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几分醉意,婆留趁夜回到家中。
小心推开房门,发现同屋的二弟钱镖虽然手里还捧着一本书,但似乎已经睡着了。
前些日子由于没日没夜的在外头帮金老九挑私盐,婆留总是很晚才回家。
母亲问起来,婆留就诓骗说自己在城外的码头认识了个船老大,这些日子都在帮船老大四处运送货物,所以经常要早出晚归,让母亲无需担心。
见二弟睡下了,婆留蹑手蹑脚得摸回到自己床边,然后打着烛灯朝床底下探了探些什么,仿佛从床底下掏出了些什么东西,接着才熄灭了灯火,安心地躺回到床上。
然而此刻婆留却困意全无。他躺在床上脑海中思绪万千,这些天婆留一直在后山琢磨一个计划,在今天遇到了秋离后,正计划逐渐变得清晰起来。辗转反侧了一夜,婆留终于熬到了天明。
天刚蒙蒙亮,婆留就又风风火火地出门了。
这回他是跑去六合客栈找金老九去了。
因为他迫不及待的想将自己这些天来反复斟酌的一个计划同金老九说说。
不等伙计招呼,婆留熟门熟路地冲上六合客栈的二楼,找到金老九的客房,敲了敲房门,然而屋里似乎没有人回应。
莫非是还没起床?婆留又用力拍了几下房门门,还对着屋里喊了几声,“金老九,老九哥!起了吗?”
片刻后,终于有人来应门了。
“敲什么敲,要死啊,大清早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啊!”可是来开门的居然是个略上了年纪的妇人。
婆留一时错愕,心想:难不成这位是金老九的夫人?
婆留试探地问道,“请问金夫人,金老九可在屋里?”
那妇人还没来得及回答,这时从屋子里又快步走出了一个三四十岁的男子。那个男子袒胸露乳,只披了一件纱衣在身上,身材消瘦。这模样显然不是黑黑壮壮的金老九。
那妇人顿时脸拉得老长,“你胡说什么!什么金老九金老八的?这屋里只有我和我相公,哪有什么别的男人。昨天晚上喝多了吧,大早上的胡说什么呢?”
说完,门“砰”得一下被关上了。婆留没来得及收回身子,鼻子就狠狠撞在了被迅速合上的房门上。房门内似乎还传来了一阵争执声。
婆留有些莫名,只得跑回楼下试图向客栈的人打听金老九的下落。
由于是清晨,客栈里还没有什么人,楼下的帐台里只有一个伙计好似正在打着瞌睡。
婆留敲了敲帐台,叫醒伙计问道,“楼上天字二号房的客人好像换人了?原先住在里面的那个金老九呢?”
伙计抬头揉了揉眼睛,一边翻看着账本,一边回答,“哦,我看看。原来那位客人三天前已经搬走了。”
婆留诧异得问,“搬走了!他说了搬去哪儿吗?或者可曾留下什么口信?”
“这我就不知道了。我也不认识你说的那个人。”说完,那伙计就趴回桌上,继续打起了瞌睡。
这时,忽然不知道从哪里飞来一块抹布,正好落在了帐台伙计的头上。
“都几点了,还睡!雇你来就是让你来睡觉的吗?客人马上都要起来了,快去柴房帮忙烧水。然后再把这桌椅地面都擦一遍!”
帐台伙计捡起头上的抹布,“是,掌柜!”然后火速冲向了柴房。
伙计走后,掌柜坐进了帐台。
婆留又跑去问掌柜,“掌柜,您知道金老九退房去哪儿了嘛?”
掌柜抬起头看了婆留一眼,似乎有些眼熟,“你是来找金老九的?你叫什么?”
“钱婆留。”
那伙计又打量了下婆留侧脸的胎记:“嗯,你就是钱婆留?!”
“对,正是在下。掌柜您可知道金老九去哪了?我有急事找他。”婆留一脸恳切地望着掌柜。
“金老九这家伙一向神出鬼没,在我这里从来没有连住超过半年的。他去哪儿了倒是没有交代过,而且我也不会打听。”
婆留一脸失望,正欲离开客栈。
这时,掌柜又开口了,“不过嘛,这金老九似乎像知道你会来似的。临走前嘱咐说如果有个脸侧有红色胎记的叫婆留的年轻人来找他的话,就让这婆留去柳姑娘那找他。”
“柳姑娘?哪个柳姑娘?”婆留一脸纳闷。
“这,这我就真不知道了。我只负责替他传个话。你自己好好琢磨琢磨吧。”掌柜低下头继续算账。
婆留只得悻悻走出六合客栈,太阳已经高高升起,刺眼的阳光照得婆留睁不开眼。
折腾了一早上,婆留早已饥肠辘辘,便在街边找了家面馆坐下来,点了碗阳春面。
婆留一边吸溜着面条,一边反复琢磨着金老九留给自己的口信。
柳姑娘,柳姑娘?到底谁是柳姑娘啊?
似乎平日里从没听金老九提过什么姑娘啊。
正在婆留百思不得其解之时,忽从对面的茶楼传来了一阵悠扬的丝竹声。
这竹笛声让婆留想起别看金老九生得粗相,却爱好音律。
难道这个柳姑娘是哪个乐坊的姑娘?
可临安城大大小小的乐坊少说也有二三十间,若是一间间去打听,不知道何时才能找到这柳姑娘呢。
婆留再一细想,金老九平日里做事谨慎,想来这柳姑娘或许并不是简简单单的字面意思。
那如果柳姑娘不是指一个人,那会不会是指一个什么地方呢?比如说一个乐坊?
对!听说那些乐坊是三教九流云集之地。即便找不到金老九,或许也能打听到些消息。
于是婆留放下手中早已凉了的面碗,赶紧冲到对面茶楼,向茶楼老板打听临安城中各家乐坊的信息。
从茶楼老板那得知要说这临安城哪里的姑娘最懂音律,那非临近西城门的柔柳院和靠近清河大街的袅袅阁莫属了。
但袅袅阁平日里出入的多是附近清河大街的高官权贵,金老九应该不会冒险去那里的。而且听说那里演奏的多是清雅的宫廷雅乐,显然这也不符合金老九的口味。那剩下的只有柔柳院了。
柳姑娘,音律,乐坊=柔柳院?
婆留忽的茅塞顿开。这柳姑娘莫非就是金老九对柔柳院的代称?或者是这柳姑娘就在柔柳院中?
虽然婆留还不敢确信自己的猜测,但现在也想不到别的地方,于是决定去柔柳院先一探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