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吃过馒头之后,陆川宁体力恢复了一些,他本想在此处修习一会,但考虑到如今身在敌穴还是早日脱身为妙,便早早出发与武周一起往西城的码头处而去。
而且他发现了一件事情,在自己为武周度入灵力暂时压住在他体内乱窜的灵力之后,武周正在将自己昨夜度入的灵力吸纳到灵海之中,陆川宁不知道这是好事还是坏事,但也感觉到自己度给武周的灵力也不是那么听话,仿佛就等待一个时机,好与凌兆的灵力一起出来作乱。可是陆川宁确实不知自己应该如何做才能救武周一命,他现在必须立即找到天权的人,只有修为颇深的灵术士才能救武周,而不是像自己这样的半吊子。
于是乎在甘阳城南城的诸坊中,一个十岁左右的小男孩拉着一个板车,车上有一个包裹严实的矮胖瘸腿之人一路沿着街巷往西乞讨过去。那小男孩就是武周,而那矮胖之人就是乔装之后的陆川宁。以防别人认出,武周像其他乞丐买来了一些破烂衣服和一辆板车,让陆川宁装作断腿之人把腿藏在板车的夹板之中趴在车上由武周牵着往西而去。
只因陆川宁身材实在高大,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这也难怪,陆川宁比这里最高的男人都要高上半头,想不被别人当怪物观看都不行。就这样,一个瘦小可怜的小乞丐拉着他断了腿的父亲沿街乞讨着,每有一个往陆川宁手边破碗里丢铜贝的人陆川宁都会对其颔首,而有大方的给枚银贝的,武周甚至会做足戏的行礼致谢。就这样虽然行动缓慢,但安全的穿过了好几条街道。
趴在板车上缩着腿的陆川宁仔细观察着这座城市,他知道他们现在所处的是甘阳城最穷的南城,只因这里靠近码头并且有贩卖鱼鲜牲口的南市终日散发着腥臭,而且离北城的王城最远,所以是甘阳城的贫民窟。但即使如此,陆川宁也感觉到了甘阳城的富庶,不看别的,只看他面前的快被装满的破碗就可见一斑。武周甚至小声对他说,早知道甘阳城这般好乞讨那他就早来这里了。
如此一路向西,偶尔有来打秋风的乞丐地头蛇,也被武周用钱贝打法走了,而随着腥臭味越来越重,他们也来到了甘阳城专司贩售活物的南市。
甘阳南市本有四个市门,但随着集市的扩大,南市的坊墙已被废弃,道路上满是动物粪,尽管有铲灰的清道工,但陆川宁为了减轻武周的负担同时也在用手在地上扒拉着前行,不一会就正好趴到了一块新鲜的粪便。看着手上的粪便,陆川宁恶心地闭上了眼睛,只拿手在地上蹭了蹭就继续前进,贴着城墙一路往西走着。
在看着南市确实热闹非凡,有寻常的吃的袋鹿、牛、羊、海中鱼鲜,五谷杂粮,也有骑乘的犬马,甚至还有陆川宁只在复国沙漠中见过的沙蜥与一些被人买来当珍奇宠物饲养的稀奇动物,可谓是应有尽有。而客人们有酒楼饭肆的采买掌柜、大户人家的后厨管家也有市井平民要来割块肉打打牙祭的主妇。此时已快到了未时,有些商铺已经卖空了自己的牲口栏,正在收拾清扫准备出城去进明天的货物,而有些还在继续叫卖着自己的货物,来来往往的客人络绎不绝。
但就在陆川宁左顾右看之时,突然在一处角落里看到好多笼子,里面挤满了女人孩子,再往哪里滑行两步,发现不光是妇孺,同样也有男人在笼子被缚住手脚像是等待售卖的货物,看他们的眼睛头发颜色,应该都是夷人。难道这里还有奴隶贩卖?
“陆大叔,不要往那里走了,那里估计是人市。”武周小声在陆川宁耳边说着,“这里不是复国,在英国和更北的大夏诸国,夷人是作为奴隶买卖的,若不是我生的一头黑发,现在应该也该被抓起来丢进笼子里卖了。”武周说道,陆川宁回忆着这一路之上真的不像是复国那样在街道上看见白发碧眼之人。只因这里是英国,夷人天生低人一等,是夏人的奴隶。
“老板,这个小妞还是雏吧。”陆川宁听到左边有人说着,扭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夏人正粗鲁的高高拎着一个黄白头发小女孩的手臂,那女孩脚不能沾地哭花了脸,看样子可能比武周还要小一些,楚楚可怜。
“您放心好了,我这可骗过客人,都验过的,绝对的雏。”那人贩子过来一脸媚笑地说道。
“就算是雏你这也太贵了些,都是骑的,你这夷人都赶上一匹犬马的价了。”那人放下小女孩手臂,粗暴的捏过她的脸来,像是检查牲口一样的看着。
“那能一样吗,千里驹和驽马这么可能是一个价呦!”
