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熟悉校园环境什么的就算了,这个校园我熟,不过和内院离得有点远,到时候找姐姐不方便。”
刘白驹站在静处楼的大门口,刘白鹿跟在后面,她的身上背着刚买的铺盖还有生活用品,刘白驹用手搭在眼上,抬头看着眼前这栋五层楼的建筑。
“狗砸姐你知道吗?我一直都觉得静处楼这个名字很傻,不知道用得是什么典故,这个名字应该使用在女生宿舍而不是男生。”
“有吗?我觉得寓意挺好的,取得是“静如处子,动若脱兔”的意思,应该是希望住在这儿的男同学们可以——少惹点麻烦?厚积薄发?”
“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可以称得上是良苦用心了。咱们进去吧?狗砸姐。”
四四方方的静处楼很规矩的立在那,教人一看就猜得出是学校里的建筑,上午十一点正是人最多的时候,宿舍的门前有登记的阿姨和前来做志愿者的学生,不过很明显人手不够。
“猫腚,你确定要在学校住宿吗?主要是家离得那么近。”
刘白鹿有些不太想进去,宿舍门前人山人海,行动不便,而且这还是刘白驹第一次出去独立住宿,虽然是在学校,刘白鹿却有一种送闺女出嫁的感觉,她不舍得。
“当然喽,在家里多没意思啊,在学校才能浪的开心,别磨蹭啦!”
刘白驹跑到刘白鹿的身后,推着她向前走,刘白鹿不情愿的向前挪动,昨晚的惊吓就目前看来并没有给刘白驹带来什么负面影响,现在的小孩子,情绪变化的如此之快。
几个小时前还躲在她的怀里哭的嗷嗷叫,现在又摆出一副子昨天早晨叫她起床时没心没肺的样子,仿佛中间的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过,他还是他。
刘白驹迫不及待地冲向新天地,却丝毫不关心她这位“老姐姐”内心的五味杂陈,用完了就扔掉,真是只猫咪。
“请问,您是刘白鹿学姐吗?”
“是,我是。”刘白鹿愣了下,她看到一个男生有点害羞地走了过来,那男生身上穿着志愿者的绿马甲,看起来还很稚嫩。
刘白驹的反应不同寻常,他立马站在刘白鹿身前,警戒的打量着男生,只可惜他的个儿没有刘白鹿高,那男生直接抬起头忽视掉了他。
“真的是白鹿学姐吗?学姐你真的很优秀,我真的很崇拜你。”男生因为太激动说话有点语无伦次。
“哪有哪有,你太客气了。”
“没有客气,小山学院历史上第一个17岁进内院的学生,从入学到进内院只用了两年,白鹿学姐,你一直都是我的榜样,我——”
男生激动地想抓住刘白鹿的手,却被刘白驹不耐烦地挡开。
“啊,这位是?”
“这是我的弟弟,刘白驹。”刘白鹿笑着缓解尴尬。
“啊哦,对不起,我刚才失礼了,白鹿学姐来这里干什么的呢?或许我可以帮帮忙。”
男生也察觉到了自己的莽撞,怎可以上来就抓女孩子的手呢。
“明天就开学了,我来给弟弟收拾一下宿舍。”
能被师弟夸赞绝对是件令人欣喜的事情,刘白鹿难过的心情稍稍缓解。
“白鹿学姐明明都那么优秀了,还这么温柔,可是新生宿舍是不允许家长入内。”
“难怪静处楼前那么多人,原来都是上不去楼的家长啊,这可怎么办?”
“不过我可以给师姐开一个后门。”小男生邀功似的说道。
“啊?真的吗?这——合适吗?”刘白鹿有些不好意思,但有关系走后门当然最好不过了。
“你是师姐,当然合适啦!”
“不合适!”
刘白驹粗暴的打断了他们的谈话,两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
“姐姐,我们走。”刘白驹用力地拉着刘白鹿的手,想要继续向前走。
刘白鹿的表情恢复的很快,她站在原地笑着和男生继续交谈,脚步纹丝不动,根本不理会刘白驹。
“那这样的话就真的太好了,真是麻烦你了。”
“那好,请师姐跟我来。”男生悻悻的转身带路,回头时眼光还停留在刘白驹的身上。
“果然啊,每个不同寻常的人身边总有那么几个——难以名状的角色。”
男生在心里那么想着,他穿过人群,在宿管阿姨的耳边低语了几句,又指了指站在外面的刘白鹿和刘白驹。
“狗砸姐,我们为什么不走啊?”刘白驹在一旁不满的嚷嚷起来,而回应给他的则是刘白鹿的批评。
“小猫腚,你是抽了什么疯?别人好心帮我们,你能不能有点礼貌?”
