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欠!”
——马车上的林枝忽然打了个喷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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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休时间,大家各自分道扬镳,走回宿舍。
只有成冰、袁童童、田丰收继续往住宿区外走,没有分开的意思。
“哎?成冰,不是说我帮她搬就好了吗,怎么还客气呐?快去休息吧。”
成冰看了说话的田丰收一眼,正色道:“我拜托她教我认字。”
“你答应了?你不用午休的吗?”田丰收的脸本来属于挺耐看的那种类型,此时却快要皱成一团抹布,难以置信地向袁童童问道。
“今天中午我先研究一下怎么教他,以后再约固定时间。”袁童童认真地说。
田丰收面朝头顶高挂的太阳,紧紧闭上眼睛,拼命深吸了一口午后的空气。
成冰跟着袁童童和田丰收,在各种院子里七拐八拐,来到西南侧的一排厢房前。
这么多厢房,原本只是作为私人场所,供大户人家的仆人居住,可见其家运之昌盛。
不过现在,却是被打通墙壁,改成了一间间教室,供玄木堂培训学徒使用。
袁童童领着成冰和田丰收,进入其中一间教室。教室里当然是摆满了朴素的木质课桌椅,最前面是一张大桌子,当作讲台用。
其中一张课桌上堆着十几本线装书,就是袁童童的。
这种课本用的纸很粗糙,裁成十六开大小。由于技术原因,印出来的字要很大,不然会糊在一起。
因此,课本里的知识内容虽然不算特别海量,但也需要十几本来记录。
成冰这才意识到,自己胸口有伤。虽然借助那中药的药效,勉强能够走动,可此时根本无法发力。
所幸,田丰收似乎很不愿意成冰帮袁童童忙,动作很快,率先上去搬那堆书。
看着田丰收的背影,袁童童叹了口气。
于是,三个人又回头往住宿区走。
成冰和袁童童走在前面交谈;田丰收搬着一堆书,走在两人后面。
“我记得小时候认字时,先生都会用到字典。这东西你必须也弄到一本才行。”
“字典?”
“嗯,有了那东西,学起字来就方便多了。今天我先教你不需要字典就能学的东西。”
“你要从拼音开始教他?绕远路了吧。小孩子认字才用拼音。成冰他是为了能读懂课本,跟你现学现用,又不需要系统掌握。”身后的田丰收诧异道。
“又不麻烦,顺便就教了,哪来那么多近路远路。”
田丰收碰了个软钉子,不再说话。
女生宿舍只有一栋,就在教官们住宅的旁边,跟男生宿舍一样,是近几年才专门搭建,用于学徒住宿的朴素木屋。
成冰和田丰收不方便进去,只好站在宿舍外面,等袁童童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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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袁童童出来,便带着成冰找地方“上课”,田丰收觉得应该有他帮得上忙的地方,也一起跟着。
三个人坐在住宿区西北角的亭子里。
袁童童开始跟成冰讲简单的拼音。
拼音并不难学,再加上成冰本来就有语言基础,对照着平时说话的发音,很快便初步掌握,也让成冰明白了,平时说话的一些发音,拼音里其实是没有的,也就是说这些发音是不规范的。
比如说“duang”、“giao”、“fing”这种奇奇怪怪的读法,正统拼音里是没有的。
按照袁童童的说法,想要短时间内认识那么多字,并不现实,只能每天循序渐进,拉长战线来学。说话时有意识地去想这句话该怎么写出来,一定有所收获。
等到成冰认识的字越来越多,到后面就可以自己用字典,在平时的阅读中随查随用;而这其中的关键,是偏旁部首,而不是拼音。
说了那么多,意思就是拼音随便讲讲就好,反正成冰现阶段用不上。
田丰收提出了一个更好的主意:“成冰老弟现在是零基础,可是马上就要开始看书学习,算是急需汉字积累。我看倒不如把那些刚发的课本拿来,一边试着看字,一边听我们读出声来。遇到实在不懂的地方,直接问我们便是。”
“丰收哥说得对。总不能从‘上大人孔乙己’这样基础的字开始认起吧?这样不但效率低,而且玄木堂教的东西你也跟不上。”对于田丰收提出的建议,袁童童表达了认可。
田丰收假装打哈欠,用手遮住了上扬的嘴角。
成冰意识到自己根本没有课本。上午发课本的时间他还躺在某间屋子里昏迷呢。
想到这里,成冰很快想起醒来时放在中药旁边的那张字条。那么一大堆字,谁知道写的什么东西?万一有重要的通知在里面,怎么办?
