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竞拍台上,供桌上供着四箱“问天银票”,供桌前四位“问天圣女”面对太阳神像并排而立,台中央的椅子坐着刘金香,下首四桌椅坐着虎、龙、马、羊四位竞拍人,副城主林贵福在奔跑忙碌着。一楼大厅里黑压压一片,鸦雀无声。二楼雅座上的人表面悠闲地喝着热茶。
林贵福走到台边,对着大厅高声说:“各位朋友,一年一度的‘问天’大典如期举行,欢迎五湖四海的朋友来太阳城助兴。宝贵的‘问天’许愿机会只有三个,今天在这里公开竞拍,最终将产生三位幸运儿。初一至初三已完成‘问天’银票的‘净身’仪式。虽然在前阶段发生窃案,有两位参与竞拍的朋友的银两被盗,险些断了‘问天’之路,但经各方共同努力已找回一半,另一半暂由桃源居垫付。这仅是前进道路上的一个小插曲。令人痛心的是,朋友们可能都知道了,刘城主遭人暗算身中奇毒。托朋友们的福,刘城主现已无恙,但仍卧病在床。今天的竞拍大会由刘城主的长女刘金香小姐代理主持。按原议程,上午是十二竞六,采用明标暗投。由于有八位参与‘问天’的朋友不守矩规,依规被取消‘问天’竞拍资格并被驱逐出太阳城,因此,上午直接进入公开竞拍。接下去请刘大小姐讲话。”
刘金香起身鞠了一躬,说:“各方朋友,大家好!我代表我爹对来自八方的朋友表示热烈的欢迎!向多年来一直关心和支持太阳城的朋友们表示衷心的感谢!谢谢大家!”刘金香又深深地鞠了一躬,接着说:“首先祭太阳神,由圣女向太阳神上香。请全体起立,奏乐!”
乐声响起,厅内的所有人肃然起立,目注太阳神像。有四位秀女各捧来一簇香,恭敬地分递给四位圣女。四圣女动作整齐划一,双手接过香,上前一步对准红烛点着,然后后退三步,对着太阳神像拜了三拜,上前把香插到香炉,最后退到原位站定。
乐声停下。刘金香说:“请坐下!接下去竞拍大会正式开始。”刘金香说完欲坐下,忽听有人高喊:“慢!!”
众人循声看去,见一楼大厅前排有人纵身而起跃上竞拍台。林贵福箭步冲上挡住,竞拍台两侧暗门砰地打开,各冲出两个弓箭手拉弓引箭对准不速之客。来者是位五十多岁的骠悍汉子。
林贵福面露怒色,大声诘问:“任驰,‘问天’大典神圣不可侵犯,你如此鲁莽,不犯天怒也犯人怒。你是‘塞上雄鹰’,武林名流,请自重!马上下去,不然休怪利箭不长眼!”
任驰不慌不忙地抱拳说:“林副城主别误会,我不是来捣乱的。我一直关心和支持太阳城的‘问天’大典,对大典的规矩略知一二。据我所知,此届大典有违规之处,恐激怒太阳神。‘翠屏天火’的余烟未消,殷鉴不远,若不及时纠正,会祸及太阳城子孙的。你如果认为我狗拿耗子多管闲事,我马上下去。”
任驰关心太阳城子孙而挺身而出,大厅里窃窃私语,骚动起来。
刘金香毕竟出自豪门,见多识广,镇定自若地说:“哦?任前辈,桃源居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太阳城子孙。既然事关太阳城子孙,怎可不说?”
