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朝明城往西是一片小山丘,丁继安率领着商队护卫在前,蒋任带着带着剩下的司兵在后。
是的,司兵和马匹没有来得及全部送下来,喊杀声就在城墙上响了起来。蒋任见状也不敢多停留了,之后舍下了剩余的物资和人匆匆往前赶去。
没走多远,他就听到身后传来惊叫。一回头,城墙上下饺子一样的往下掉人,要不是那些人自己惊恐的叫声,他们摔到下面的雪地里都没个声响。这些蒋任哪儿敢再看,匆匆回头循着前面的足迹就没入了小山丘中。
“大人,他们跑了。”一名黑衣人见绞盘已经被砸坏了,立刻回来禀报。
那登上城墙的,赫然就是庞署令,原来这庞署令一行人刚刚赶到城东就被调来城西协助攻下城墙,这平白无故的饶了好大一个圈子。
“还有几个活口,去问问,这跑的是什么人。”庞署令抹了抹额头的汗珠,喘着粗气说道“如果就是些逃兵,那就随他们去吧,老夫可追不动了。”
“咔叽”
庞署令听到这刺耳的回复眉头不着痕迹的皱了皱,但是最后什么也没说。
那黑衣人来到绞盘边,这里捆了几个郡兵,都是还没来得及跳下去的。
黑衣人走到他们面前“说吧,跑的是什么人?”
几个人闷不做声,看也不看他。
“给我打”那黑衣人轻轻一动,旁边看守的郡兵和民兵就立刻走上前去,对着几人就是一顿拳打脚踢。
半晌,黑衣人再次上前道“跑的是什么人?”
“呸”跪在正中间的那个郡兵吐出了一口带血的口水,里面还有一颗碎牙。
“都是当兵拿饷钱的,这天都要换了,何苦了?沅国皇帝以后管不到这里了,现在说的人可以免去罪过,获得替草原大族长效力的机会。”黑衣人慢慢的蹲下来看着面前鼻青脸肿的几人。
“我家住西工镇”那郡兵喃喃的说道
“你说什么?”黑衣人没有听清往前挪了挪
那郡兵抬起头来,努力睁着已经乌肿的眼睛“家中本父母双全,幼弟不足十岁,祖上世代农户,迁居刚满十年。”
“我问你跑的是什么人!”黑衣人动了怒气,这小卒回的话牛头不对马嘴,完全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
黑衣人一把抓住那郡兵的头发扯起来骂道“跑的是不是大人物,嗯?所以你还在这儿跟我闲扯些乱七八糟的拖延时间?”
那郡兵流出两行血泪“吾虽匹夫,亦为国人!”
黑衣人闻言顿感不妙,立刻扯着郡兵的头发往后拽,同时身子也要往后退去。然而,那郡兵死命往前去,两相较量之下,他的头发居然被黑衣人扯了下来,密密麻麻的发根悬在空中还带着几块血淋淋的头皮。
“唔.....”黑衣人在喉咙里惨叫一声,这声音还没发出来就被硬生生的打断了。原来那郡兵反绑着双手,趴在那黑衣人身上,仅凭那一口坚牙硬生生的咬下了黑衣人的喉头。
此刻,黑衣人死命的捂着鲜血喷涌的伤口,眼看着就不活了。
众人见状连连后退,这还是人吗?这与野兽何异!庞署令远远的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肝胆俱颤,立刻高声道“杀了他!”
