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志与老侍卫张东来到东莱客栈,鲁纤云进来坐一偏僻处,水妙漪随后而坐于其旁。
东莱客栈人上人下,时辰虽早,然大厅多半桌子已被坐满,人声时起,有低语者,有举杯者,亦有单人单桌喝闷酒者。
稍倾,沈雁杳进入客栈,扫视四周后,坐于鲁纤云身边。
一店小二头戴浅色帽子,肩搭布巾,端茶倒水之后,弯腰笑脸寻问:“两位客官,要点什么?”
“给我们上两个菜,一坛酒,还有,给那边桌上的两位,也上四个菜,一坛酒。”桓志说话间看向沈雁杳这边,两人微自点头。
店小二看向二人,摸了脑袋,心想:此二人必是熟人,干嘛不坐在一桌呢,算了,这世道还是少问。
张东和声说道:“小二,你愣什么,快上菜吧,我们早都饿了。”
“啊,好,好,马上就好!”店小二回过神儿,弯腰点头转身退下。
······
几桌客人吃谈笑间,目光向楼上看去。楼上走下一人,约摸有六十岁,头发灰白,飘着山羊胡,边下楼梯边抱拳说道:”诸位,乔某感谢诸位光临,若有招呼不周,还请见谅!”
楼下众人闻言纷纷看去。
“乔掌柜,这是哪里话,谁不知道这东莱客栈,货真价实呀!”
“乔掌柜,你这地处河阴县,怎么会想到取名东莱客栈?”
乔掌柜:“哎呀,这说来就话长了。”
“乔掌柜,闲来无事,说说嘛。”
“好,这小老儿曾是一个货商,经常往来于蓬莱采集海货,成片的村子发生了瘟疫,小老儿前去采货住在朋友家,不幸也染上了瘟疫。夜晚时分,小老儿在院中发愁,但见一白发白胡子仙人,手拿如意,如同天降,小老儿慌忙跪拜,那老仙人说他是蓬莱仙,见此处出现瘟疫,便采集多种灵草,制成药粉,让我将门外那些药施与众人,并将一部分投入井中,以绝瘟疫。后来喝了我拿到的药粉的病人都好起来,我那朋友因为口误相传,告诉村民们,是东莱仙人所赐,村民拜谢便皆称其为东莱仙人,便开了这家客栈,小老儿不忘蓬莱仙之恩,众人误传都称他为东莱仙人,因此就给客栈取名为东莱客栈。”
“嗨!你不说我还真不知道,我还以为你这里善长用东莱海货做菜,所以叫东莱客栈。”
乔掌柜:“让诸们见笑了。”
“乔掌柜诚信待客,又行善济世,令人钦佩。”
乔掌柜:“哪里,哪里,乔某受人救命之恩,还能活在这世上,行些小恩小惠乃是情理中事。”
“乔掌柜谦虚了···”
乔掌柜:“诸位,吃好,喝好,老夫出去一下。”乔掌柜边走边向周围拱手施礼,至门口遇一伙计,吩咐道:“按照往日,将剩菜分与流民。”
······
此时,楼上一间房半开着窗,阿波若陀,石老大正喝着酒,青面弄蛇人则瞄了瞄楼下桓志、沈雁杳等人的身影。
阿波若陀:“青面蛇君,鹰鼻怪向河阴县外赵将军搬兵,怎么样了?”
“大师,鹰鼻怪派人捎信,赵将军正在调集兵马赶来,寅时行动,天亮前围捕。”青面蛇君说完坐下,夹起一块龟腿肉填进嘴里,咀嚼间龟爪子在嘴巴外面摆动着。
阿波若陀:“好,这次就算杀不了沈雁杳,只要抓住桓志,也就行了。”
青面蛇君:“大师放心,北有黄河,量他们也飞不过去,我早让独臂人和獠牙怪快马赶向黄河渡口,将黄河渡口的船只都雇走了。”
石老大:“青面蛇君所言极是呀,老兄不必忧心。”
阿波若陀:“石老弟,这些个事儿,我倒不放在心上。”
“南佛老兄,等收拾了晋军使者,我给你找个小妞儿,可是西域迁居来的小妞儿,跟江南小妞儿可不是一个味儿,怎么样?”石老大抚摸着酒碗,一脸坏笑。
阿波若陀:“嘿嘿,石老弟,还是你懂我,不过我还是惦记那两个小美人儿。墨楚楚,空玲珑,听名字就想···”
“南佛老兄想要抓她们,那还不是早晚的事,来,喝!”石老大说着举起酒碗。
阿波若陀:“你还别说,那个空玲珑还真难抓,不说了,喝!”