任驰说:“为了不浪费时间,我只说两句话。第一,四位‘问天圣女’是否十八岁以下且玉洁冰清,谁知道?若瞒‘天’过海,后果可想而知。第二,‘盗断天路’案追回的银票,仅经一昼夜的念佛‘净身’,能否彻底去掉污浊之气?若铜臭未清除,会玷污太阳神抓钱的圣手。如果我说得不对,就当我没说。”任驰说完自觉地跳下台。
在公开场合突然提出如此敏感刁钻的问题,刘金香一时语塞。与太阳神打交道犹如怀抱马蜂窝,必须小心翼翼,只要有人去捅,麻烦事没完没了。
对太阳神丝毫敷衍不得,大厅里骚乱起来。
“安静!诸位请安静!容老夫说句话。”二楼雅座上的项翌站起来,高声说:“人不可欺,神更不可欺。任朋友说的两句话,正是太阳城人关心的,事情重大,如果草率从事,后果不堪设想。请刘侄女以太阳城子孙为重,慎重考虑!”
刘金香和林贵福当众紧急聚首商讨对策。
“各位朋友,请允许老郑我说句话。”二楼雅座上的郑九爷起身说话,身为桃源居座上宾,吃人家的用人家的,关键时刻总要发挥关键作用。郑九爷点头哈腰地说:“‘问天’大典很神圣,但心诚则灵,可以不拘小节,忌讳无事生事。关于圣女品质真伪优劣问题,其后果由‘问天’竞拍人自负,与太阳城无关。关于‘盗断天路’案追回的银票仅经一昼夜念佛问题,桃源居早就料到了,专门请了观音寺智深大师的大弟子来做佛事,起到事半功倍的作用。对智深大师的法力,大家是信得过的。所以,大家对上述两个问题不用担心。”
郑九爷的话如同一剂强力镇静药,大厅里很快安静下来。
“还有一个问题。”一楼大厅前排站起“关外飞虎”周辽吉,转身面对观众高声说:“我也是太阳城的忠实朋友,关心太阳城的‘问天’大典。‘问天’大典是太阳城的盛事,人人牵肠挂肚,丝毫马虎不得。刘大小姐是刘城主的长女,桃源居的家事可由刘大小姐代理,但‘问天’大典是太阳城的事,而刘大小姐是凤凰山庄的少夫人,虽身份尊贵,可惜不是太阳城的一员。外人主持祭典,太阳神无法感受到太阳城人的赤胆忠心。”
邻座站起“沙漠之狐”骆克玛,附和说:“说得好!还有一点谁都知道,参与祭神的妇女必须像圣女一样冰清玉洁,已婚妇女祭神是大忌。犯忌必然惹怒太阳神,我们外人无非是看不到祥瑞‘圣女升天’,至于太阳神会不会降灾太阳城与我们外人无关。”
祭神绝对不许犯忌。整个大厅炸开了锅,不约而同站起一些老头老妇,步履蹒跚地挤向竞拍台前,在嘈杂声中诚惶诚恐地乞求刘金香忌避。
一时要安抚这么多惶恐不安的心难如登天。
求神拜佛的事,只要你愿意鸡蛋里挑骨头,总能找出来;那怕是鸡毛蒜皮,在疑神疑鬼的人心中硕大无朋。民众心存畏惧,惶惶不可终日,绝对不允许竞拍大会继续下去。
刘金香无力回天,对林贵福耳语了一下。林贵福走到台沿高声说:“肃静!肃静!各位乡亲父老,请不要心急,桃源居所做的一切,都为太阳城考虑,只要有道理的,桃源居都会接受,但‘问天’大典严肃庄重,不可随意鸡蛋里找骨头。上午的竞拍大会暂时中止,下午继续进行。谁还有什么疑问的,请当场提出,一并解决。下午再无事生非,才是对太阳神的最大不敬!”
厅内无人提出新的疑问。
“谁要是下午再出来胡闹,小心我整他!”二楼雅座的林贵寿起来正色厉声地说。林贵寿是副城主林贵福的弟弟,是醉仙楼和八戒赌坊的老板,财大气粗,游刃于黑白两道,整人的手段没有白道那么多规矩,谁人敢在他面前胡闹?
