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食人骨毛毛虫?”张英杰失声道,似乎酒醒了不少。如不是看到这幅场面,我怎么也不会把毛毛虫这个名字与这个食人怪物想在一起。
青衣人踏出一步,从腰间拔剑指向二人:“左手剑,二十年在江湖上销声匿迹,没想到与这天下四大恶人之一的毛毛虫为伍!不过你们也活不过今天了!”
那个尖细刺耳的声音再次响起:“好大的口气,我当是谁呢?原来是武当关的大弟子云鹤!双师镖局面子不小啊”
“我今天就替天行道!恶贼拿命来!”
“轰——当——”云鹤已与左手剑对上了数招,云鹤的太极剑刚柔并济,左手剑的剑淡淡地击出,只是淡淡的,像一阵很轻柔的风,真的很轻。
这是一种不能够理解的形式,剑怎么会如此轻呢?几乎已经失去了它本身应有的重量,可是左手剑却击出了这样的一剑,这样虚无缥缈的一剑,似乎剑可以在任何角度,在任何可能出现的地方出现。
我只知道天下第一剑赵羽蝉的心剑如一已达超凡入圣之境,但毕竟还只是传说的多一些。如果这二十年左手剑没有退出江湖,这套剑法必然能立于江湖顶尖。
突然想起那日差点命丧命在连通之手,这两人的功力应当不相上下。
云鹤的武功绝不次于江显荣和叶明秋,只是在长左手剑面前,还是稍逊一筹。
“嘶!”空气便在云鹤的兵刃挤入左手剑剑法之时若烙铁入水一般发出可怕的声响,劲气四散飞逸,翻腾,涌动,变得无比狂暴。
“叮叮……”云鹤的剑终于与对方的兵刃相击,那种很有乐感却紧促得没有间隙的震荡,将周围气氛在一刹那间变得狂野。
张英杰带着剩下的镖师和兵丁冲向剩下的劫匪,双方杀得你死我活。帐篷里的回民都惊恐的四散而逃。
月亮远远的朝我招手,我摇了摇头。看了一眼白衣少年,他紧紧盯着左手剑与云鹤的缠斗,却没有上前出手的意思。
“毛毛虫,今天就让你命丧俺刀下!替被你害死的的冤魂报酬。”
毛毛虫没有兵器,以掌代刀,灵活的身子在马背上穿梭,突然飞起,头前脚后,一根箭似的射了出去,“砰”的一声,圆滚滚脑袋已撞上了那张英杰身后一个镖师的后背。那人逃得不慢,只听身后风响,连回头都来不及回头,已被撞着,一根脊椎骨断成十几截。他身子竟不是倒下去的,简直就像是面人儿似的瘫下去,
毛毛虫笑道:“刚出笼的馒头来了。”突然生出猴爪般的小手,往那大汉胸口一掏,他只不过是轻轻掏了掏。那大汉身子还是照样往前飞,但却有鲜血涌了出来,又飞了三丈,才跌在地上,地上多了一串鲜血,他胸口也多了一个大洞。
再瞧毛毛虫手上已是血淋淋的,掌心一颗鲜红的人心,似是还在微微跳动,毛毛虫笑道:“各位谁要吃这馒头,好香好热的馒头,还烫手哩!”
张英杰脸如死灰,白衣少年脸色也变了。
毛毛虫大笑道:“你们既然无福消受,可又便宜我了。”竟张口咬了下去,一口就咬了一半,嚼得吱吱作响,顺着嘴角直淌鲜血。
只见毛毛虫片刻间已将一颗心吃得干干净净,甚至连嘴角的血都舐干净了,拍了拍手,笑道:“秋风将近,进补及时,人心最补,大家不可不知,你们瞧,我刚吃完了,精神可不就来了!”
他的精神果然来了,不但说话的声音已响亮得多,就连眼睛也亮得多,脸上也冒出了红光。
白衣少年突然上前冷冷道:“你简直连畜生不如!”
毛毛虫笑道:“你胸口里也藏着个馒头,你若不想被我吃掉,就赶紧把那东西拿过来吧,免得我多花气力动手,费了力气就又想吃馒头。”
“去死吧!”
白衣少年轻吒一声,双手一场,数道寒星从袖中飞出,疾若闪电般地奔向毛毛虫,接着就听见一声惨叫。
“地魔王!点子扎手,快来救我!”毛毛虫的呼喊对我如晴天霹雳!
左手剑就是地魔王?