“砰”两只碗酒碰在一起,接着传来一阵匝舌声,筷子夹菜声。
······
小二给桓志、张东二人上完酒菜,又端着四个菜上给沈雁杳桌上,四菜一坛酒已齐。
沈雁杳:“小二,顺便给我们安排三间客房。”
小二:“好,好,客官,你先请用菜。”
“来,咱们也吃吧!”沈雁杳倒满三碗酒后,说话间拿起筷子夹起一块莲藕,略犹豫了一下,脸上露出干笑,接着自顾自的吃起来。
水妙漪与鲁纤云放缓了夹起的菜,两人对视一眼后,各自摘下脸上的面纱。
一块带鱼从鲁纤云的筷子中掉落,她看到了水妙漪冷灵姝美的似玉脸庞,不由得重新打量起来,乌黑闪亮的秀发盘扎之后分披在肩后,仍有两小缕则垂于胸前,眉如远山含黛,神色间却是冷若冰雪。
“纤云,一路劳累,快吃吧。”沈雁杳见鲁纤云有点愣神,轻按向她的膝盖。
水妙漪嚼着虾肉抬眼扫去,看见鲁纤云左脸下的疤痕,心中微触了一下,眼神稍顿,又若无所见的拿起酒杯自斟起来,心中却寻思道:原来也是个有故事的人,女人谁不在乎自己的容貌,难怪她带总戴着厚面纱。
几杯酒下肚后,鲁纤云伸手拧住沈雁杳的腿,面色平平的说道:“雁杳,水姑娘可真是清丽脱俗,连我一个女人见了都动心。”
沈雁杳并未支声,只婉然一笑:“是呀,就像一只凤凰,不是清冷如月的话,一定能找一个如意郎君。”
水妙漪忽的起身,瞪了沈雁杳、鲁纤云一眼,系上面纱,转身向客房去了。
沈雁杳尴尬一笑。
“唉,别人是凤凰,那我就像这只鸡喽···”鲁纤云看着盘子中残骨支着的鸡头,手中却是加力又是一拧。
沈雁杳脸色一皱,抓住鲁纤云的手,说道:“纤云,你喝多了。”
鲁纤云:“没有喝多。”
沈雁杳:“那就早点休息吧,明天一早,我们就前往黄河渡口。”
······
黎明前,南佛得知赵兵已至,便先行行刺桓志,摸入桓志房间,却发现是沈雁杳,原来沈雁杳与桓志暗暗换了房间。沈雁杳与南佛交手数十招,惊醒了桓志、张东、鲁纤云、水妙漪,与石老大、青面蛇君打起来,客栈乱作一团。南佛见行刺失败,便与石老大、青面蛇君退出了东莱客栈,与赵将搭起话来,那赵将所领之兵正在层层摆开,将东莱客栈围的水泄不通。
獠牙怪与独臂人赶到客栈外,见鹰鼻怪领着赵兵围住东莱客栈,便转身向独臂人问道:“我们所杀何人?”
独臂人:“我也不清楚,管他是什么人呢,只管给银子就行了。”
獠牙怪:“你没看到这些赵兵吗?你我杀人归杀人,却从不与胡人为伍。”
独臂人:“这个···”
此时青面蛇君与石老大走过来,青面蛇君闻言说道:“獠牙怪,你们在说什么呢?”
獠牙怪:“青面蛇君,你这次召集我们,所杀的是什么人?”
青面蛇君:“晋军前往燕国的使者,獠牙怪,你问这个干吗?”