“那我再看看,再看看啊。”
……
虽然见过战争的残酷,也被人逼入绝境差点丧命,可看到眼前这一幕让陆川宁义愤填膺。只觉得那客商与人贩子的嘴脸战场上再阴险的敌人都可恶,心中火起,差点就要从板车上跳起来过去一拳抡到那人的脸上。
“陆大叔!”武周感觉对了陆川宁的愤怒,他虽然知道陆川宁失了之前的记忆,但以为陆川宁黑发黑眼,一定是个出身高贵的夏人,这种买卖奴隶的事情早就见多了。没想到无论在如何绝境下都能泰然处理的陆川宁现在居然要失控了。
“陆大叔,你救不了他们,你冲上去就是暴露了自己,只会连带着你也死,谁也救不了!”武周劝着,一只小手按在陆川宁身上,而陆川宁又察觉到了武周体内的灵力波动,比早上的时候严重了一下,便咽下一口气来,对武周说道,“走吧,往码头去。”
这一路之上,陆川宁心事重重,想到了南市上的夷人奴隶,想到在复国细鳞夷人的作乱,想到了一个夏人肖何能做了夷人的舍格,而他与自己说他们很像,也许这种悲悯与同理就是他们想象的地方吧。就这样浑浑噩噩的在武周带领下到了甘阳城的南码头。
“找一个左手缺了一根中指右眼独眼的船老大。”陆川宁记起乐正道反复叮嘱自己的这句话。而眼前看到甘阳南码头,陆川宁只想咒骂乐正道这个佝偻老儿。只见在南码头上有不知有几百个泊位,停靠进港的船只一眼望不到边,人头攒动只怕有上万人在这里装卸。在这样的一个繁华的码头上,让自己去找一个从来没见过的人,谈何容易!
可找不到也得找,这个独眼断指的船老大是他们眼下唯一的希望。陆川宁可以等,他独自返回复国都没有问题,可武周怎么办,必须有可靠的灵术士来救他性命。
“陆大叔,你在这里等着,我去打听一下。”武周说罢,还没等陆川宁同意武周就留了出去。陆川宁只得找了个堆满货物的角落带着继续装作乞丐乞讨,眼睛却一直盯着武周。只见武周先是找到了一个普通水手问了几句,后又去找了其他多人,约莫用了一柱香的时间,武周平安回来了。
“怎么样,问到了吗?”陆川宁对武周这种漫无目的的瞎找本不报任何希望,可武周却对自己说,“问到了!”
“问到了?人在何处,可有你师父的消息?”陆川宁激动的问道,小武周总是能给自己惊喜。
“那断指独眼的船长叫丁文良,但是昨日已经出海去了,留下伙计说要后天才能回来。”武周如是说道,把他从几个人那里探听来的消息说了一遍。原来这个丁文良是个酒鬼,在这个码头人缘极好,谁都认识。但昨天他突然出海去了,好像是接到了一个朋友。而且有人说那朋友是个佝偻老头,当时也是喝晕了与丁文良一起走了,得后天才返航回来。
看样子那个佝偻老头就应该是乐正道了,但是乐正道怎么可能在这个时间喝醉,陆川宁猜测可能遇难重伤佯装喝醉被偷偷运走了。得知乐正道平安的消息陆川宁放下心来,既然这个丁文良都能把甘阳城外贴着悬赏告示的乐正道运走那他就一定有法子,只可惜得要躲到两天之后。
这两天对陆川宁而言没什么,只怕凭自己的灵力修为不能再帮着武周撑过两天了,但这也是无法的事情,陆川宁只得与武周一起返回那片破败的街道之中,那种无人管的地方应该是甘阳城中对自己而言最安全的地方。
就在武周拉着陆川宁原路返回路过南市的时候,在自己面前突然出现了几个小混混堵住了自己的去路。为首一个是一个痞里痞气的男子,横在道中,颐指气使的对武周道:“哪里来的小乞丐,赶来老子的地盘行乞,知不知道这一片是归谁管的,给我把他拖到里面去,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本事赶在太岁头上动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