刘白鹿的眼神变得凶狠而严厉,刘白驹见状不再说话,他低下头,眼睛又红了。
“白鹿师姐,可以上来了。”
“好的!”
男生在门口朝他们招手,刘白鹿拉着刘白驹的胳膊向大门走去,刘白驹此刻却耍起了性子,他抗拒着刘白鹿,并不想上楼。
“我不想住宿了。”刘白驹嘟着嘴。
“怎么又不想住宿了呢?够了,猫腚,有什么事你回去再闹好吗?你想干嘛?在这给人家看笑话。”
这里人太多,刘白鹿不好发作,只能哄着他。
“总是和一些奇奇怪怪的人说话,讨厌。”
刘白驹在嘴里嘟囔道,他盯着那个男生的身影,不情愿的穿过人群,进了静处楼的大门。
姐弟俩好不容易闯过了门口的家长群,进到里面时才发现本就不宽的楼梯里挤满了上上下下的人群,他们有的光着膀子,露出肌肤。有的拎着水桶,背着行李,甚至还有人在楼梯的拐角处吃饭。
上楼的和下楼地挤成一团,目光所及,人头攒动,楼梯边甚至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整栋楼都弥漫着污浊的空气,夹杂着各种难以形容的臭味以及少年身上特有的荷尔蒙气息。
三人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进入这片肌肉森林,来了一场肌肤与肌肤之间的摩擦,刘白鹿无奈地苦笑着,她皱着鼻子,努力的想抑制住呕吐的感觉,她突然后悔进来了。
男生在前面开路,刘白鹿拉着刘白驹跟在后面,满楼梯的壮汉似乎也注意到了男生宿舍竟然有位少女,也纷纷知趣地让了路,尽管如此,刘白鹿还是觉得这短短的一节楼梯自己却仿佛走了一年,露在外面的光滑肌肤时不时地与长着汗毛黏着汗水的肌肉触碰,每接触一次刘白鹿都觉得自己如同电击一般,一路走下来羞得她面红耳赤。
刘白鹿在心中发誓,从今以后这辈子再也不进男生宿舍了!
刘白驹与他姐姐的反应恰恰相反,他看起来很高兴的样子,四肢和身体很躁动,极力的想要去拥抱这些快把他挤成肉饼的人群,他甚至对这难闻的气味毫不忌讳,反而张开鼻孔用力呼吸起来。
刘白鹿头这辈子一回理解了什么叫做臭味相投。
身处肌肉森林之中,这是刘白驹头一回见到那么多的“同类”,他感觉到了一种——回归自然的快感,原始的本能被呼唤了出来,他随着节奏也挤动身体,只想融入他们,加入他们。
等到挤完了三层的楼梯时,在三层和四层连接的楼梯处却几乎没什么人了,刘白鹿站在楼梯拐角对着窗外小口的喘着气,并不刺激的阳光晒在她美丽的脖颈上,她觉得脖子一阵燥痒,狠劲地用手指甲挠了挠。
刘白鹿穿着昨天新买的衣服,现在却从上到下全都湿透了,她现在只想赶紧回家把这套衣服扔掉。刘白驹却还意犹未尽的站在一边,他失神地看着人群,想进去再挤一次。
“这时候人是最多的,不过接下来就没什么人了,远程灵器的宿舍层在四楼和五楼,学校之所以这么安排,原因之一是因为更高的楼层相对说更安全,另一个原因就是,近距离灵器的使用者往往需要大量的体能训练,而远距离灵器使用者的体能训练就要少得多,所以多爬几层楼梯对于弓箭手们也是一种锻炼,我们将之戏称为:厨师长与切菜工的区别。”
“哈哈哈哈,真的吗?我才知道呢。”
“还有就是因为厨师长数量稀少,所以他们的宿舍都比较空,只有四个床位还基本都住不满,两三个人一间很正常,据说今年的厨师长更少,一人一间宿舍都会很普遍呢。但下几楼的切菜工就不一样了,同样大的屋子却是六个人住,尽管如此还有可能加床,真是好惨呢。”
“可不是嘛,我听说女切菜工的宿舍也是六个人,而且好像很容易产生矛盾。”
刘白鹿对于宿舍问题很上心,她担心自己初出茅庐的弟弟吃苦头。
“白鹿师姐没住过宿舍吗?”
“没有,因为家比较近。”
“是这样啊,不过不必担心,男生宿舍的问题简单多了,男人嘛,谁会跟自己的儿子生气呢?”
