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留盯着“六合客栈”的牌匾直发愣,总觉得这客栈名字似乎在哪听过。
可是现下婆留脑中一片混沌,一时又想不起来些什么。只觉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忍不住吐了一地。
婆留扶着六合客栈的门板,缓缓在门口的石阶上坐下来。一阵寒风袭来,婆留忍不住又打了个寒颤,身上的酒气也渐渐被吹散了。头脑在凛冽的寒风中,一下子清醒过来,一个人名忽然浮现在婆留的脑海中,金老九!!!
对,金老九!
就是年前在高府后巷,遇到的中年神秘男子。六合客栈的名字就是从他口中听来的。
婆留想起那日金老九说有门挣钱的营生正缺人手,如果婆留有兴趣,可以来六合客栈找他。
那日婆留本也没把金老九的话放在心上,只觉得这人神秘兮兮的。但今日刚巧不巧得走到了六合客栈门口,而自己正挖空心思想着如何挣点钱去填颜掌柜那的大窟窿。
看来是命运的安排,让自己来到六合客栈找金老九了。
于是抱着一线希望,婆留立起身子,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走进六合客栈,试着向帐台的伙计打听起了金老九。
帐台伙计一听到是来找金老九的,貌似有些警觉,立马叫来了掌柜。
掌柜上下打量起婆留,并询问婆留的来意。
婆留只知道金老九自称是做买卖的,但也不知道他究竟做的是何种买卖,所以一时半儿也说不清。只得同掌柜说自己是如何认识金老九的,今日是特来找他讨活干的。
掌柜半信半疑,让婆留在柜台前稍站一会儿,自己则差人前去金老九的房间通报。
差去的小伙计很快就回来了,回报说金老九正在同人在屋里谈话,现在不便见客,让婆留在店堂内的方桌前喝口茶稍等片刻。
半个多时辰过去了,还是不见金老九的踪影。婆留本来还抱着一线希望,看来似乎又要扑个空了,心凉了半截。他意欲起身离去,但一想到要两日内筹到一锭元宝,又坐下了。婆留虽然嘴上答得颜掌柜轻松,可是心里却没有半点想法。好不容易寻到这个门道,总要问出个好歹。于是他只得继续呆坐在店堂里,望着街上来往的行人。
一阵困意袭来,婆留不知不觉得趴在方桌边睡着了。
“哎,小兄弟,小兄弟,醒醒。”
婆留揉了揉睡眼惺忪的双眼,一眼认出了面前这个皮肤黝黑的中年男人,正是金老九。
婆留睁大眼睛,“腾”得一下坐了起来。
“小兄弟,是你啊。对不住,让你久等了啊。我就猜你不愿屈尊在那家小店里送货,改日定会来找我的。”金老九拍了拍婆留肩膀。“来来来,跟我上屋里谈。”
婆留跟随金老九来到了他位于二楼的客房。
进了金老九的房间,婆留来不及寒暄,立马开门见山地说“金老九是吧?那日你讲可以给我介绍挣钱的生意。这几日我正缺钱,两日内你能不能让我挣到一锭元宝?”
金老九捋了捋胡子,眯着眼笑着回答:
“只要小兄弟你够胆量,有拼劲,不要说一锭元宝,日后揽一座金山这都不是问题滴!
你也来的正巧,今晚我这里正好有一趟肥差,就差个体力好,脑子活的好汉。可有兴趣跟我跑一趟?”
“去哪儿?做什么呢?不知道我做不做得来?”婆留望着金老九问道。
金老九又故作神秘,“莫问,莫问,你且留下来,晚上跟我走,到时候便知。总之不过是个力气活,你一定做得来的。”
“晚上?”
见婆留还有些迟疑,金老九又说道:“小兄弟今日特意来找我,还说要一锭元宝,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处吧?”
“是因为,因为。。。”婆留欲言又止。
“罢了,你也不必告诉我缘由。江湖人不问前尘往事,只求今后能肝胆相照。放心,既然小兄弟你诚心来投奔我的,我金老九自然不会亏待兄弟。你先收我一两定金吧。”
“这,不太好吧?爹说无功不受禄。”
金老九摸出了一两银子塞进婆留手里。“不打紧的,你收好便是。以后说不定还要仰仗小兄弟你呢。对了,小兄弟怎么称呼?”