民众无胡闹之心,陆续散去。
项翌嘴角挂着一丝胜利的笑容,带着自己的人走了。
竞拍人和圣女没有走。马朋友指着装“问天银票”的箱子说:“林少夫人,这些怎办?太阳城并不太平,抬回去增加我们的保管风险。”
刘金香说:“放心吧!箱子就供在这里,由桃源居派人统一看守。各位请先回各自馆舍,下午未时正再派乐队把你们接到这里来。”
四位竞拍人一声不吭带着各自的圣女走了。
刘汝、花小云、郑九爷、林贵寿等匆忙来到竞拍台,神情都很凝重。
刘金香强颜一笑,说:“谢谢九爷打圆场。”
郑九爷谦虚地说:“不用,不用。林少夫人不用难过,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有人成心找碴,是没法避免的。”
林贵福面带愧色,说:“大小姐,都怪我办事不力。任驰等八人我亲自督送出城的,还派人跟踪到霸王庙,没料到会回来捣乱。”
刘金香宽容地说:“不关你的事。九爷说得对,有人成心找碴是避免不了的。是我太大意了,以为他们即使回来,也会去找方圆泄愤。”
“大姐,八人当中除了刚才捣乱的三人外,还有唐仲秋在项翌身边,武当张武、少林铁铮、海南雷琼、马帮高强四人没在其中。”刘汝眼尖,谁也逃不过她的眼睛。
刘金香说:“哦?这四人会去哪呢?莫非还在打埋伏?”
花小云说:“很有可能。他们与项翌勾结,不会就此罢休,下午还会生出事端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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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楼里觥筹交错,推杯换盏,谈笑风生。项翌设宴为任驰、周辽吉、骆克玛、唐仲秋接风洗尘,项瑞祥、陈志中、李洪、陈静姑等同坐奉陪。项翌像打了胜仗似的喜笑颜开,站起来亲手为大家倒酒,乐呵呵地举杯相邀说:“各位好汉屈尊就卑来到明月楼,老夫荣幸之至,现敬薄酒一杯聊表寸心。请!”
“谢谢项楼主。”大家也起身举杯,碰杯声此起彼落,一番客套后一饮而尽。
“各位请坐下。浊酒素菜,慢用。”项翌说着坐下,大家跟着坐下。
唐仲秋说:“项楼主,我们四人到贵府来纯属偶然,承蒙热情款待,感激不尽。项楼主用得着我们的地方,只管吩咐。”
项翌说:“不敢当不敢当。各位都是武林中有名望的人,肯进我明月楼小庙,老夫就很高兴了。上午各位一唱一和,把巧舌如簧的刘金香问得哑口无言,真是痛快。看桃源居下午由谁来主持。”
项翌说完得意地笑了,众人向他敬酒表示祝贺。
任驰说:“还是项楼主神机妙算,抽了釜底之薪。”
周辽吉说:“看刘金香那张口结舌的样子,总算让我出了口恶气。”
骆克玛说:“刘金香利用方圆把我们赶出太阳城,把矛头引向方圆,以为兵不血刃,没料到我们不上当。下午再闹她个天翻地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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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靠在床上,手脚被绑动弹不得,兰兰就像在照顾小孩似的喂他吃饭。大男人由大姑娘喂着吃,福分倒是不小,可惜方圆心急如焚,无心消受。方圆说:“兰妹子,叫你喂我吃,真是罪过。谢谢你!”
兰兰莞尔一笑,说:“不用谢我,我是受人之托,要谢也得谢人家。”
方圆转头避开兰兰喂到嘴边的食物,说:“这种事怎么可以托你代劳呢!你不该听她的。”
“方大哥的意思是叫楚妹妹亲自来喂吧?”兰兰笑嘻嘻地说:“我当然听她的了,嫁鸡随鸡,夫唱妇随嘛!”
方圆无奈地摇摇头,苦笑说:“假夫假妻的,你俩真逗。你打算喂我到什么时候?”
