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柏乔宴请楚三歌这件事,很快就传到了“正君风”其余几家公子哥的耳朵里。
按常理说,别人不来问一问事情原委,那平日里有名的“碎嘴子”:韦小六,还不抵来打听打听。
“嘿?还真奇了怪了我,老黑,算今儿个,几天了?”
“回少爷,已经三……三天了。”
“他娘的!不管了,收拾收拾,随少爷上门一个一个敲!我看看这帮兔崽子是怎么地了!”
自隆兴楼赴宴回来后,这三天里,不仅没人登门来寻楚三歌,就连平日里一干人等聚齐的“环采阁”,也是没见到满嘴“楚哥”长,“楚哥”短的那几位。
这就让楚三歌百思不得其解了,什么事,能让这帮兔崽子这么老老实实的在家待着呢?
楚三歌正让小白伺候着换身行头,小白本身就年长楚三歌两岁,对楚三歌的日常起居,那是照顾的十分心细。平日里自家少爷不爱学功课,全是小白点灯熬油的背书,等考察时,也是小白在一旁给自家少爷解围。
所以楚三歌对小白,那是宠的很,对楚少黑,更是当自家兄弟看待,哪有主仆那种阶级管制。
还未等一脚踏出“钰轩院”,就听外面那渔管家,扯着嗓子喊着:
“三少爷!三少爷!大少爷来信了!”
“老渔,你慢点,自己那么大岁数,留心点脚下。”
被楚三歌这么一说,那渔管家也是老脸一褶皱,嘿嘿一笑。嘴上应着“一定注意”,手上把那其中一封信笺交给了自家三少爷。
和大哥往常的来信一样,这一封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楚三歌亲启”。只不过往日用的是黄头蜡封,可今日这封,用的是红头蜡封,它代表着:紧急!
楚三歌缓缓拆开信封,当一字一句的看清信上所写,那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神情凝重的让那渔管家有些担心。
“三少……少爷,是不是大少爷又放人过来……磨炼你来了?”
楚三歌也没有正面回答,思索一番后,问道:
“老渔,我二姐呢。”
“‘十三商’这几日一直在王家院议事,二小姐今儿一早便过去了。”
渔管家提到这,楚三歌才想起,当初跟阮柏乔提到“皇商变动”一事。他能想到这一点,江南道的十三位经商大家,肯定也想到了这块“肥肉”,最近几日,想必“十三商”议的事,就是此事。
“小白,你去多拿些盘缠,老渔,正月时候让你给王府备的礼单,你可准备好了。
“三少爷你放心,早就备好了,可……少爷你这是?”
“去镇疆道!我们几人先行,渔管家到时候你派人把备的礼抓紧送去。”
“啊!咱这么着急去王府办事啊?”
老黑这张口一问,楚三歌顺势把手中的那封信递给了他。楚少黑接过一看,倒吸一口凉气!随后赶忙转身向后院走。
“嘿!你干嘛去!”
“少爷,我牵马去啊。”
“牵什么马!一会路过东边老苗家,抢上几匹!”
“啊?少爷,苗公子可是咱自己人啊,自家也要抢?”
“他娘的!少爷我不开心的时候!除了我楚家,都是外家!”
……
十几年前,江南道因为“楚家”的变故,弄得整个江南道的行商手段大为缩水,所以当初凌州定皇商时,江南道无一家被选中。
倒是隔壁的浮雅道、柳青道,镇疆道甚至是巴林郡,那都是有着一两个皇商招牌坐镇的。
平日里虽然这江南道的“十三商”自己是争个不休,可面对隔壁州道商家的嘲讽,那早是隐忍多年,而且人家说的也没错:
“呦呵!瞧把您家厉害的?那么厉害,咋不为你江南道撑个皇商出来?”
这不,时机出来了,刚得到“帝师”下狱的消息,凌州江南道,包括楚家在内的十三大商贾大族,在没有得到任何更换皇商消息的情况下,竟已经开启了商会。
【王家/聚财厅】
“秦老板!秦老哥!秦大爷!您就高高手吧,你垄断着整个巴林郡提供的胡椒,你抬手就要这个价,我……我,我这香料,拿什么跟别的州道那些商家争去!您行行好,就算为咱凌州出个皇商尽尽力,您就……低低价吧。”
“咋?合着让你昨儿个想了一天,就整出个到我这哭穷的法子?你是不是看我秦家腰膀子薄,挑个欺负啊!”
“秦老哥,您……您这哪的话,我这小身子骨哪敢欺负您?我都恨不得给你磕两个,你把这胡椒价低低,低低。”
“我低?我凭什么低!你先让楚家把染料放手,我就低!”
“嘿,你个老不死的,合着在这等我楚家呢,你咋不把你家桂肉厂孝敬给我楚家当拜礼呢!”
“二侄女!你爹我俩当年交情可不浅,你秦叔话糙理不糙,你楚家占着染料、布料都快垄断了,你给放放手,怎么也抵给其余干一行的点活路不是?”
“老栾!你还有脸说人楚家,你家那茶叶可跟我家比了有一阵子了,你不早就想逼死我张家,想吞了整个茶庄买卖!咋没见你放放手,低低价呢!”
“要我说,都低低都低低……”
“徐娘,你可别瞎搅和了,你儿子都快把你家家产败净了,第一天我就想说,你一个妇道人家,咋有脸坐到这嚼嘴皮子的。”
“呦!江伯,您这是话里有话还是指桑骂槐啊!指着徐娘骂我楚家掌业的是我这妇道人家。咋地,你不是妇道人家生的?跟孙猴子一起孪生出来的?”
……
就这般,整个“聚财厅”是被你一言我一语,吵吵的没完没了,一开始那做东主事的王家老掌柜,还这边说和说和,那边调解调解。
可到了后来,一听到有人提到自家的药材买卖,索性也不揣着了,撸胳膊挽袖子的,那布鞋一脱,两脚一叉。
“奶奶的!谁说我王家药铺子黑!哪个孬种说的!有种你家生病长灾儿,别用我家药啊!”
本来就在屋外候着的下人们,这一听,好嘛,自家老爷也参合进去了,这下好了,没一个能出来住持公道。
不出意外的话,今日还是跟往日一样,且不说能否争论出个结果,咱就单单说这嘴皮子上的功夫,这十三位家主们,那定然是又精进不少。
这做奴才的哪能没有眼力价呢,一个个唉声叹气的,得,赶紧烧水备茶去吧,刚送进去的那几壶啊,估摸着,用不了一炷香,就抵见底了。
也是佩服,这经商人的嘴,就是厉害,口渴且不说,就那么热的水,咋?不烫舌头?
又过了几炷香的功夫,不出所料,这“聚财厅”里的几位主,今日又是没弄出个定论,一个个脸红脖子粗的,大喘着气,咕咚咕咚把那滚烫的热水就往下咽。
等休息的差不多了,纷纷起身,正正衣冠,就看那面色仍未恢复平静,但互相看着都不顺眼,也就不想多留,也就冷哼甩脸的,离开了“聚财厅”。
只不过,有的直接回自家院,有的私下再次相聚,商量着些上不得台面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