咆哮了几声,终究还是倒在了血泊之中。
“大人,剩下的人都已经处理掉了,这城外......”另一个黑衣人来到庞署令身旁
“给我追,再去通知陈将军,这跑掉的必定不是小人物。”庞署令绕着绞盘走了一圈,来到城墙边看着城西的那一片小山丘沉声道。
“咔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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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刻的山丘中,众人行进的十分艰难。
这些山丘并不算高,也有行人走的小道,不过现在封城已经多日,这雪又连下了几天了,山中小道早已被雪掩盖,偏偏这一行人中又没有熟悉地形的人,这一行三十多人只好自己摸索着开出一条路来。
天很快就黑了下来,远离人烟的山丘中,只有点点繁星散发的微弱光芒从枯枝的缝隙中透射下来。
“蒋大人,现在能否生火了?”丁继安摸索着再次来到蒋任身旁
“不可,我们现在还离城不远,这要是生了火,太容易被发现了。”蒋任明显比丁继安好多了,直接扭头对着后者回答
“可这黑灯瞎火的,就是来了人咱们也发现不了啊!”丁继安只觉得眼前一片漆黑,几乎什么也看不到。
“我所带司兵中不少都能夜战,这一点就不劳烦丁管家费心了。”言语之中,蒋任已经开始不耐烦起来,我是百户、你是小管家,我如何行事还要你三分五次的插嘴吗?
“可是......”丁继安还未说出口,另一个声音就打断了他
“蒋大人,这天寒地冻的,若是没有篝火,我们这些汉子忍忍也就过了,但是随行的妇孺和百姓可怎么办啊?”原来是林维镇不知什么时候也凑了过来“那些百姓里可有人受了伤啊。”
蒋任闻言终于有些动容了,但他没有说话依然是低头思考着什么。
“让他们再往外推”半晌,蒋任扭头对身后说道,林维镇等人抬头看去,却只能看到那边一片黑暗。
“篝火只能生一堆,最好还要找隐蔽些的地方。”蒋任回过头来“此时就有劳林老爷了,我去外围巡查,以策安全。”
“多谢大人体恤。”两人立刻谢道
火,很快就升起来了,就在里众人不远的一个小山坳里。
这堆火不大,因此能够让人围坐取暖的地方也不多,刘忆雪占一个位置、江海瑶站一个位置、万求全因为年纪小占了一个位置,最后就是那个受伤的随行百姓了,再加上两个婴儿,一共有七个人围坐在火便。
这七人身后以此坐着其他人,然后最外围就是丁继安带领的商队护卫了,至于蒋任和他的司兵,似乎全都隐入了火光照射不到的黑暗之中。
火苗闪动着,传来阵阵温暖。刘忆雪紧抱着怀中的秦福,希望能够多冻住一些寒风,她难产之后本就如同大病一场,要不是有了这篝火她都觉得自己快要凉透了。
江海瑶背靠着林易川,看着怀里安静异常的女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愣愣的发着呆。
万求全则不安分的看向那个裹着头的青年,隔得近了才能看到他苍白的面容。
“你的脸好白啊!”万求全朝青年探了探头
那青年身后一个中年人有些不高兴的瞪了万求全一眼,但青年很快抬起头来朝万求全笑了笑。
“那你叫什么名字啊?”万求全不死心的的继续问道
青年张了张嘴,比划了一下,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那你是哑巴?”
“求全!”丘文从后面拍了一下万求全的后脑勺,然后抱歉的对着青年笑了笑。
青年微微点头,有拉了拉裹在头上的布巾低下头,用火光的阴影遮住了脸
秦福有些诧异的睁开眼,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着的,这天怎么黑了?他扭头脑袋向着四处望去,这周围影影约约的全是树,还有雪——已经出城了?
现在他的记忆很碎片化,就像是一个书柜被掀翻了,里面的东西撒了一地,穿越前的东西越来越难以想起来,而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的记忆总是一小段一小段的,而且过不了多久就开始模糊起来。
秦福在心底暗自计较起来,这固然有自己莫名常常昏睡的缘故,但是这会不会是穿越的后遗症呢?我以后也要这样过活了吗?
就在这时,一个略带欣喜的声音轻轻响起“广儿醒了!”
秦福抬眼看去,原本眯着眼打着瞌睡的刘忆雪睁开了眼睛,面带笑容的低头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