兰兰神秘一笑,说“方大哥,只要你愿意,我可以喂你一辈子呀!不过,就算你愿意,有人不同意。”
方圆说:“楚姑娘不同意也没用啊!她能回得来吗?你放了我,让我去太阳岛帮她。两人的力量总比一人大,回来的可能性就大多了。”
兰兰面露惊恐之色,身子颤抖起来,好像对太阳岛心有余悸。
方圆看着兰兰安慰说:“兰妹子,世上没有鬼神,太阳岛没那么可怕的。”
兰兰定了定神,悲愤地说:“也许,比死还可怕!”
方圆急切地说:“那你更应该让我去帮楚姑娘,你听她的话是害了她!”
兰兰认真地说:“方大哥,你要明白,楚妹妹当初邀你去太阳岛,是爱你的才,现在不让你去太阳岛,是爱你的人。”
方圆伤感地说:“我明白,我知道她为我好。你们有很多事瞒着我,只要你们对我说,我会竭尽全力帮你们的!”
兰兰泪光闪烁,哽声说:“我的事都成为过眼烟云了,你帮不了的。楚妹妹比我更苦命,真的需要你帮助。”
方圆抬起被绑的双手急说:“兰妹子,那快帮我解开!”
兰兰迟疑了一下,说:“楚妹妹会怪我的。她独自去我也担心。”
方圆见兰兰动摇了,喜形于色,说:“我去帮她你就可以放心了。楚姑娘若有机会怪你时,说明化险为夷了,不会怪你的!”
兰兰放好碗筷,跪到床沿准备为方圆解,又犹豫不决。方圆怕兰兰变卦,正欲催促,突闻“嘭”的一声巨响,门被撞开,凶神恶煞似的闯进一个头光发亮的壮实汉子。方圆定睛一看是铁铮,心都快要跳出胸膛了,急忙把被绑的双手放进被窝里。他庆幸兰兰的身子挡住了铁铮的视线,铁铮肯定没看见他双手被绑。
铁铮目露凶光,扫视了一眼,不敢轻易靠近,盯着方圆说:“荣誉市民的艳福不浅啊!大白天泡在温柔乡里销魂,难怪不去鹦鹉楼凑热闹,整个上午找不到你。”
方圆故作镇静地说:“你在找我?我们认识吗?”
铁铮恶狠狠地说:“方圆,还以为你是个敢作敢当的男子汉,原来只会做缩头乌龟。你昨天在醉仙楼戴着面具帮刘宗恒破坏我们的协调会,没想到刘宗恒用授予‘荣誉市民’的方式出卖你吧?”
兰兰见势不妙,急中生智钻入被窝,把娇躯偎到方圆怀里耳鬓厮磨,双手暗中帮方圆解绳结,看起来就像在亲热。由于情况危急手忙脚乱,一时难以解开,兰兰急得娇喘吁吁。方圆一副陶醉的样子,说:“好舒服啊!用力点,行了!”
“男盗女娼不要脸!”铁铮狂笑说:“方圆,看你长得斯文,原来也是下三滥的货色。起来,老子找你算账,没兴趣看你们风流!”
方圆和兰兰的脸贴得很近。方圆悄声说:“脚我自己解,你先脱身。”然后轻轻推开兰兰,玩世不恭地对铁铮说:“铁教头,人生如寄,过了今天不知道有没有明天,须及时行乐。这账算起来,我们还是朋友。”
兰兰心领意会,一副惊恐万状的模样,匆匆忙忙地溜出门去。
铁铮拉开架势说:“你也让我踢一脚,我就和你交朋友。”他被方圆一脚踢中“罩门”破了金钟罩,怎能不耿耿于怀。
方圆的手脚刚解开,气血不畅,不便马上动手,只有拖延时间。他下床舒展双臂伸伸懒腰,无奈地说:“你踢我一脚肯定不过瘾。你说得没错,刘宗恒确实出卖了我。你我都被刘宗恒耍了,应该同病相怜,交个朋友。你我都有一肚子的怨气无处发泄,动起手来自相残杀,必定两败俱伤,正中刘宗恒下怀,不值。”
铁铮性格暴躁且满腔仇恨,根本不吃这一套,狂笑说:“哈哈,活该,我高兴,让我看到了走狗的下场!”铁铮话没说完,一招“力劈华山”挟着万钧雷霆劈向方圆。方圆急忙侧身避开,连声说:“别急,别急,铁教头的‘般若禅掌’是少林绝学,力可开碑裂石,在这里施展不开,再说砸坏店家的东西是要赔的,我们换个地方吧。”铁铮不理会,紧接着一招“横扫千军”势如排山倒海。方圆无心恋战,身子一转跃上桌子破窗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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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楼前的广场上人山人海,水泄不通。方圆挤在人群中东张西望,看到花小云昂首挺胸从红地毯上走过。花小云犀利的目光不时向两旁扫视,当目光从方圆脸上划过时停住了,双眼充满笑意地径直走向方圆,讥诮说:“方圆,你是太阳城的荣誉市民,出入自由,站在外面凑合太委屈你了,进去吧!”
