五十里一个叫做八宝山的地方。那年八宝山的草长得分外野,柳十三的心也一样。
陇南一带多山地,荒草遍地,山匪横行。来往客商多财色两空,无数英雄折腰于此小山包。
谁都知道,八宝山的寨主是方圆十里最大的女流氓,生得一副好皮相。
阳光始终是让人心情愉悦的,进入八宝山领地后,柳十三就懒懒的窝在轿子里。眉眼之间皆是笑意。这副岁月静好的皮相不知道祸害了多少少年女子。
阳光曲折的穿过轿上的窗雕,变成一簇簇喜人的细碎光栅,洒到他的睫毛上,金线织成的袍子散发着饱和的光彩。满身洋溢着四个字——富贵牡丹。
阳春三月,柳十三的队伍浩浩荡荡,一路上听说的尽是蒲团寨主的丰功伟绩。他的唇角微微勾了一下,轻轻揪下一撮灰色猫毛,灰色的绒毛衬着白皙的手背,怀里的肥猫不安分的动了动。
接着,轿子也动了动,缓缓停了下来。轿外乱做一团,喊声四起。抬轿小厮们不过片刻就没了踪影。这些狗东西,说好的要保护本公子呢,切,柳十三这样想着,向轿内的角落挪了挪身子。
蒲团扛着长刀站在不远的地方,唇色殷红,一身匪气,来者一人,也只有一人,毕竟压寨夫君这种东西比较难得。
本着‘?本公子什么没见过’的原则,柳十三缩了缩脚,拍了拍自己的良心。小心翼翼得用扇子挑起轿帘,为什么用扇子而不是手,因为他觉得这样下嫁……呸下轿的姿势比较……帅。
轿外的世界虫鸣鸟啼,太阳的肆无忌惮让世间万物眯起了眼。轿子里果然是安全的啊,这群山炮,统统躲在本公子华丽的光辉下吧。想到这里,不禁为自己的人格魅力打动,点了点头,眯了眯眼。笑容可谓放浪形骸。
怀里的猫,抬眼瞥了瞥笑得猥琐的人。满眼鄙夷的哧了哧鼻子,蹬蹬腿,跳出猥琐男人的怀抱头也不回的回了轿子。
轿顶的蒲团也眯了眯眼,本以为轿子里是什么英气十足的虎狼少年,心里的粉红泡泡冒了不知多少遍。谁曾想,轿中出来的确是株有气无力的富贵牡丹。好在这牡丹长得甚是好看。余光扫过牡丹的腰,顿时心凉了一半。
蒲团忽然觉得此人甚是猥琐,有碍观瞻,手里的麻袋不自觉套了下去。为什么抓他,拖着麻袋回去的路上,蒲团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这牡丹的衣服值不少钱……
只是这双眼睛好生熟悉。
麻袋罩下来的那一刻,黑暗打破了阳光的统治,柳十三有种很安心的感觉。紧接着双脚似乎离开了地面,头也慢慢重了起来。没错,麻袋被倒了过来。
然后的然后,身子一软,意识开始消散。这种绵绵的感觉似乎在哪本书里写过……鹅,哪本呢。对了……金瓶梅,金瓶……梅。
日落星河,山下有万家灯火。通往山寨的小路上,蒲团的长刀上吊着个巨大的麻袋。身后一团肥肥的东西,哧着鼻子,晃晃悠悠。哦,多么温馨的一家三口。
柳十三做了个梦,梦里有床,床上全是八宝山的女山贼。梦里被扒了衣裳,仅剩的裤子挣扎了一会儿,也阵亡了。梦中的女山贼两眼放光,疯狂到可怕,可怕到吓醒了自己。醒了庆幸只是梦。
大脑很闷的感觉,心里没来由的慌,没穿裤子的那种慌。于是伸手扯了扯衣领……嗯……没衣领,那……裤子呢……摸了摸,发现裤子也没有。
原来,不是梦。被扒裤子是真的,被强暴也是真的。
红烛肥美,绿蚁安然,黑夜给山野换了个样子。这样的三月这样的景,柳十三躺在空荡荡的床上,留下了悔恨的泪水。
土匪万是寨子里众多彪形大汉里很普通的一个,全名赵万,虽然满面油光,但绣花养草样样精通。做过几次尾随痴汉,都没有成功。后来凭借着自己别致猥琐,上山当了土匪。过着日出打劫,日落休息的平凡生活。
这次被寨主赏识,担负起看守的职责,可谓鞠躬尽瘁。精心守护着床上的人,目不转睛。
感觉到对方灼热的目光后,柳十三的呼吸忽而急促了起来,脸也有些烫,并不敢看床边的人。只是尴尬的咳了咳,继而正色说道“姑娘,你一时色迷心窍,我也是理解的,但本公子也是良家男子,发生这样的事,实在有损小生的清白,纵你是什么山贼,规矩必须得守的,这责,你必定是要负的”说着娇羞的转过了头。
然后的然后,红烛突然不怎么肥了,景色也不怎么美了。床边猥琐的脸露出些许得意的笑容,柳十三感觉心好凉好凉。
“你这个变态,对劳资干了什么,你……死变态,你还我清白”柳十三瘫坐在角落里,发歇斯底里的大喊大叫,发髻早已杂乱不堪。双手抖落着床上的大绿被子,表情扭曲,形容枯槁。一副残花败柳的样子,毫无昔日逛青楼时招摇过市的姿态。
土匪万平日只知绣花,何时见过如此阵仗。今日受到别人如此污蔑,只知道慌张摇头,张着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房门哐当一声被蒲团踢了开来,屋内的两人都吃了一惊,土匪万不哭了,柳十三也不嚎了。
蒲团恨铁不成钢的瞪了一眼土匪万,土匪万满眼热泪,满腹委屈,加之被蒲团瞪了一眼,玻璃心早已碎了一地。大声嚎着夺门而去。
此时的屋内只有蒲团和柳十三两个人,红烛的火焰摆了摆。
“我也不跟你废话,我的麻袋一套,你就算是我的压寨夫君了,现在,该干什么你自己清楚啊,我……我就不教你了”蒲团说着别了别头,抖了抖腿。
所谓酒壮怂人胆,蒲团虽然不怂,但毕竟还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多喝了几两。胆倒是壮了,就是人有点飘。
浑然不觉,闻到酒味被子里的人早已弯起了嘴角。
今天,蒲团穿的是红衣,因为她知道,见到这个人的第一眼,这辈子,是逃不掉了。蒲团脱了袍子,仅剩的里衫裹得体态柔美。
就在蒲团靠近床边得时候,被子里突然伸出了一只手,轻轻一拉,蒲团就已倒入榻中。柳十三翻身压了上来。气氛一时暧昧无比。
蒲团也慌了一下,这哪里会是什么娇生惯养的富贵公子。自己这是……被骗了?不禁楞了起来。不行,我是土匪,要镇定……镇定。
“喂……你,能不能先放开我,你……这样,我很没……”蒲团的话还没说完,两片温润的唇已经贴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