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北京天安门,天安门上太阳升……”清脆悦耳的手机铃声响起,打断了风昊的美梦。
“喂,马哥,今天有什么任务?”慵懒的声音,很有磁性。
“耗子,又在睡觉呢?”手机中传来一个中年人的调笑声。
“昨晚玩的太疯,凌晨四点才睡下。”风昊说完打了个哈欠。
“小子,悠着点,身体是革命的本钱。”
“没事,我身子好着呢。”
“知道你身体棒,可也不能由着自个心思折腾,那些女人也不是什么正经货,到时候纵欲伤身也就算了,要是染上什么脏病,呵呵,可就有你好看的了。”
“得了吧你,少说两句,有啥事儿赶紧的,我还要补觉呢。每次都这样,正事不说,先唠叨上一大通,烦不烦哪你。”
“嘿嘿,小子,嫌我唠叨,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等你身子垮掉的时候,有你哭的!”
“我现在就想哭!还说为我好呢,我从昨儿个到现在就睡了四个钟头,严重缺觉,我这正紧赶慢赶地补觉呢,你在这儿跟个更年期的老女人似的叨叨个不停,吵得人没法睡觉,还他妈说为我好,拉倒吧你。我可告诉你,就因为你这一通话,我至少得折寿十年!”
“哈,你小子倒打一耙,行,算你狠,我今天算是明白了,什么叫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
“哎,我说你到底有没有正事啊,要没正事,赶紧挂掉电话,我可是真累了。”
“行了,我也不在这讨人厌了。老板说了,明天家里的那帮小姐公子们要出去野餐,选了几个司机,其中就有你,今天准备准备,别到时候掉链子。”
“就这么个事?”
“就这么个事。”
“行了,我知道了,今天一天我哪也不去,就呆在家里老老实实的养精蓄锐,一定不辜负您老的期望,谢谢您给我提供一条这么重要的信息,大恩不言谢,晚辈我啥也不说了,您老哪凉快待哪去吧!”
“啪!”风昊把手机关掉,扔到一边,把头埋进枕头里,继续睡觉。
半个小时后……
“呼!”风昊猛地坐了起来,双眼红红,脸上全是怒火。
“Shit!”喵喵的王八蛋老马,一句话就能说完的事非得唠唠叨叨说上半天,弄得自己睡意全无,在床上闷了这么久,不但睡不着,反而越来越精神了。
风昊下了床,到洗刷间里洗了把脸,对着墙上的镜子整了整发型,摆了几个自以为很帅的姿势,嘿嘿笑了两声,打开冰箱找东西吃。
冰箱里只有方便面,风昊撇撇嘴,漫不经心地抄起一包和水泡上,一边泡一边琢磨是不是该找个女朋友了。
风昊承认自己有些自恋,不过他的条件也确实很不错。至少在外形上可以打90分,身高180公分,身体比例匀称,强壮有力,英俊帅气,开朗阳光,既有22岁大男孩的活泼,又有几分成熟男性的魅力,经济条件也不错,月收入一万元,典型的钻石王老五,他对待女孩热情似火,又不失温柔细腻,在女孩群中很受欢迎。风昊本身也不是什么正人君子,对看得上眼的女孩照单全收,有时竟同时跟四个女孩交往。城市中的少男少女,都是些思想前卫的新新人类,大家人海中相遇即是有缘,碰到一起你情我愿就是玩玩,没几个人真想着要天长地久——起码风昊跟女孩交往的态度是这样,因此即使他脚踏几只船的事情败露,女孩也不会跟他大吵大闹,最多安安静静地分手,好聚好散。这一年来,风昊换女人跟换衣服一样频繁,身边的女伴没有五十也有四十了,与这些女生交往,也不光是内分泌的原因,对其中的几个女人倒也动过几分真情。只是古人的智慧早就让他知道天底下的女人与小孩最难相处,找个女人做恋人,就得跟她相处,一不小心还会造出个小孩,当真是头疼得很,爱情的甜美固然令人着迷,女人的痴缠却更让人望而生畏。长期以来他一直奉行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的原则,独居生活。
第二天早晨,风昊来到老板家,老板姓沈,本是台湾富豪,据说在福布斯富豪榜上排得上号,不过风昊没听说过他的大名。老板家确实有钱,三年前落叶归根来大陆定居养老,带来了一大帮子亲友,这些人挣钱的本事没有,花钱的本事大大的,开车的技术不行,毁车的能耐不小,沈老板烦不胜烦,又怕这些闯祸精出事,便招聘了几个司机,应聘条件极为苛刻——当然待遇也很高——风昊外表出众,形象很好,技术过硬,一路上过关斩将,最终冲出重围,成为众多应聘者中的胜出者。
风昊来得不算早,沈家的公子哥一个个都吵吵嚷嚷着要出发了,一个管事的领着风昊来到一辆黑色面包车前,扔给他一把钥匙:“呶,你开这辆!”
