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蛙着实越来越不解,也正是这份不解带给他越来越多的恐惧和不安,呼吸心跳都在随着当下亲身感受到的大地震动而加快,一时间便大汗淋漓,额头上像落下豆大汗珠。
某一刻,他好像看到了什么,看到一座雾霭茫茫的大山就屹立在眼前,里面逐渐亮起一颗又一颗庞大无比的眼眸,红红绿绿,但仙雾缥缈,遮去了这些眸子背后的主人,看不透端不详。
只是这些眸子数以万计……一颗就好比穹上的星石一般大小,就这么在那一刻站在山前的南蛙如烟火绽放般睁开。
这都仅仅只是发生在走了神的一瞬间,当南蛙回过神来,自己已面红耳赤,喘着大气,腿部发软。
那些眼睛又是什么?南蛙无法理解这样的事情。甚至这一刻他开始怀疑自身的存在之根,疑问诸多:也许他在正阳国就已经老死了?后来的经历只是梦境?这人城内又怎么汇聚了如此之多的仙人?大难又是什么?
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梦了,一切都仿若虚幻,却又都是切肤能感受得到的真实。但梦也罢,实也好,总之眼下他是被囚困在这里了,是梦若不醒也就如同实际。
他摸了摸自己那颗缩小后别在自己腰间的葫芦,心里稍微好受些。
那么稍微冷静想来,如果这是正常的人城,便不应该会出现如此多的仙人才是,不然便是冒犯了天规,会被诛灭。他是说如果此地受天庭管辖的话,或者说天庭还管事的话,他可没忘了在正阳国的时候,渎厌曾和他说的,天庭已经隐遁,虽然不知原因,但终究是不管事了,不然那个拍卖行也无法这么嚣张,昨夜的战乱也没法不惊动天宫上那群高高在上的神仙们。
他妈的,他才离开仙府一百年,这天底下就发生了几万年都难出一則的乱子。世俗三分之一仙人的消失,疑是大圣爷的人间体,还有这个如今不知何地而将又要发生何事的古城。
一切的指向,没有起点,更没有终点,他自身走进这场故事里就站在了中途,后方空荡荡一片,退去也许看着光明,却散发着无穷尽的黑暗。前行?不,不是他主动要前行的,是前方有一根细绳在牵动着他,绳子的这端套住他的颈案,另一端看不到边……也许他觉得自己看到了,但后面还有更多,而且相信那些所谓“更多”将令他如今天瞧见的雾中山和万颗星眸一样,猛然一惊,浑身哪里都会感觉不对劲。
这是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也是已经在发生的事情。
他此番的幻想好像仅仅只是限于他,身旁的渎厌此刻虽然很害怕,但没有他这么夸张。渎厌倒是第一次瞧见遇事总是沉着冷静的这位难兄难弟如此胆战心惊的模样,这心里的慌乱都不由得少了几分,先是一愣,而后趁机打趣道:“山城兄,你这是吓破了虎胆?”
话刚说完,那震感停止了,但却没有人因此感受到安宁,就好像这只是一切的开端,一个开关按钮被点开了,因为所有人都听到了穹顶之上那如同雷音的巨大锁链声。“哐哐乓乓”,真有物体要落下来!
不会是星石吧?南蛙心头这么想,也希望仅仅只是星石,但如此巨大的声响听去,也很难想象那颗星石究竟有多大,他甚至心中暗自猜想那落下的会是一颗眼珠子!
皇宫外头的人已经抬头看见了。
此刻是满城的惊呼,满城的恐惧,男女老少瞪大了眸子,猫狗飞乱,鸟兽之目不明原因的渗出鲜红的血,家畜发了情一般张狂,甚至平日间晃晃悠悠老实巴交走在大街上的蚂蚁都学会了蚂蚱那样的蹦跶,一蹦三尺高,跳到人或者牲畜的血肉肌肤上,如同饥肠辘辘的虎豹,沉头便向血肉之躯咬去,倒也不疼,却也令人烦恼万分。
蚂蚁都这样了,别说其他的什么东西,这哪里都出了问题。
这瞬间南蛙动用自身那不知如何得来的强大法力,飞一般的腾空去宫外,渎厌犹豫了一下,也跟了上去。
真相总令人难以置信!
所有的抬头看,只是一座巨大的铁笼从穹顶落下,笼身是破开一团同样陡然出现的黑云下来的,缠着雷光,八条粗大如天柱般的铁链如蛇头怒张爪牙,鲜明鲜活,裂口嘶吼。
没有人怀疑这铁笼之大是能够将整座人城给笼罩进去的。
人城内二十三位仙人仙光怒盛,于城内各地化光束冲天而起,醒目十分,似乎想要冲破那铁笼,让它落下之前尽早化成铁屑。
金蝉子在宫内,站在皇帝陛下的右侧,沉默不语,也不出宫看去,像是对那外边偌大的动静毫无兴趣,他就如此陷入了自己的沉思中,瞳孔里某一刻布上越来越多的迷茫和……不解。
是对这古城的不解,对天上的不解,对自己的不解,亦或是对真相的不解。
也许南蛙看到的他也看到了,关于那座雾霭茫茫的大山,关于那些大如星石的眼珠子,他什么都看到了,亦或是什么都能看到,最可能是有人希望他看到这些,只是……为什么呢?
“大难啊!”身旁的皇帝陛下突然泪如雨下,神情却僵硬无比,他还是从中看到了难过和悲伤,这模样他看去后就愣住了神,心想:“这又是为何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