成冰赶快把字条掏出来:“对了,我这里有张字条,你们都识字,不妨帮我读读看?看里面都写了什么。”
袁童童接过字条来看,挑起了眉头。
坐在旁边的田丰收看到袁童童这幅表情,连忙站起来,站到袁童童身后,和她一起看。
看罢,袁童童和田丰收的神情不禁变得古怪起来。两人古怪地看着成冰。
成冰被两人看得莫名其妙,心想:“不应该啊!我寻思那二小姐不应该写什么奇怪的东西进去吧?为什么他们看到字条,全都那种表情?”
“成冰小老弟,不简单啊。”田丰收一边摇头,啧啧道,“口口声声说昨晚被吴教头扣留,其实是找女人过夜去了!”
“你说话可注意点。”成冰皱眉道。转头看着袁童童愈发怀疑的神情,不禁奇道:“这上面究竟写了什么?读出来听听啊。”
“我答应姐姐,马上跟她回凰翎镇去,再也不乱跑。姐姐终于也答应我,放你一马。后来打扫时才发现,金票居然被你自己撕了。你这人挺有意思。要是两年后能在核心学徒大会上看到你,我想,我会很替你高兴。但不论如何,你要自己守住本心,莫让我那姐姐一语成谶,变成人人得而诛之的大恶人。醒来之后去找吴教头罢,我已经把你的情况,与他尽数说了。”袁童童按照字条上的原文,给成冰读了一遍。
“落款是林枝。”田丰收补充道。
三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林枝是谁?”袁童童忽然问。
“为了那林枝,你连那金票都撕了?”田丰收当然知道成冰有一张能兑换一千凰铢的金票。
手撕一千凰铢金票,大手笔啊。田丰收简直越来越看不透成冰的脑回路了。
“哪两个字是林枝?”成冰却没直接回答两人的问题,而是将字条平摊在亭子里的石桌上,问道。
“落款就两个字,你说呢?正面回答我们的问题,不要逃避。”袁童童没好气地说。
成冰根据袁童童的提示,仔细观察,在字条的右下角找到了两个单独写在一起的汉字。
左边是“林”,右边是“枝”。
林枝。
林枝。
林枝。
三个“木”从左到右排列,最右边再画上一个“支”,这便是她的名字。
成冰站起身,跳出亭子,在草坪中找到一片裸露的泥地,用手指将这两个字默写出来。
“你这样写不对。‘林’和‘枝’是两个字,你不能把三个‘木’挤在一起,‘支’写得那么右边。”田丰收在读完成冰的字条之后,心情就莫名变得很好,此时更是站在成冰背后,当起了成冰的小老师,只留下袁童童在亭子里研究那张字条。
“这样写会好一些。但是我跟你说,最合理的写法是把两个‘木’凑成一对,然后剩下一个‘木’和‘支’也凑一对。”
“为什么?”成冰问。
“因为‘林’和‘枝’是两个字,我们凰国人的名字,大多数就是两个字、三个字,也有人的名字是四个字。”
“这我知道,我的名字就是两个字,你的应该是三个字。”
“对,这个林枝就是两个字的名字。‘木’就是木头的木,‘林’就是两根木头并排,意思是树林子,懂吧?”
“啊!那这‘枝’字,便是树枝的意思?”成冰恍然大悟。
林枝,林枝,林中的枝条。别看这名字叫着简单,可是写出来,却是有画面、也有奥妙的。
成冰忽然觉得发现了新大陆,脑海中那个身着长裙的小盲女,仿佛化为林中的仙女,脸上的伤疤不见了,长长的袖子里呼唤出无数生机勃勃的枝条藤蔓,将他的心紧紧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