你没搞错?风昊的话差点就问出口了,管事也不管他如何不解,拍拍手走人了。风昊拿着钥匙耸耸肩,长长呼出一口气,罢了,沈家财大气粗,什么样的司机没有,个个都是骨灰级的驾车高手,听说还有几个当年的F1赛车手呢,自己一个乳臭未干的毛头小子,也就只配开这样的车了。
看看这辆车,勉强过得去,雪铁龙,至少价值50万,各方面性能也很好,看到这些,风昊心里稍稍好过,安慰自己还过得去,沈家好歹没有把自己这匹千里马当骡子使。
正琢磨着什么人会坐上这样的车,一位女佣领着几个孩子过来了,让他们上了车,对风昊交代几句,转身离去。
这几个孩子风昊都认识,不是丧父丧母就是父母离异没人要的,属沈家里最不受人待见的一拨。那个男孩叫约翰,12岁,美籍华人,父母双亡,是沈家的表亲,那两个女孩中,大的叫乐宁,12岁,父母离异,也是沈家的表亲,小的叫沈碧,是沈老板小儿子的私生女,今年7岁,两年前妈妈因车祸身亡。
风昊看看这一群小小年纪就丧父丧母的孩子,再看看这辆外形不怎么样的面包车,再看看自己,一时无语。
几个小家伙也都认识风昊,他们在沈家地位低下,缺少庇护,这几年来也不知道受了多少冷眼,尝了多少人情冷暖,富家子女的傲浮之气一点也无,现在见了风昊,都笑眯眯地叫了声“风哥哥”,显示出良好的家教,生性好动的约翰平时跟风昊很玩得来,这次坐上风昊的车,干脆坐到了副驾驶座上,两个小丫头也坐在了第二排座位上,四个人挨在一起。
马上就要出发了,一个一直跟风昊不对付的姓刘的管事踱到车前,向车里瞅了瞅,嘿嘿一笑,对不远处的几个家丁招呼道:“哎,你们几个,到这边来,把东西拿到这边!”
喊声一落,几个提着大包小包的帮佣跑到了车前,刘管事拉开车门,指着车后座:“呶,把东西放这儿!”
噼里啪啦普,一阵乱响,车后座被塞满了,有各种零食,包裹,器具,甚至还有一袋红薯,车里登时显得拥挤起来,还弥漫着一股怪怪的味道,让人忍不住皱眉。风昊说道:“管事,这些东西不应该放这儿吧?”
刘管事撇了风昊一眼,阴阳怪气的说道:“那些车里放不开了,正好你们这里有闲着的地方,就放这儿吧,反正也没啥,就些野餐的食材。”
“食材?”风昊哼了一声,指着一样东西:“我没看错的话,那是一个电火锅吧?”
刘管事似笑非笑的看着风昊:“对,是火锅,嗯,这不是食材。”脸色一板,对一个站在另一辆车前的帮佣喊道:“小四,把你提着的那包火锅底料拿过来,这儿有空地方!”
小四颠颠的跑过来,卖力的把火锅底料扔到车里,刘管事拍拍他的肩膀,挥手让他离开,阴阳怪气的说:“这下有火锅,又有食材,齐全了!”不等风昊说话,对众人大声道:“大家准备好了,五分钟后出发!”说完摇摇的走了。
风昊盯着他的背影,吐出一句话:“还真他妈是条狗腿子!”看看身边的几个孩子,情绪都有些低落,默然无语。
几个孩子在沈家本来就没有地位,这次一帮公子哥开车出来疯,能想起带上他们就已经很不错了,又怎么会让他们呆在身边碍事。豪门大家亲情薄如纸,对待地位低下的人,谁都会乐意去踩一脚。
前面的汽车发动了,车子一辆接着一辆开出了沈家,足足有三十多辆,浩浩荡荡,整个一车队,前边的汽车都出了大门了,后边的还在车库里,风昊得罪了刘管事,车上的乘客又没地位,被安排在最后,风昊振作精神,嘱咐孩子们系好安全带,打上火,缓缓启动,跟着前面的汽车。
“约翰,你几月的生日?”车里的气氛很沉闷,让风昊很不舒服,只好没话找话。
“六月。”
“呵,那你该叫乐宁姐姐喽。”
“不是,我该叫她外甥女。”
“嗯?”