“啊?啊哦,我懂了!猫腚你听听你的小师兄说话多幽默,男人嘛,怎么会那么斤斤计较。”
刘白鹿和男生有说有笑的爬着剩下的楼梯,她一语双关,声音也故意提高,催促落下的刘白驹走快些,刘白驹置之不理,他隔着半层楼梯,故意走得慢,心里的无名火重新开始燃烧,他时不时地抬起头看着男生的背影,眼睛里透着莫名的憎恶。
“就这间吧,挺不错的。这一届的厨师长人好少啊,我有预感今年学校会允许切菜工来住四五层的。”男生打开了404号宿舍的门,里面果然只有四张床四张桌子四把椅子,上面都落了薄薄的一层灰尘,地面还算干净,宿舍还没有人。
不仅如此,现在已经是正午时分,刘白鹿他们来的已经算是晚的了,但是长长的四层走廊里却几乎见不到人。
楼梯间正对着的是厕所,男生给刘白驹挑的宿舍面朝南方,离厕所不远不近,而且这个宿舍的空间比一般的宿舍稍稍大一点,算得上是极好的位置了,刘白鹿觉得很满意。
“白鹿师姐,要不要我帮你收拾?”
“诶呀,不用了,都劳烦你送上来了,我会打扫的,真的谢谢你。”
刘白鹿连忙朝着志愿者男生道谢,她大方地伸出手来要同他握手表示感谢,男生受宠若惊,也急忙把手伸出去,可还不等触碰到刘白鹿玉葱般的手指,便见到刘白驹把手塞进了刘白鹿的手心。
“我不想住这间。”刘白驹幽怨的说道,他的一举一动和周围的一切都显得格外不和谐。
“别听他的,他说着玩的。”
刘白鹿直接拍开了刘白驹的手,同男生握了起来。
志愿者男生这下心满意足了,他在同姐弟俩告了别后,便一蹦一跳的下楼去了。
刘白鹿斜瞥了刘白驹一眼,默不作声,转身从行李里掏出抹布和水盆,去厕所打了盆水,又挑了个窗口的位置的床铺,仔细地擦起了床板。
刘白驹坐在一旁像大爷一样的翘着二郎腿,看起来有些不耐烦。
“狗砸姐,你那么厉害吗?”
“不,我一点都不厉害。”刘白鹿面无表情,只顾着勾头干活。
“哼,还说自己不厉害呢,站在那里不动都有人过来献殷勤。”
“呦,你吃醋啦?人家那是好心才带我们上来的,你一个谢字不说,还横的不行,这样人家会觉得你没有礼貌的。”
“切,我知道我自己有没有礼貌,我也就对他没礼貌。”
刘白驹抓了抓头发,将房间环视了一圈,这个房间很不错,只是暂时少了些人气,刘白驹把目光又落在了刘白鹿的身上,只见她弯腰仔细地擦着床板和床架,又把对应的桌子和椅子擦了擦,简单收拾后,刘白鹿把新买的褥子四角铺好,伸开深蓝色的床单盖上去,把四个角捏好,素白的手指一点点的拨着单子上的褶皱,只为了让自己的弟弟睡舒服一点。
“狗砸姐,我是说——”刘白驹欲言又止。
“你说什么?”
刘白鹿忙着铺床,连头都没扭过来,刘白驹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
“我想说你能不能,不要和别的男人——走得那么近。”
刘白驹坐在后面涨红了脸,刘白鹿却理都不理他。
“你管得着吗?”
“我当然管得着啊!我可是你的弟弟。”
“对啊,你是我弟弟,又不是我爸,我是你姐姐,又不是你妈,你凭什么能管我?”
刘白驹哑口无言,嘴巴张了又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了。
刷了白墙的宿舍弥漫着尴尬的气氛,过了半晌,才听到刘白鹿的一阵叹息。
“小猫腚,姐姐是真的希望你可以长大。”
刘白驹看不到刘白鹿的表情,但却听到了她失望的口气,他的心猛地一痛,暴怒起来。
“我已经长大了好吗?我已经有灵器了,你总是看不起我,说我幼稚,你所倚仗的不就是两年进内院吗?我要超过你,我要一年进内院!”
刘白驹的这一番慷慨陈词,非但没有得到刘白鹿的重视,反而还把她给逗笑了。
“吹牛,哈哈哈哈,你要是一年进内院,我就不当你姐姐了,当你妹妹。”
“好,一言为定,我要是一年进内院,你就做我妹妹,以后不准你和别人别的男人说话。”
幼稚的刘白驹提出了幼稚的要求,并发出了幼稚的挑战。
“得了吧,累死你,呵呵,一厢情愿。”
就在这时,门外却传来了几下敲门声,并伴随着一阵好听的如同女声一样的声音。
“你好,你好,请问——可以和你同一间宿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