唢呐声响起,一身孝服头戴孝帽的小孙澄守着母亲妙娘子的棺木痛哭不已,同样一身孝服的顾沛,抱着面前的小妹妹,学着大人的模样安慰道:“澄儿别哭,以后还有我陪着你呢,我会保护你的!”
顾沛犹记得自己的亲人因意外双双离世时,是妙娘子把他搂在怀里安慰,并将他带回家细心照料。
在顾沛心里,妙娘子是天大的恩人,是除了父母之外最疼爱自己的人。
顾沛暗暗发誓,要像妙娘子保护他一样保护孙澄。
妙娘子的丧礼结束后没几天,孙怀恩便迫不及待将外室钱氏带了回来。
原来早在孙澄两岁的时候孙怀恩便已经和钱氏厮混在一起,并且还生了一个比孙澄小两岁的女儿,取名“孙悦”。
一开始孙澄十分不喜欢钱氏,每每见到钱氏心里都要将妙娘子生前嘱咐自己得话念上上百遍。
妙娘子早知道孙怀恩养了外室,临终前再三嘱咐孙澄:“若是父亲为你娶了继母,一定要讨好她,这样你才能好过。”
钱氏除了成日里穿着贵气艳丽之外,倒也贤惠,并没有苛待孙澄,反而对她十分照顾,钱氏带来的女儿孙悦更是十分喜欢自己的这个小姐姐,整天跟在她屁股后面转。
孙澄教妹妹跳舞,弹琴和唱歌,顾沛在一旁看着,偶尔也舞一下,三人一起上学堂、读书、识字,一起玩耍。
顾沛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静好下去,直到两年后。
一段时间,孙怀恩突然裁去了家里一半的家丁,孙家的生活日渐朴素起来,孙澄夜间难眠时,偶尔还会听到钱氏的破骂声。
一晚,钱氏的声音实在太大,孙澄困得难受便跑去敲了顾沛房间的门。
“沛哥哥!”孙澄边敲门边小声喊。
顾沛听到孙澄的声音立马起身开门。
“怎么了澄儿?先进来吧。”
顾沛打开窗户,两人趴在窗边,看着皎皎明月。
“沛哥哥你也没睡吗?”孙澄歪头看向顾沛。
“嗯。钱娘子声音有点大。”
“不知道悦儿有没有被吵醒。”
“孙悦房间隔得远,应该不会被吵醒。”看着些许瞌睡的孙澄,顾沛又说:“澄儿要是实在困,那我就给澄儿捂住耳朵,守在澄儿身边。”
钱氏的声音愈来愈小,孙澄即将睡去,顾沛方才将她抱回房间,钱氏的破骂声又开始了。
“没用的东西,早知你如此不堪,当初我就该带着悦儿去投奔他人!”
“早知你如此败家,我便由着你去了,怎会将你娶回家?”
顾沛怕孙澄再被吵醒,便想去阻止两人吵架,走到他二人房门前时,便听到钱氏压低了声音,恶狠狠地说道:“早知你的家业是那贱人积攒下的,我倒愿意进门当个妾室,也不必费力毒害那贱人。”
“你,闭嘴!”孙怀恩一巴掌扇在了钱氏脸上。
钱氏招架不住,直接被扇到了桌角,恰巧看到窗纸上顾沛的身影,随即看向孙怀恩:“有人。”
孙怀恩一个健步跑出去,抓住了正准备逃跑的顾沛。
第二天清晨,孙澄在顾沛房门口敲了许久的门都不见他出来,推门进去,房间摆设整整齐齐。
此时钱氏走了进来。
“澄姑娘,你起晚了,今个一早这小伙子就跟着你父亲出去了。”
“给钱娘子请安,敢问钱娘子,父亲和沛哥哥去了哪里?”
钱氏声音突然比平时温柔起来,小声道:“前阵子家里裁了一半家丁,你可知道是为什么?”
“是因为家里请不起家丁了吗?”
“对,澄姑娘真聪明,所以父亲出去挣钱了,你沛哥哥因为长期在咱们家吃住,想要报答咱们家,便跟着你父亲去了。”
“那父亲和沛哥哥什么时候回来?”
“这个啊,少则十天半月,多则一年半载吧,澄姑娘放心,他们心里牵挂着你,自然会早回来的!”
自此之后,孙澄一闲下来就跑去门口蹲着,等待顾沛和孙怀恩。
第八日时,孙怀恩独自一人回来了,孙澄上前迎接,四处张望了一会,问道:“爹爹,沛哥哥呢?”
孙怀恩怔了一下,随即装模作样地哭起来,说话声里带着哭腔:“顾沛是个好孩子。”
孙怀恩的表现让孙澄心生恐慌,连忙追问:“爹爹哭什么?沛哥哥怎么了?”
此时钱氏闻声跑了出来,见孙怀恩两手空空,她原本喜出望外的脸上变得有些刻薄。
“官人回来了,澄姑娘听话,先让你父亲回屋歇歇。”
“哎,多谢娘子体恤。”
孙怀恩擦了擦强行挤出的眼泪,一个健步跑进了堂屋,还没等钱氏发作,孙澄便跟上去大哭起来。
“爹爹你快说沛哥哥怎么了啊?”
钱氏随即作出四处张望的样子,并问道:“咦?官人,怎么不见顾沛那孩子?”
放下手中刚喝一口的茶盏,孙怀恩开始了他的表演:“夫人,澄儿,顾沛那孩子,他是我的救命恩人啊!”
“到底怎么了?官人你快说啊!”
“快说啊爹爹!”
妻女的追问让孙怀恩的情绪一下上来了,提袖掩面,声音颤抖着:“半路上我们遇到了劫匪,顾沛那孩子为了救我,孤身一人引开了他们,等我找到他时,他已经被残害了。”
闻言,孙澄整个人瘫倒在地上,浑然不知眼泪已如江河滑下。
钱氏惋惜:“多好的一个孩子,不过也不枉咱们孙家疼他一场。”
此事过后,孙澄大病一场,孙怀恩不等照顾到她病愈便再次出门。
孙怀恩出门后不久,钱氏便将家里的家丁全部裁去,对待孙澄的态度也逐渐变得恶劣。
钱氏最终变成了所有继母该有的样子,孙澄的好日子也一去不复返,洗衣、烧菜、洒扫的活全都落在了她身上,稍有不顺钱氏的意还会遭到打骂,好在孙悦并不像钱氏那般刻薄,对待姐姐依旧如初。
一开始,孙澄还盼望着孙怀恩回来钱氏会对她稍微好一点,可渐渐地,她知道在孙怀恩眼里,她终是次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