獠牙怪:“我不想与赵兵为伍,也不愿杀晋朝使者,我现在要退出。”
青面蛇君:“獠牙怪,我等为正派人士所不齿,不就是杀人拿银子,你莫名奇妙搞什么鬼?”
獠牙怪:“我虽作恶多端,但让我依靠胡人,我做不到。告辞!”
獠牙怪转身欲走,青面蛇君面色狰狞,一爪抓去,捏住獠牙怪肩膀,獠牙怪一掌向青面蛇君,不能胜,被石老大出手打倒,青面蛇君掷出飞蛇,咬中獠牙怪,当场挣扎而死。
石老大看向独臂人、鹰鼻怪,说道:“谁要退出,就是这个下场。”
“只要给银子,有富贵,在下定当效力,管他什么汉人晋使的。”独臂人说完,见石老大青面蛇君看鹰鼻怪,乃看向客栈心绪起伏,胸有所思。
青面蛇君:“这就对了,这个獠牙怪,有赏银不拿,莫名奇妙。”
鹰鼻怪:“独臂人所说极是,什么晋军使者,只要有银子拿,给谁卖命都一样。”
东莱客栈里仍是混乱一片,几个客人先行闯出客栈,嗖嗖一排箭射出,几人命丧当场。
鲁纤云:“外面全是赵兵,怎么办?”
水妙漪冷冷的说道:“那就杀出去。”
张东将环首刀一横:“桓将军就拜托你们了,我打头阵。”说着又一手扛起一张桌子,意欲向外冲。
沈雁杳一把抓住张东,说道:“我们从房顶走吧。”众人便拐向楼上,沈雁杳顺手抓起一条白绫,纵身挥剑冲破房顶,将白绫丢下。水妙漪亦飞身而上,鲁纤云、桓志抓着白绫轻身也至房顶,又将张东拉了上去。
此时,天仍未亮,鹰鼻怪发现屋顶有人影,便叫道:“看!屋顶有人!”
赵将一见,大声令道:“弓箭手,放箭!”
箭如飞蝗,一排排射向房顶。
沈雁杳与水妙漪各舞刀剑,挡住箭枝。众人向旁边矮房子跳去,踏着房顶逃去。
赵将一见,便令兵士追击,街道不通,只能绕道追击。
南佛阿波若陀与石老大飞身上了旁边屋顶追上去,青面蛇君、鹰鼻怪也爬上房屋,独臂人看了一眼,向后退去。
沈雁杳说道:“纤云,桓将军,你们速速赶往渡口!”说话间,南佛、石老大已至,沈雁杳挡住二人。水妙漪跳身砍向青面蛇君、鹰鼻怪。
鲁纤云心情复杂,轻咬嘴唇,看着沈雁杳,眼泪掉了下来,凝视过后,转身而去,每次总是看着沈雁杳涉险,却帮不上忙。
沈雁杳与水妙漪边打边退,到了黄河边,天色已是大亮,可黄河边却看不到一条船。
聂太修:“你们看,那不是沈雁杳吗?还有南佛那个老色鬼。”
聂玉修踢起一节断树段,叉着腰坐立:“哈哈哈,南佛,沈雁杳,你们能不能再卖力点啊?”
蓬莱三仙你一言我一语的乐呵着。
聂婉婷:“喂!你们不要吵了,还不帮沈大侠!”
聂上修:“乖孙女,干嘛要帮忙,帮忙就不公平了,也没热闹看了。”
聂玉修:“是呀是呀,不能帮,不能帮,嘿嘿···”
“你,你们···好,你们不去,我去!”聂婉婷说着,拔剑朝着青面蛇君劈去。
聂太修见状迅速上前打退青面蛇君,转头对聂婉婷说道:“好孙女,你可不能伤着呀,这家伙一看就是用毒的,你看他这模样,眼神一副阴毒。”
“你这老家伙,找死!”青面蛇君话音刚落,一条冰蛇窜出,聂玉修眼疾手快,单手一抓,一节树段飞出,连同那条蛇滚落一旁。
这时水妙漪与石老大打了过来,“水罗刹也来了啊。”聂上修又是眼睛一亮:嘿!石老大!大哥、二哥,石氏狗贼!”说着立时一掌劈向石老大。
“真是冤家路窄,好孙女,爷爷今天要宰了石氏魔头!”聂太修、聂玉修见了石老大,心态立刻炸裂。
蓬莱三仙助阵,石老大、鹰鼻怪不敌,仓惶欲退,水妙漪攻向鹰鼻怪,将其一刀结果。
南佛、石老大、青面蛇君纷纷后退,此时赵兵大队兵马纷纷而来。
南佛见状,哈哈大笑:“你们跑不了了!”