“我跟乐宁的妈妈是一辈的。”
“那你叫沈老板……”
“他是我伯伯。”
“哦。那乐宁的妈妈……”
“不许提我妈妈!”一直不说话的乐宁突然说道。
“明白明白。”风昊连忙认错。乐宁父母闹离婚,双方都不要她,小姑娘想起这对不负责任的父母就一肚子委屈跟怒气。风昊对此也有所耳闻,听小丫头的话就知道自己犯了她的禁忌了,赶忙道歉闭嘴。
果然是唯女子与小孩难养也。
车里又陷入了冷场,谁也不说话,风昊也懒得说。
“风哥哥,谢谢你。”一直不说话的碧儿开口了。
“嗯?”
“陈管事欺负我们,别人都不敢说什么,只有你对我们好。谢谢你。”
风昊挠挠头:“我好像没做什么吧?”
哼一声也值得谢?
“你对我们好,谢谢你。”
“别别别,我那也是为了我自己,我跟那家伙有过节。”
“不,不管怎么说,要谢谢你。”小丫头固执得很。
“呵呵,碧儿小姐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接受你的谢意。”
这小丫头倒是懂事,比那个乐宁好多了。
“风昊,你是怎么来到沈家的?”约翰问道。
“应聘哪。”
“我知道是应聘。我听说当时应聘的时候,那竞争可激烈了,据说有上千人呢,结果就选中了四个人,你跟我说说,当时是什么样的情况?”约翰睁着大大的眼睛,一脸的好奇。
风昊呵呵一笑,看到后视镜里两个女孩也都竖起了耳朵,笑道:“姑娘们,你们也想知道吗?”
“想知道!”“不想!”
“想?好,那本人就在这里跟你们好好说说当年我是怎样过关斩将,杀出重围的!”风昊自动略过某些不和谐的音符,抖擞精神,把手一拍,滔滔不绝地讲起了当年的辉煌历史……
十分钟后……
“……那帮子主考官在面试的时候问的问题可真是千奇百怪,其中我碰到的一个问题是:为什么真理往往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小朋友们,你们说,要是碰到这个问题,你们会怎么回答?”
“因为真理是上帝透露给人间的训谕福音,只有少数境界高的人才能听到,比如说我。”很唯心的回答,用宗教解释一切,还带点自命不凡的味道,来自黑眼睛黄皮肤的假洋鬼子约翰。
“因为所以,科学原理!”非常没有营养的回答,来自不愿动脑无聊搞怪的乐宁小萝莉。
“因为……因为……因为真理就应该掌握在少数人手里呀。”说了一圈又绕了回来,毫无内容的回答,来自纯纯笨笨的沈碧小萝莉。
“小朋友们答得都不错,我的回答是:因为真理被多数人掌握时,它就不是真理了,是废话!”
几个孩子愣了一下,几秒钟后最机灵的乐宁反应过来,格格笑了起来。其他两个人却一时没弄明白,约翰见乐宁一脸得意,小小男子汉的自尊受到些许打击,臭着脸道:“什么呀,莫名其妙!”
风昊哈哈一笑,也不理他,接着往下说,把自己光荣的奋斗史讲完了,兴致还很高,又说道:“我再跟你们说说我跟那个刘管事的过节,你们听不听?”
“听……”“不听……”“你爱说不说……”
“有人想听,有人不想听,得了,那些不想听的一边凉快去,想听的都给我竖起耳朵来……”
风大忽悠唾沫横飞,大讲特讲,本来几句话就能说完的事,愣是说成了一出折子戏,他这一说,车速就慢了下来,跟前面的车队拉开了距离,二十多分钟后,才讲到重点……
“……看他那副小人得志的猥琐样,我心里就跟吃了苍蝇似的,别提有多恶心了,就忍不住当着他的面骂了一句‘你就像个被阉了的鹌鹑!’哈哈,痛快!”
