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离落将剑从薛忞脖子上收回来,随手掷在了地上,“闹够了,就跟我说说情况吧!”
“你完了!”薛忞张口说。
“你什么意思啊!一见面先是要打我,现在又这样咒我。”卫离落见他颓然的往地上一坐,一时气结。
“打你?受伤的是我好吧!”薛忞一抹脖子将掌心殷红摊在卫离落眼前。
“活该,明知道打不过我,还这么不知死活!”卫离落将头扭到一边。
“你也活该,明知不该来,还这么不知死活!”薛忞不甘示弱。
卫离落一怔,看薛忞眸中猩红,都是血丝,定是几天几夜不眠不休。
“我惜命的很,余生我还要过的恣意快乐,我不打没有胜算的仗,我没输过,这一次也不会例外。”
薛忞压下眸中的怒火,现出一片无望之色,声音沙哑,“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
“所有得瘟疫之人,都被送到了这个村子,由我开的方子,你们的人煎的药救治,直到户部尚书和晋王来这,依旧如此。”
“这我知道!”卫离落有些急切。
“但是,所有喝过我们药的人都死了。有人在井水里面下毒,此毒和解瘟疫的药方中一味必不可少的药碰在一起就会即刻发作,不消片刻,毒发身亡。”
“所以我不救,他们会因瘟疫而死,我救,他们也难逃死劫。那这……你怎么就能说是我做的呢?”
“问题就是这个毒,名曰隔世愁,毒如其名,人饮井水之后,丝毫不能察觉,需等近两月之久才会生效。”
“两月之久……”卫离落于迷雾之中窥见杀机,“而两个月之前,是我来到这里,带着药材救灾,然后回京又把晋王和户部尚书请了过来,现在毒发,京中不知情的人会以为晋王办事不力,”
正直阳春正午,卫离落却如坠寒潭,“但是,只要有人但凡多想一点,查出这个毒,弄清楚它的特性,那我就是毒害百姓,构陷皇子。”
原来晋王早在两月之前就开始布局了。
“现在毒已经查出来了,而且,是我鉴别的,”薛忞声音微微低了下来,“晋王为了给当地百姓一个交代,已经昭告当地百姓情况,你如今在这里就是为了祸乱朝纲草菅人命的穷凶极恶之徒。”
“妙啊!把刽子手演成了无辜的受害者。”卫离落由衷的感慨。
“能死在这样的精心布局之下,你不亏了。”薛忞嘲讽道。
卫离落若有所思,“王安鸣呢?他没事吧!”
“没事,不过我们和你们剩下的人现在都被囚禁在这个村子里,前天好不容易送出去一个,你倒好,自己进来了。”
“放心,我马上就出去了!”卫离落收起眼中的锋芒微微一笑。
薛忞正疑惑她何出此言。
便看到一队士兵,浩浩荡荡的闯进村来,分列两队,迎出那天朝皇子。
“郡主殿下,别来无恙啊!”李景渲一副看阶下囚的样子低睥卫离落。
卫离落听着他假惺惺的问候不怒反笑,侧方抬手对着虚空鞠了一礼,语气铿锵,“我奉天子令,彻查晋王殿下监制不力致灾民惨死一案。”
晋王跟薛忞都猛然一滞。
少顷,晋王敞怀大笑,“你拿本王当什么了,三岁小孩吗?编一个这么拙劣的理由!”
“晋王殿下若是不信,可以派人回京一问便知。”卫离落不卑不亢。
“你说是奉父皇之命来定我的罪,那圣旨呢!”
“圣上口喻!”
晋王顿时觉得自己被人戏弄了,“来人,将这蛇蝎之人拿下!”
一声令下,一队兵马顿时上前要羁押卫离落,楚括等人见势皆拔刀相护。
却被卫离落抬手制止,“跟他走一遭又如何,我不信,晋王殿下敢抗旨不成。”
晋王对这空口无凭的话不屑一顾。
当下翻身上马,原道返回当地衙门。
卫离落被围在一队官府府兵之间,落落大方的向前走。
走到长街之时,大概是因为这阵仗着实稀罕,道路两旁围了好多人。
不知道是谁先喊了一声,“她就是天朝郡主!就是她往井里投的毒。”
然后卫离落感到头被什么砸到了,伸手从头上取下一片烂白菜叶子。
“砸死她!砸死她这个恶毒的女人!”
“替乡亲们报仇,砸死她!”
一时间这样的谩骂不绝于耳,排山倒海般向她压了过来,烂菜,石块,乱七八糟的东西,从天而下,卫离落突然就明白了卫青云一再告诫自己的人言可畏是有多可怕。
寒心吗?当然……
且不说这些日为他们的奔波谋划出生入死,就单单看在自己母亲为保他们无虞,身怀六甲仍沙场征伐,他们就不能这么对她。
终于一个鸡蛋砸碎在了头上,卫离落双拳紧握,抬起的眸中闪现出一抹杀意,圜身从身旁一个士兵鞘中抽出剑,甩手擦着一人脖颈掷到了街旁的摊棚上,灌注的力道使摊棚顷刻之间四分五裂,荡开的剑气瞬间掀倒了几个路边的人。
霎时间喧嚣谩骂归为死寂,原本紧紧围着的人群做飞鸟状四散而逃。
卫离落抬手擦了擦流到额角的蛋液,暗嘲户部拨下的物资看来还真不少,她掩起眸中愤慨,平静的看向晋王,“殿下当真不怕吗?这原本应是你的下场。”
违天道,悖人伦,千夫所指,万人唾弃,这原本是你的下场。
“他们想要的不是真相,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能发泄的靶子而已,而你恰好符合要求。”李景渲坐在马上俯视着狼狈不堪的卫离落。
“可是,近千条人命啊!你能睡着吗?他们不会夜夜入梦吗?你良心能安吗?”
一句接一句的叩问,李景渲终是变了脸色,“良心如何能安?行善积德吗?就像你一样,”晋王愤然指向卫离落身旁满街的狼藉,“可不还是落得这般下场吗?”
“这世界本就三六九等!书写历史的笔握在胜利者手中,是非曲直也是由胜者来定的。”李景渲咬牙切齿说着自以为的立世箴言。
卫离落突然觉得眼前之人很可悲!
“天理昭昭,报应不爽,你以为真的能笑到最后吗?”卫离落望向晋王的眼神中带着同情。
长街之上突现一支身披金甲的队伍,是控灵大军前锋营中的第一支队伍兰陵军。
一队人马浩浩汤汤,为首一人下马,
从袖中掏出金色圣旨,高声喊道,“圣上有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