“晋军使者!晋军使者!可速速上船,渡过黄河!”独臂人撑船而来呼喊道。
张东:“那不是暗算我们的独臂人吗?”
聂太修:“管他是什么人,二弟,带婉婷先上船再说!”话音未落,聂玉修已抓着聂婉婷纵身上了船,独臂人将船撑至岸边。
沈雁杳:“纤云,你也上船!”
鲁纤云:“那你呢?”
沈雁杳:“你先走。”
“我···”鲁纤云自知留下只会拖累,犹豫中被张东拉上船。
桓志上船后向独臂人问道:“阁下不是赵军顾来的吗,这又相救,却是为何?”
独臂人:“我若知是晋朝使者,必不肯相害。獠牙怪知是为胡人效力,意欲退出,惨遭毒手。我本汉人,家遇不幸,落草为强盗,素来看不惯胡人欺辱汉人,实不愿为胡人效力。”
桓志:“难得阁下还有汉人之心。”
“汉人之心肯定有,只是,空有而已。”独臂人说着脸上一副感伤。
南佛、石老大、青面蛇君跟随着大批赵兵冲上来,欲抢登上船,被沈雁杳、水妙漪、聂上修、聂太修挡住。
独臂人见情况紧急,拉起船帆,帆借风力,船向河中驶去。桓志、张东无奈的看向岸边,聂玉修、聂婉婷一阵喊叫声也淹没在打杀声中,只有鲁纤云黯然神伤。
过黄河,已是东阿县地界,独臂人告辞而去,桓志、张东、鲁纤云与聂玉修、聂婉婷告别后,继续向龙城进发。
聂玉修、聂婉婷回身打探消息,正遇渡河而来的沈雁杳、水妙漪、聂太修、聂上修。
聂婉婷:“二爷爷,你快看,是大爷爷和三爷爷!”
聂玉修:“看到了,还有沈雁杳和水罗刹。”
说话间,沈雁杳四人下了船。
聂婉婷:“大爷爷、三爷爷、沈大侠,你们没事就好了。”
聂太修:“我们能有什么事儿,要不是赵兵太多,我非宰了那个石老大。”
聂上修:“我和大哥正准备宰了那个石老大,他们这些胆小鬼就知道跑。”
聂太修:“可不是吗,他们俩就会跑,害我们一直跑了好远。”
······
水妙漪听得耐烦了:“行了!你们两个老家伙,有本事你们倒是别跑!”
聂上修:“水罗刹,你胡说什么,你个胆小鬼。”
聂太修:“就是···”
水妙漪自知吵不过这些老家伙,转身就走。
沈雁杳与蓬莱三仙一阵叙旧,告知谯城、雍丘之事后,说道:“我要护送晋军使者,前往燕国龙城,就此作别。”
蓬莱三仙:“沈大侠,告辞!”
“沈大侠,保重!”聂婉婷看着沈雁杳离去,又说道:“那,三位爷爷,我们去雍丘前线吧。”
聂太修:“去那里有什么好的?”
聂玉修:“啊,去那里好玩呀,他们说鬼谷那几个人在帮晋兵打赵兵呢。”
聂上修:“那我们去看打仗吧,嘿嘿,我倒要看看穆清云那小子是不是穿上盔甲了。”
聂太修:“三弟,人家又不是将军,穿什么盔甲。”
“大哥,我们也去要副盔甲穿穿吧,你看我要是穿上盔甲,像不像老廉颇?”聂玉修说罢,装模作样的走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