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丝丝为十八锦衣卫求情,这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道衍阴沉着脸道:“燕王雄才大略,日后必为天下之主。今日知此事者,都得闭口。死人不会开口,是最保险的。”
柳丝丝强作镇定地道:“先生,既然燕王欲图天下,那他必将笼络人才,就如先生与马和这般。锦衣卫十八兄弟,对皇上忠心耿耿,是尽忠之主,燕王难道不需要这样的人吗?”
锦衣卫首领挣扎着吼道:“丝丝姑娘,多谢美意!既知我等效忠于皇上,怎会屈从燕王欲反之人?何须多言?马和,你也是一位英雄人物,死在你手上,我们十八兄弟也不算委屈。”
马和犹豫了,他眼瞟向道衍。
自古英雄惺惺相惜!若是锦衣卫十八人贪生怕死,恐怕不用道衍吩咐,马和已经下手了。可锦衣卫十八人面临死亡,却仍有这般豪杰之气,马和也为之动容,似向道衍求情。
道衍仍是面无表情地道:“很好,很好!尔等兄弟视死如归,可见效主之忠心。当今皇上已经病重,新主即将登上大位,若是尔等知燕王乃真龙天子,是否也当是忠勇死士?”
锦衣卫十八人听得皇帝朱元璋病重,不由得都大惊失色。
良久,锦衣卫首领道:“道衍法师,你说燕王为真龙天子,如何能让我等相信?”
道衍哼了一声道:“现在尔等十八人性命尽在我手,老夫何须和尔等多说?尔等若是相信老夫,共保燕王登基,那老夫必劝燕王恢复锦衣卫,还尔等荣耀之身。”
锦衣卫十八兄弟俱都不再吭声,互相望了一会。锦衣卫首领道:“臣等本为锦衣卫,只听命于皇上。不管是谁登上龙位,我等兄弟必拼死相佐。”
道衍满意地点点头,锦衣卫首领又道:“若是法师肯劝说燕王恢复锦衣卫,那我等兄弟必拼死以保燕王。”
道衍点了点头,马和大喜,赶紧去王公公等人尸身上搜索,不一会就找到了解药。
他正欲给十八锦衣卫服下,道衍却说道:“慢着!燕王虽然豪爽,可燕王府不养废物。尔等虽为锦衣卫,可老夫并未见尔等本事。何况尔等被流放荒岛之上已十数年,不知有何本钱让老夫饶尔等一命?”
锦衣卫俱面面相觑,首领惨然道:“道衍法师,若是我等兄弟服下解药,恢复了气力,您以为如何?”
道衍不置一词,锦衣卫首领又道:“刚才见马和将军的身手,想我兄弟无一人能及。若是我等兄弟齐心,马和将军再怎么强,恐怕也挺不过我众兄弟联手。”
道衍竟然不怒反喜,对马和道:“马和,把解药给他们。老夫也没想到,这荒岛之上十八锦衣卫竟然都是豪杰。”
马和应声上前,锦衣卫首领倒是楞住了。他疑惑地道:“道衍法师,您命马和将军放了我们,若是我兄弟发难,恐怕您与马和将军都没法活着离开此岛了。”
道衍笑而不答,柳丝丝在一边莞尔一笑道:“哟!都道是富贵险中求,没想到道衍法师把这理儿演绎到了极致!”
锦衣卫首领疑惑地看着柳丝丝,柳丝丝不紧不慢地道:“如道衍先生所说,燕王将要夺取天下,那燕王必将招揽天下谋臣猛将。十八锦衣卫流放荒岛十余年,尚没自废武功,又是如此忠心,这岂不是正是燕王所需要的吗?”
锦衣们首领怔了一怔,随即恍然大悟地道:“原来道衍法师是以一身而赌天下!在下佩服,十八兄弟愿效力燕王,听凭先生吩咐。”
道衍却慢慢地道:“慢着!我是命马和给尔等服下解药,可并没说要带你们去燕王府。待会儿尔等恢复了气力,一个个与马和过招。若有本领高强者,我自带去燕王府。”
他顿了一会,森然说道:“若是本领不济之人,请自饮此刀!”
道衍一指脚下一把带血的钢刀,众人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俱都不寒而栗。
锦衣卫首领却一声不吭,捡起了地上那把钢刀,连血迹都不拭去,直接指向了马和。
柳丝丝急忙道:“先生,他们既然都愿效忠于燕王,您又何必采用这种残忍的手段呢?”
道衍冷冰冰地道:“欲成大事者,怎可有妇孺之心?燕王欲用者,是有本领且忠于燕王之人。若是本领不济,留他何用?还多了一份泄露的危险。”
他突然面对柳丝丝道:“丝丝姑娘,太对不住您了!虽然您是朝鲜使团的,是我大明的上宾,可为了燕王殿下的大业,只能委屈下姑娘了。”
柳丝丝心中一惊,惊恐地道:“先生,您是要杀了我灭口吗?”
道衍只是叹了口气,马和在一边苦苦求情,道衍仍是冰冻着脸。
马和仍在苦苦哀求,道衍森然道:“马和,你忘了你是什么身份吗?为了燕王的大业,如果需要你死,你会怎么做?”
马和脸色苍白地道:“不要说是燕王了,就算是先生您说要我死,我马和必引颈自刎,眉头也不会皱一下。只是马和还是恳请先生放过丝丝姑娘,马和愿以己命换姑娘之命。”
道衍叹了口气道:“马和,你怎么可如此儿女情长?朝鲜国王是如何对燕王的,难道你不清楚?”
柳丝丝心中冰凉了,她的另一个身份的记忆告诉她,朝鲜国王是力挺皇太孙朱允文的,而且为了对付可能造反的燕王,朝鲜国给京师进贡了大量的马匹。
或许是柳丝丝刺激了道衍,道衍法师竟然逼着马和先杀了柳丝丝,然后再与十八锦衣卫比武。
马和脸上早已没了血色,虽然只半天时间,可他已为柳丝丝的美貌与才情所折服,已对柳丝丝萌生了爱意。
他咬着牙,提刀慢慢走向柳丝丝。快要到柳丝丝面前时,马和突然仰天长叹一声,对着北面跪拜,大哭自己从此不能再效忠于燕王了。
众人都惊呆了,谁也没料到马和对柳丝丝下不了手,可又不敢违抗道衍的命令,竟然作出一个让人吃惊的举动,欲在柳丝丝和道衍面前自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