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忆回到珈辰宫,向元枫述职并且说明自己受伤需要修养不能担任迎亲官一职。元枫当下同意,让雲忆好好养伤。雲忆回到自己的房间,从床底下抽出一封书信,她很清楚代珊迟早会嫁进九重天的,因而入职仙官第一天就写好了辞呈,雲忆将辞呈来来回回地读了几遍,脑袋空洞脸上什么情绪都没有,然后将辞呈重新塞回床底下,一头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层层梧桐树掩映着富丽堂皇的朱雀宫,宫宇重重、雕梁画栋,凤凰们总是喜欢这样金碧辉煌的东西,繁靡得让人睁不开眼。一个小小的身影在朱雀宫里奋力的奔跑,身后追了许多的宫人,二公主您不能去,您又要惹王不高兴了……宫人们边跑边喊。一队亲卫将她拦下,铁面无情地说二公主请回吧。咏毓倔强地抬起头瞪着比她高上许多的亲卫,说:“本公主偏要进去,父王大寿所有的哥哥姐姐都能去,凭什么我不能,你们给我闪开。”代珊身边服侍的暮华姑姑拾级而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咏毓,语气里满满当当的讥讽“我说二公主,您这辈子都不出现在王的面前就是对你父王大寿最好的贺礼,红笙是罪有应得您也不该怪你父王迁怒于你,看清楚自己的位置赶紧回吧,别给自己和别人找不痛快。”然后又对咏毓身后的宫人说:“你们把她看好了,闹哄哄地跑到这儿像什么样子,上梁不正下梁歪。”说罢,拂袖回了大殿,大殿内歌舞升平全然不知道外面的这一点小插曲。
这朱雀宫里里外外除了咏毓没有人相信红笙是被冤枉的,最令咏毓感到痛心的是父王对真相毫无所知,甚至厌恶自己。身后的宫人交头接耳:真不知道她怎么想的,非要跑过来害我们被暮华姑姑训斥……咏毓回头轻飘飘地看了那些宫人一眼,只是一眼,稚气未脱的脸庞却盛满了威慑与冷漠,宫人们识趣地低下头默不作声。朱雀宫大殿外的露台上站着一个身形修长的少年,少年气质俊逸超凡、温润似玉,与身后的金碧辉煌格格不入。咏毓与少年遥遥相望,眼中噙着的三分泪水模糊了少年的面容。
咏毓公主的成年礼十分惨淡,只有一位族中长者在咏毓居住的小院内奉行教导,草率地行完礼后,那位长者摸着胡须意味深长道:“公主的性子过于强硬,这个样子只会让自己四处受伤难以痊愈。”长者伛偻着身体老态龙钟,他也是玄鸟,深知在以凤凰为尊的朱雀族生存的不易“公主安安稳稳地在宫里待到嫁龄,嫁给冥界太子以后一切都会变好的。”咏毓冷漠地回应“多谢长者提醒。”长者见状无奈地摇摇头迈着蹒跚的步子离开了。成年这天对于咏毓来说确实是个很重要的日子,娘亲去世以后她日日勤奋修炼,为了早日逃离这吃人的牢笼,咏毓觉得时机够了就在这一天她要离开了。
事实证明她是对的,千画夫人压根没打算让她看到成年后的第一个日出,那一片梧桐林中她杀红了眼,王族暗卫的尸体横七竖八地躺在她的脚边,谁也不会想到一个久居深宫的公主可以杀掉王族暗卫,咏毓看着手里的刺目殷红的血迹,无比惨淡地笑了。在遇到师傅之前她脑子里想的都是提升实力来日踏平朱雀宫杀尽这世上的所有凤凰,那老头给她取了新的名字:往日记忆如云般飘浮不可追——雲忆。老头的腰间别着个酒葫芦,里面盛着无穷无尽的佳酿,老头很愿意分给雲忆一点,雲忆的酒瘾就是那是开始的。
某日黄昏,大片大片绚烂的晚霞烧红了东海的整个天空,一阵阵毫无威力的海风骤起又消散。师徒二人对着如血残阳小酌,老头呷着美酒,摇头晃脑,悠然自得“小雲忆啊,为师很是羡慕你这样的年轻人,什么事情都有大把的精力去做,这世间有趣的东西多得很,总要体会那么两三样,然后到了我这个年纪才有跟别的老头子吹嘘的资本。”说罢顽童般的“咯咯”地笑起来。雲忆知道师傅意有所指是要她不要被仇恨迷住了双眼,看不到这世间的有趣之处。她悟出了这个道理,才有后来九重天的一个小小的仙官。
食尽烟火,仙客皮囊。
雲忆醒来看见珈辰宫里忙的有条不紊,也不想去瞎参合,定定地坐在房间里发呆。靳川敲门进来,看着她怏怏的样子问道:“谁啊?能伤到你,严不严重啊。”
“妖族之人干的,大意了所以受了点伤,现在好的差不多了,没多大的事儿。”
“好的差不多了还不去干活,在这儿装什么病美人。”说着就把她从椅子上提溜起来。
雲忆挣脱开,一屁股坐回去“靳川你有没有点爱心?你有没有点良心?你就这么压榨我啊,好的差不多的意思就是还没好全,我现在出去贡献力气万一我这留下病根怎么办。”
“您老人家可是神仙,留个屁的病根,别窝在房间里,出去晃晃。”
“你走吧,别在这儿打扰我,你是不是太闲了啊,还能在我这叨叨,赶紧叫二殿下多给你布置点差事。”雲忆动手赶他走。靳川顽强地扒在门框上说:“我可提醒你啊,迎亲官明儿一早就出发把代珊公主的婚队迎回来,到时候咱们都是要站在宫门外接驾,你得打好精神,面带笑容,让人家公主如沐春风,宾至如归,不能给二殿下丢人。”
雲忆把靳川扒在门框上的手无情地扣下来,奚落道:“是你娶亲还是二殿下娶亲啊,还如沐春风,你恶不恶心。”
“这是天帝派来的司礼仙官教导的。”靳川解释。
雲忆冷哼一声“不过是跟咱们一样的小仙官,他说的话你当什么金科玉律。再说了,我已经跟二殿下说了这些日子我要好好修养,所以不去接驾,你赶紧走吧,在我还不想打你之前。”
终于把靳川这个家伙打发走了,雲忆想到还有件要紧事,椅子还没焐热就出门了。
雲忆心情忐忑地敲开月乾宫的宫门,来者一位仙童恭恭敬敬地施礼。
“我是珈辰宫的仙官,找你家七殿下有事,能否帮我通报一声。”雲忆说。
那小仙童回答:“仙官来得不巧,我家殿下下界布雪去了,还未归。”
“那……那七殿下什么时候能回来啊?”雲忆不死心地问。
“这个我也不知,仙官请回吧。”
眼瞧着小仙童要关上门了,雲忆强行将大门扒开,不依不饶“那你家殿下去往何处你总该知道吧。”
小仙童头摇得拨浪鼓般“我从没跟在过殿下身边在怎么知道殿下去了哪里,仙官姐姐莫要再为难我了。就算我知道透露给仙官姐姐你,这也是不和规矩的。”
雲忆识趣地抽回了手,月乾宫的宫门“啪”的一声关闭。好不容易鼓足勇气准备向昱泽坦白自己就是咏毓,没想到吃了闭门羹,就像是猛然撤下了离弦之箭,打好的一大篇腹稿这下子没了用武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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