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婉虽是想着还是如实相告的好,可确实不知道如何说话才好,话到了嘴边却成了:“讨杯水来喝。”
妇人也是个热心肠,听见她说是讨杯水喝,二话不多说,便开了门,迎她进来。
这门甫一开,里面的那妇人倒是生得貌美,瞧着与自己差不多年岁,可陆青婉总觉得她眉目之间透露着一股熟悉感,一时间却是想不起来。
妇人对她没什么戒备,将人迎进了院子里,便道:“你稍等我会儿,我去给你拿碗水来。”
陆青婉连连应是,待妇人走后,是肆无忌惮的打量起院子来,未见一点关于小孩儿的东西,陆青婉不禁怀疑,方才的指路的那位微胖妇人莫不是在骗自己。
等妇人端了水出来,面上却是不显,只接过来忙饮了一大口,道:“多谢姐姐好意。”
妇人摆摆手,忙招呼陆青婉坐下歇息会儿。
妇人见她一个孤身女子,也没有什么防备心思。陆青婉应是猜到了这点,才坐了一会儿,便想寻了由头与她说话。
见院中有棵石榴树,枝繁叶茂,瞧见有好些个花骨朵儿挂在枝头,便道:“这棵石榴树委实不错。”
妇人也歇下手里的针线活计,眼神轻柔地盯着那棵树出神,道:“这树可还是我父亲在时亲手种的,已经好些年头了,都是老树了。”
陆青婉是听了这话,揣测着话意,道:“难不成令尊不在这儿住吗?”
妇人虽是勾起一抹浅笑,那模样却是惨淡得很,道:“我父亲他已去世好些年头了。”
陆青婉这才得知自己是勾起了人家的伤心事,想着可得转移话题,余光瞥见她手上正忙活着绣活儿,忙道:“姐姐这手艺可真是好巧,这鸳鸯绣的可真是活灵活现呢。”
“哪里,我这些可都是上不了台面的。”妇人是谦虚得很,又低下头去忙活。
陆青婉夸人也不吝啬,道:“我瞧着可不是你说的那般,你这个就是跟人家绣坊里正经售卖的,都好上几分呢。”
妇人是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这才没绣几针又停了下来,解释道:“我这也都是我娘亲教的,她是在绣坊做工的。”
陆青婉不知想到了什么,心里“咯噔”一下,却状作无意,问道:“不知是哪家绣坊?”
妇人见她问的这般详细,也不禁起了疑心,是眼带疑惑地盯着她,陆青婉也察觉到了她的警惕,忙打圆场道:“我也就是随口一问,没什么别的意思。”
妇人本也只是有些警惕而已,现下见她竟是这般小心赔罪,便也有些过意不去,道:“这也没什么见不得人的,我娘亲她是在陆家的绣坊里做工的。”
这可真是无巧不成书,这都城里的绣坊少说也得有十几家,未想到竟是这般巧合,刚巧是在自家绣坊做工。
“不知姐姐怎么称呼?”
妇人见她谈吐有度,衣着得体,不像是什么作奸犯科之人,兀自顺手捋了散落下来的一缕发丝别到耳后,笑道:“小字欣云。”
她抬手这一动作,陆青婉是瞧见了她绣筐里竟是还有一只半旧的虎头鞋,方才全被她的动作给遮住了,未曾见到过,这才将将瞧见,便带着笑意道:“欣云姐姐,那小鞋子也是可爱的紧,快给我瞧瞧。”
欣云闻言执是一愣,低头查看方才瞧见那虎头鞋已然是露了出来了,见陆青婉那副跃跃欲试的模样,也不好拒绝,便将小鞋子给递了过去。
陆青婉接过鞋子来,是仔仔细细瞧了个遍,又夸道:“这小鞋子的绣活也不错呢,针脚细密,鞋底也纳的结实,这虎头上的胡须也是精细,瞧着是栩栩如生呢。”
欣云却是露不出真心高兴的模样,只强颜欢笑着敷衍了两句,便寻了理由将那虎头鞋给收了回去。
虽是还想再说些什么,可见欣云已是有些不耐的模样,便也止住了话意,忙起身道:“多谢欣云姐姐的茶水了,我这尚还有些路要赶,就不再叨扰了。”
话音刚落,人便已往外去,欣云只得是送她出了门,两人在门口又告了别,陆青婉是承诺再三,有机会定是要再来拜访的,这才安心离去。
待上了马车,带路的那下人见她脸上未见什么喜色,担心着莫不是自己办事不利,误了夫人的大事儿,便有些惴惴不安。
马车都已驶上了主干道了,那下人是再也忍不住了,见陆青婉虽是没什么高兴模样,却也没见她发怒,心想着说不定不会责怪自己,虽是自我安慰着却仍是心神不宁,忙寻了个时机,便问道:“夫人,不知方才那处白华巷可是您要寻的?”
虽是会察言观色,却也是拿不准陆青婉的态度,那下人是低下头去不敢看她,只一副谦卑姿态,恭敬得很。
陆青婉却是未察觉他心里有异,只说了个模棱两可的答案,道:“可能是。”
这话一说,那下人更是惶惶不安,一路上都是心惊胆战的,待到了陆府,下了马车才发现竟是憋得满头满脸的汗水,后背都被浸湿了。
陆青婉是未多注意他,由下人们伺候着下了马车,便径直往屋里去,也不知道那下人究竟是有什么事儿。
可下人之间消息互通,这事儿便是传到了管家耳中,可此次他却是不动声色,许是经过上次陆青婉的嗟磨之后,便也知道了不宜强出头。
却是偷偷将消息写在了纸上,用书信送去了宫里当差的陆钰手上,他虽是圣人身边的红人儿,却也受身份的限制,不能为所欲为。
即便是圣人对他是恩宠有加,他对圣人却还是有所隐瞒。
此次收到了家中的消息,陆钰本也是未当一回事儿,白日里收到的,直到晚间才启了信来看。
陆钰委实未想到,竟会发生这种事情,手一抖当即是把桌上的油灯给打翻了,可是吓的人不轻,忙收拾起来,好在是未惊动他人,否则怕是都不知道如何解释是好了。
其实也不怪陆钰的反应太大,实在是管家的那封信写的太过浮夸,竟是说什么夫人带着下人出去,回来的时候下人是衣衫不正的,信上写的朦朦胧胧的,犹抱琵琶半遮面,太能激发人的想象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