方圆反唇相讥说:“花堂主是贵宾,竞拍大会看不过瘾,是不是还想看着我被哄出来?”
花小云故作惊讶地说:“谁敢哄你?你的荣誉称号是骗来的吗?”
“我这人运气特别好,馅饼也会掉在我头上,荣誉总是唾手可得,无须欺世盗名。”方圆的话弦外有音。
“倒霉蛋总是以己度人,可怜啊!”花小云不屑地一笑,扭头走向鹦鹉楼大门。
此时,广场上鞭炮声四起,天真无邪的孩子们簇拥着四位圣女,在乐队的夹道欢送下踏上红地毯。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聚焦到四位圣女身上。
方圆的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飞龙圣女”出神,情不自禁地上前一步,突觉有人拍自己的肩膀,扭头一看,见是南宫雨和白荷,两人的斗笠压得很低。
方圆回过神来,惊喜地说:“南宫大叔、白大婶,是你们啊!我正想去找你们,出了点意外。”
南宫雨说:“哦!我和荷妹还以为你忘了。你是荣誉市民,为什么不进去?”
方圆苦笑说:“桃源居在耍我,意在引火烧我。铁铮找我拼命,我刚脱身。”
白荷目送圣女进了鹦鹉楼,说:“小兄弟,圣女进去了,其中有你的朋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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鹦鹉楼大厅里座无虚席,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着下午的竞拍大会到底由谁来主持。历届,都是由城主主持的,这是俗成的规矩。
林贵福健步走到竞拍台边,对着大厅鞠了一躬,朗声说:“各位朋友,下午的竞拍大会现在开始。太阳神有灵,刘城主的贵体得以康复,下午的竞拍大会由他亲自主持。掌声有请刘城主!”
厅内掌声雷动,欢呼声四起。
项翌看到出现在台上的刘宗恒,双眼瞪得铜铃般大,好像看到了死而复活的人。
刘宗恒在刘汝的搀扶下,从后台缓步走来,虽然一脸的倦容,但精神抖擞。刘宗恒在台中央的座位坐定,刘汝站在其身后。刘宗恒说:“八方朋友、太阳城的乡亲父老们,大家好!托大家的福,太阳神保佑,刘某大难不死。俗话说得好啊,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刘某要活到一百岁,和太阳城的乡亲们同甘共苦!”刘宗恒的声音有点沙哑,但充满激情,说完推开刘汝的搀扶起身向大厅鞠了三个躬。
“太阳神保佑,刘城主贵体安康!刘城主以德报怨,太阳城洪福!”很多人齐声高喊,仿佛经过训练一般。语意暗指刘宗恒被人暗算。
厅内掌声如潮,经久不息。
刘宗恒向热情的民众挥挥手,在刘汝的搀扶下轻轻坐下,说:“‘问天’大典是太阳城的盛事,只要刘某还有一口气在,一定要把它办好,不负乡亲们重托。‘问天’大典庄严神圣,不可亵渎。大典仪式是否符合神规,只有太阳神知道。刘某请了半仙阁的张半仙向太阳神请愿,求取神谕。有请张半仙!”