“那,那就多谢老九哥了。我姓钱,不过老九哥你叫我婆留便是。”婆留低头看了看手中的定金,把它塞进了怀中。
金老九又盯着婆留的衣裳看了看,“不过,我说婆留兄弟啊,你今日的装扮与那日在街上送货相遇时大不相同,刚才差点没认出来,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哪家的贵公子呢。衣服是好,只不过你这身锦衣华服的,怕是晚上不方便干活儿吧?”
“那我回家换了?”
“不必不必,我这有。你把这身衣服换了便是。”说着,金老九从箱子里掏出了一套深灰色的粗布衣裳递给婆留。
婆留换完衣服后,金老九让客栈伙计送了些饭菜到房里来。
二人面对而坐。
金老九给自己和婆留各斟了杯茶,举起茶杯说,”晚上还要干活,就不喝酒了。若是今日得手了,改日我再请婆留兄弟喝大酒。我以茶代酒先干一杯,以后你放心,就跟着老九哥我混了。“
婆留拱手握着茶杯说道,”那以后还请老九哥多关照了!“
说完,二人仰头,干下了各自茶杯中的茶水。
“一上午等了我那么久,婆留兄弟也饿了吧。先吃口饭吧。”金老九指着桌上的小菜说。
这六合客栈的饭菜虽不如昨日的云泥居那般精致,倒也是量大管饱。
早上胃里那点东西先前被婆留吐了个精光,这会儿婆留倒是的确有些饿了。一见到饭菜,婆留倒也不客气,端起饭碗就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一口气吃下了三碗饭,才稍作停歇。
“婆留兄弟真是好胃口啊,吃饱了吗?不够,桌上还有一盘馒头,你再吃两个。千万别客气啊。“
婆留忙摆手,”不用了,不用了。够了,够了。“
”好,吃饱了,你就在屋里先歇一会儿。我有点事儿要忙。”
说完,金老九又悄摸摸得在柜子里翻找着些东西。因为背对着婆留,所以婆留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只是偶尔听到一些叮呤哐啷的声音。
约过了半个多时辰,金老九终于打包好了一大袋东西转过身来,那包袱看上去沉甸甸的。
又过了一会儿,天色渐暗,金老九把包袱扛在肩头,对婆留说。“我们出发吧。”
临行前,金老九又拿了块布,将桌上的馒头干粮都倒在其中,塞给了婆留。“这包吃的你拿好了。”
婆留有些诧异的说,“老九哥,我虽然胃口是不小,可你给我这些干粮也太多了吧。我吃不完的。”
“谁说是给你一个人吃的,一会儿还有好几个兄弟在那边等着我们呢。我还怕他们不够分呢。”
“还有别的兄弟吗?他们是做什么的?”
“先别问了,抓紧走吧,城门快下钥了。”金老九催道。
婆留“哦”了一声,虽然心中仍有许多不解,但是赶紧挣得那一锭元宝的强烈愿望,还是驱使他只得乖乖跟在金老九后头不再多言。
他俩一路向西城门的方向疾步前行。
金老九个子虽不高,走路却快得很。婆留在后头紧紧跟着。夕阳西下,金老九粗糙的皮肤在落日余晖的映射下,显得更加黝黑发亮。
不多久,二人就出了西城门,再一直走就到了后山附近。此时恰好日落西山,天色渐暝。此时的后山显得格外静寂。
从小在这后山附近的山村中长大,少年时期又常跟“士兵们”在后山练兵玩耍,不要说一条条阡陌纵横的山路,这里哪怕是一条不起眼的羊肠小道,婆留都是了然于胸的。
想来搬到城中那么久,这还是婆留第一次回到后山,但山水依旧,婆留对这里的一切丝毫没有陌生的感觉。
不过正是因为对后山的熟悉,婆留心中越发狐疑,金老九带自己来后山究竟是做什么?
这后山荒芜之地,据他所知,似乎并没有什么买卖可做。难道是采药?可是为何又挑在这黄昏时分呢?
昏暗中,金老九带着婆留在后山继续东行西绕,又行了约三刻钟的功夫,二人来到了日晖港。
因为父亲钱宽每回从湖州运丝绸回来,都是在日晖港在下的船,婆留经常在这个港口迎候父亲,所以婆留对日晖港也不陌生。
莫非今夜金老九也有什么买卖要走水路,才把婆留带来了这日晖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