封存的往事让我血脉一下子膨胀起来,他就是和柯宗杀害母亲的帮凶之一!那日扬州林府一战,柯宗被母亲打成重伤后被他救走,后来魔门几乎把所有主力围剿我,只有这个地魔王是唯一的漏网之鱼。
碎月剑在空中划过一道耀眼的曲线,毛毛虫的头颅飞上了半天,没有头颅的身体怪异立在那里,鲜血如喷泉从脖颈喷洒,场面煞是恐怖。
云鹤和左手剑的打斗也停了下来,白衣少年用手捂住张开的嘴,满脸惊骇。
左手剑取下斗篷,死死盯着我,声音很冰冷:“你是谁?”
离开隐湖时,我只带走了师娘的遗物碎月剑和弈王弓,缚龙剑留给了颦儿防身,碎月剑无时无刻不再提醒我我的仇人是谁。
我浑身散发着杀气,碎月剑在我十成内力催生下绽放耀眼的光芒
“地魔王,你可认得我手上这柄剑?”
左手剑往后退了几步,眼脸色微变,没有了刚才的冷静:“竟然是你?”
我没有说话,因为他此刻已经不是一个人,而是一柄剑,纯粹的剑,连生命和意志也全都属于这柄剑,这是师傅教给我的心剑合一精义。
“江海凝清波!”
碎月剑荡起一团漩涡状的暗云,以无比的高速向四面八方流涌,而我的自身则是漩涡中心,那本来毫无规则但充斥了整个天地之间的空气。
在这一刻,也都有了一个定向,那便是随着流转飞旋的剑云流转,那飞旋的剑气只在刹那之间便制造出了无与伦比的风暴,绝对狂野恐怖的风暴,似欲吞噬一切活着的生命。
左手剑暗哼一声,被逼退了两步。接着便是一连串密得分不清段落的金铁交鸣声,当我身形潇洒无比地落在地上之时,左手剑面呈灰色,手中的黑金剑都只剩下半截,左手臂上都留下了一条淡而深的血疤,血色淡淡的外渗。
张英杰与云鹤已将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而他脸上却没有看到丝毫惧意。
等等,他那是什么?只是一瞬间,我看到了他露出的的手腕上一个怪异的手环,在阳光下散发着诡异的光芒,深紫色的蟒蛇形状缠绕在手臂,蛇头盘踞在顶部吐着信子,蛇眼处镶嵌红宝石,在他手环摇动时发出一阵邪魅的金属铃声。
“叮叮”
金属的叮当的铃声由远及近,似乎浸入灵魂一般,霎时间似乎让我进入了一个虚空的地方,与颦儿施展天魔吟时的感觉如出一辙。
天魔销魂舞与天魔吟属于星宗玉女天魔大法的两大绝学。据说星宗上下均为女子,在危险时以此色相示人,迷惑敌人。没曾想左手剑竟然也会玉女天魔大法!
我眼皮渐渐沉重起来,突然想起此前母亲给我描述过魔门三圣器的形状,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天魔铃?
张英杰与云鹤双目慢慢变得呆滞起来,我心里暗道不妙。闭上眼默念不动明王心法。
我睁开眼冷冷道:“柯宗的老巢在哪里,你若说了,我可以饶你一命。”
见我还保持清醒,他脸色微微有些吃惊,舞动着奇异的姿势,手环上紫色更加耀眼。邪魅笑道:“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就算你杀了我,也活不长了!”
我猛然跃起,使出隐湖剑法的杀手锏,碎月剑在空中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鲜血从他脖颈动脉处喷涌而出。
趁着张英杰、云鹤两人尚未完全清醒,我上前一步挡在他们面前,偷走了左手剑右臂上的天魔铃,揣进衣袖。
而他的尸体过了许久重重倒下。
我额前也渗出了淡淡的汗水,脸色的苍白便像是手中剑身一般雪亮。刚才与左手剑的决斗,耗去了太多功力。
杀了左手剑,偷了天魔铃,此地不可久留,我找到阿木兄妹告别,叮嘱他们这几日暂且离开寨子躲避,以防柯宗会寻到这里滥杀无辜。
月亮的目光有些不舍:“等它长大,你一定要来看我。”
我点点头,把装着雏鹰的小竹笼小心放进马背的行李,跨马扬鞭,朝卫辉方向奔驰。
张英杰在身后遥遥的呼喊:“少侠,少侠留步,敢问少侠尊姓大名,江湖上竟然有少侠这样的绝顶高手。”
我却马背上微微一笑,待马儿行远了,才悠悠道:“我……只是一个无名小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