仙风道骨的张半仙出现在竞拍台上,对着太阳神神龛左手摇着铜铃,右手在空中划画,口中念念有词,和太阳神进行默契地沟通。
张半仙是太阳城人最信赖的人,具有未卜先知的能力,能帮助人们逢凶化吉,如果太阳城没有如意魔镜,人们早就叫他张神仙了。
须臾,张半仙转身走到台沿,举起右手对着观众晃了晃,只见他的手里拿着两枚金灿灿的金币。张半仙神色凝重地说:“老朽刚才向太阳神求得神谕,得金币两枚,正面分别是‘全’字和‘美’字,现掷于铜盘十次,如果正面全部朝上,说明‘十全十美’,太阳神对大典仪式满意。”
“爷爷,除非太阳神显灵,不然怎么可能‘十全十美’?”项瑞祥轻轻地对项翌说。
项翌盯着张半仙,面无表情地说:“看他玩什么鬼把戏。”
厅内躁动起来,议论纷纷。
一个豆蔻年华的红衣女孩端着一面崭新的铜盘莲步走到张半仙面前,蹲下身子,手垫红绢托铜盘过头顶,等待张半仙投那惊天地泣鬼神的“十全十美”。
张半仙说:“哪位愿上来当面见证?”
“我来!”很多人举起来手,项瑞祥已展开轻功飞身落到台沿。
人们屏气凝神,注视着张半仙的一举一动。项瑞祥更是饿狼般盯着张半仙。
张半仙微闭双目,高高扬起右手,挥洒自如地一掷,金币落盘声清脆悦耳,随着金币的旋转不绝于耳,动人心弦,声音越来越小,“啪!啪!”两枚金币正面朝上。
张半仙投了第二掷、第三掷,金币正面都朝上。
项翌把眼睛瞪得牛眼般大,呼吸变得有点急促。
大厅里鸦雀无声,连呼吸都听得见。
张半仙投到第九掷,金币仍正面朝上。
厅内的空气凝固了,人们的呼吸都停止了。项翌的额头渗汗,眼冒金花。
最后一掷了,张半仙举重若轻地举起右手……
“慢!”项瑞祥上前一步抓住张半仙的右手腕,急说:“金币是不是两面都是正面?”
厅内嘘声一片,可见项瑞祥的疑问代表着很多人的心声。
张半仙轻蔑地一笑,顺手展开两枚金币给项瑞祥看。项瑞祥看不过瘾,抢过两枚金币两面翻看,一正一反、一‘全’一‘美’无异,泄气地把金币还给张半仙。
张半仙信手一掷,两枚金币正面朝上。
“哇……‘十全十美’!太阳神显灵啦!”厅内掌声震耳欲聋,人们欢呼雀跃,有些老人甚至激动得热泪盈眶。
张半仙对着大厅鞠了三个躬,转身走向后台,女孩端着铜盘跟了上去。刘宗恒不动声色地站起来,开口欲言。项瑞祥抢上一步大声说:“张半仙慢走,让我来掷一掷!”