平时最讨厌的人被当面痛骂,几个孩子都拍手叫好,一时间,口哨声,哄笑声,拍手声,大叫声,闹成一片。
一个大男人加一帮小孩正为某些微不足道的小小胜利狂欢着,后面一辆小甲壳虫从边上超了过去,孩子们正处在兴头上,见了这不禁急了,催促风昊快快加速把场子找回来,约翰更是叫道:“不像话,不像话!竟然被一辆甲壳虫超了,风昊,给我把场子找回来!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么红!”小男孩黑帮片看多了。
风昊一听有理,说声“看我的”一踩油门,开足马力,面包车“嗖”的一声窜了出去。
这富豪家的东西就是不一样,区区一辆面包车也是异常强悍,小小甲壳虫岂是它的对手?在孩子们的乱喊乱叫中,很快追上了甲壳虫,不想那甲壳虫的主人也是个好事的,风昊看不起他的甲壳虫,他还看不起风昊的面包车呢,登时也开足马力,与风昊赛起跑来,两辆车在公路上你追我赶,纠缠不休,就这么飙了起来。
“风昊,冲啊,冲啊!超过他!”“快快,快追上了!”
车里喊声叫声不断,三个孩子都亢奋异常,紧张兴奋的不行,火上房似的催促风昊加速,连一向乖巧娴静的碧儿都小脸通红,一双小拳头紧紧握住,眼中全是热切,约翰更甭说了,整个一剁了尾巴的猴儿,在车里大呼小叫,连连乱吼,还声称风昊要是连一辆甲壳虫都跑不过,就不配做男人,在风昊耳边叽叽喳喳,吼得不亦乐乎,连安全带开了都不知道。
年少气盛的风大官人哪受得了激,加上孩子们难得出来玩一次,不好让他们失望,当下用起全力,瞪着大眼玩起了漂移,为了男人的尊严,今天怎么着也得把这甲壳虫给超了!
凝神静气,全神贯注,踩油门,转方向盘,十八般武艺全都是出来,最终凭借强大的马力,过硬的车技,外加强有力的“拉拉队”,超越甲壳虫,赢得了这场赛车的胜利。
见甲壳虫被甩在了后面,约翰兴奋得不得了,憋足了劲猛吹口哨,还在风昊脸上大大的亲了一口,弄了风昊一脸口水,风昊使劲擦了擦脸,说道:“别跟个同性恋似的,后面可是有两位女士呢。”看见他的安全带开了,提醒道:“把安全带系好。”
约翰嘻嘻一笑,不以为意:“没事,这样多舒服啊,带着那玩意难受。”
“叫你系上你就系上,哪来那么多废话。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出了事,有你哭的!”刚说完,感觉这话好像挺耳熟,想了想,老马经常这么唠叨自己,嘿嘿一笑。
约翰不情不愿的拿起安全带,刚要系,瞥了一眼后视镜,大叫起来:“快,快开车,那辆甲壳虫又追上来了!”
后座的两个小丫头忙向后望,果然看见甲壳虫追上来了,唯恐天下不乱的附和道:“快,快,快开车,别让他赶上!快加油!”
风昊有些不情愿,前面就是一个急转弯了,那里出过好几次交通事故,正应该减速行驶,但又耐不住孩子们聒噪,只得缓缓加速,这样一来,甲壳虫很快就追近了一大截。
眼看就要被超了,约翰急得满头大汗,正要催风昊,前面拐口处突然过来一辆大卡车,直直地向这边冲了过来,车里的人惊得亡魂大冒,约翰乱中出错,竟一把扑到了方向盘上,猛地一转来了个大转弯,也是几个人命大,面包车就此跟大卡车堪堪错了过去,总算有惊无险,保住了一条小命。
约翰还没来得及庆幸小命得保,听到车后传来一声巨响,忙回头张望,哇,大卡车竟然跟那辆讨厌的甲壳虫撞了!以前光在电视上见到这种场面,假得不行,现在总算是见到真的了,酷!
约翰观赏车祸入神,却忘了自己正趴在方向盘上,风昊的视线被他挡住,又急又气,大吼道:“约翰,你他妈给我滚开!”一把推开约翰,抢过方向盘,只是为时已晚,车子已经偏离了公路,向着陡坡直冲下去,不知撞到了什么上,先是巨震了一下,接着便翻滚了起来,风昊头部受创,昏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