项瑞祥的要求对太阳神是大不敬,很多人怒目而视。
“胡闹!”二楼雅座上的林贵寿霍然站起。
“项公子,天意不可悖,你要掷就掷吧!”张半仙停步转过身,从容地从女孩手中拿过铜盘,示意女孩先走,亲手把铜盘连同金币递给项瑞祥。
项瑞祥接过铜盘,在刘宗恒的桌前一放,抓起两枚金币郑重其事地一掷,两枚金币在盘上翩跹转动,最后停了下来,正面都朝上。项瑞祥的手有点颤抖,抓起再掷,结果一正一反。项瑞祥一甩手,垂头丧气地走下台。张半仙端着铜盘飘然离去。
刘宗恒还是那么平静,微笑着说:“天意昭然,有目共睹,顺应者昌。接下去竞拍‘第一问’,底价白银十万两。请竞拍人按生肖次序报价。”
虎朋友说:“二十万。”
龙朋友摇摇头,马朋友也摇摇头。羊朋友若不竞价,第一问就属于虎朋友了。
羊朋友说:“四十万。”
刘宗恒说:“四十万,羊朋友四十万。四十万一次,四十万两次……”
“八十万。”马朋友说。
“一百万。”虎朋友说。
竞拍台上的竞争近似白刃战,报价增幅之大远远超出人们的想象,三两下就报到百万。
“虎朋友报价一百万,一百万!有没有更高的?有没有?一百万一次,一百万两次,一百万三次!”刘宗恒“啪”地落槌,一槌定音地说:“恭喜虎朋友,第一个‘问天’机会属于虎朋友。”
一位秀女袅袅娜娜走到虎朋友面前,手里端着一只大红木盘,盘里放着一张烫金“问天请柬”。刘宗恒走到虎朋友前,亲手把“问天请柬”授予他。
刘宗恒走回原座坐定,说:“现在竞拍第二个‘问天’机会,请竞拍人报价。”
龙朋友摇头放弃。如果马朋友再放弃,第二个“问天”机会就归羊朋友了,剩下将二争一。
马朋友愣了愣,说:“十万。”
羊朋友说:“二十万。”
“十万!”马朋友加重语气说。
刘宗恒说:“马朋友,按规矩只能加,不能减。”
马朋友说:“刘城主,你的桃源居是组织者,能不能参与竞拍?”
“不能。”刘宗恒说得很干脆。
马朋友说:“你应该知道羊朋友是什么人吧?”
刘宗恒惊讶地说:“哦?按规矩,刘某是不能打探竞拍人身份的。”
马朋友说:“我和龙朋友都知道羊朋友是你桃源居的总管刘松海。”
龙朋友说:“是的。至少还有三个人知道,他们是虎朋友、林凤和方圆,可以叫他们作证,虎朋友现在就可当场作证。”
“我没看见。”虎朋友断然回绝。
虎朋友的话让龙朋友和马朋友都觉得很意外,因为只要证明羊朋友是刘松海,羊朋友的抬价就无效,虎朋友就不用再出一百万了。
“不用别人作证,只要羊朋友摘下斗笠,谎言不攻自破。”刘宗恒对着羊朋友抱拳致意说:“希望羊朋友舍己成人,刘某感激不尽!”
羊朋友犹豫了一下,摘下斗笠,是一个满脸疤痕,面目全非的男子,看了让人恶心。
羊朋友不是刘松海,甚至没有人认识他。龙朋友和马朋友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放弃!”羊朋友的声音很嘶哑,恼怒地说:“我的身份遭置疑,无辜被推上风头浪尖。现身份被公开,继续参与竞拍即便拍得‘问天’机会,也将永无宁日!”说完扣上斗笠扭头就走。
“顶包的,想溜?”龙朋友和马朋友抢上联手架住羊朋友,无数弓箭手立即冲了出来,庄严的竞拍大会顿时剑拔弩张。突如其来的变故震惊四座,很多人不知所措。没等弓箭手引箭瞄准,忽见一道黑影掠上竞拍台左右开弓直取龙朋友和马朋友的斗笠。斗笠虽不是要害,但容易攻取且很要命,因为斗笠一摘必将和羊朋友一样暴露身份。龙朋友和马朋友慌忙后退自保,羊朋友已被黑影拦腰搂住一带落到刘宗恒身边。
黑影是张武,他的动作快如闪电,花小云、林贵寿等还没来得及出手。
羊朋友丧气地走了,“灵羊圣女”立即跟上。
刘宗恒对张武紧急关头施以援手表示感谢,并吩咐刘汝带张武去二楼雅座就坐。
一波三折之后,剩下的两个“问天”机会对两个竞拍人,这种局面出乎所有人的意料。“问天”机会的归属没有任何悬念,观众陆陆续续散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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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西下,鹦鹉楼前的红墙被余辉照得分外鲜亮。红墙上增贴了一张“问天”竞拍大会公告:
第一问,虎朋友,一百万;
第二问,马朋友,十万;
第三问,龙朋友,十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