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穷怕了,梦想一夜暴富,捷径不外乎贪污、受贿、抢劫、窃骗、赌博,而赌博不论贵贱贫富男女老少皆宜,无疑是最容易实行的一种。
江湖人士好赌,职场上赌、商场上赌、情场上赌、官场上也赌,潜意识中根深蒂固的赌博心态,最浅的层次就是赌钱。
赌博不劳而获,败坏社风,贻误劳作。赌徒尔虞我诈,投机侥幸,好逸恶劳。赌博引出多少人间的悲欢离合,从春闺怨恨,到父子成仇,以致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因此,丐帮执掌武盟后,禁止赌博。
但是,世人仍然在赌,明里暗里似乎都在赌,有的赌钱,有的赌身,有的甚至赌命。
太阳城的“八戒赌坊”只赌钱,但不只是个赌场,还是个逍遥快活的地方,只要你能想出来的享受方式,应有尽有。这里有美酒,有佳肴,有名茶,也有佳人,只要你有钱,保证赌得痛快淋漓,玩得舒心如意。故“八戒赌坊”日夜熙熙攘攘。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赌场讲赌规,赌徒讲赌品。
“八戒赌坊”前矗立着一块高大的青石“八戒”牌坊:
一、急躁易怒之人戒;
二、过度紧张之人戒;
三、患得患失之人戒;
四、没有节制之人戒;
五、意志不坚之人戒;
六、拼命三郎之人戒;
七、不听劝告之人戒;
八、得意忘形之人戒。
“八戒赌坊”,简直就是个既能逍遥快活,又能修身养性的人间天堂。
因此,江湖豪客、富商巨贾、达官贵人、豪门子弟趋之若鹜,下注气壮如牛,一掷千金,输钱时面不改色,似乎挥霍的不是自己的钱;赢钱时压抑住狂跳的心,极力做到不动声色,以免惹恼对手。
大厅里的赌客,坐着的,站着的,攀着的,人群沸腾;吆喝声,出牌声交织在一起,此起彼落,热闹非常。酒香和胭脂香让人陶醉,骰子落下响起的那清脆悦耳的声音,如珠玉落盘,令人心旷神怡!
大厅两侧各有十个豪华小包厢,赌客累了可以休息,饿了可以餐饮,输了可以发泄,赢了可以消受。
二楼的廊台设有舒适的雅座,可以饮酒,可以品茶,可以小吃,可以听曲子,也可以按摩。
坐在二楼廊台的雅座上,大厅里的情景一览无余。
方圆和方平就坐在二楼的雅座上,喝着茶,看着喧闹的大厅。
赌桌旁的人个个神情肃穆,输钱的板着脸,赢钱的也不敢笑出声。庄家鹰眼似的盯着赌客,赌客的眼神里交织着贪婪和焦躁。
方平指指大厅,说:“大哥,下面的人,你有几个认识啊?”
方圆扫视大厅,说:“我只认识三个人。那个一只脚踩在凳子上,单腿站着掷骰子的林天壹,你也认识;那个坐在麻将桌上首,身旁侍着一位姑娘的土老头叫郑九爷,是苍括山‘郑氏双雄’之一,名列英雄榜第二名;那个站在牌九桌前做庄的马头面具青年人,是来‘问天’的,住在‘天马阁’,刘宗恒叫他‘马朋友’,他的银票昨晚也被盗了。”
方平说:“我还认识两个人。那个坐在林天壹对面的青年人叫云上天,是风飞扬的师弟,华山七剑之‘寒光剑’;那个坐在郑九爷旁边的白胡子老道叫玄真子,是‘青城四子’之一。”
方圆说:“这些人都出自名门正派,竟敢明目张胆地赌博。”
方平皱眉说:“名门正派的人不一定是光明正大的人。太阳城是世外桃源,却是赌博天堂,嗜赌者趋之若鹜。有时候,不是为赌博而赌博,而是为了行贿或洗钱。”方平指着大厅说:“大哥快看,林天壹这一把输了至少有上千两,还面不改色,真是败家子。”
方圆点点头,讥讽说:“不错。你看那个郑九爷,听说写自己的名字都费力,在麻将桌上却如天马行空,如鱼得水,双手洗牌如双龙戏水,抓牌不用眼看信手拈来,手指一摸便知东南西北风,出牌如蟾蜍吐珠,真是身怀绝技,丐帮中的奇才!”
方平厌恶地说:“简直是奇迹,他六十岁成名,一步登天步入上流,出入主流社交场,毛手毛脚装阔;沐猴而冠,楚楚衣冠包不住骨子里的土气,还人老心不老地泡妞,恶心!”
只见郑九爷信手抓过一张牌,手指顺便轻轻一摸,重重地往桌子上一敲,顺手翻转自己的整副牌——和了,然后笑眯眯地亲了一下身边的陪侍姑娘以表示庆贺。
方圆无奈地说:“这叫作英雄必有用武之地。英雄榜上评价他几十年如一日,实事实干实人,成为丐帮弟子的标杆。看郑九爷的这副德行,真教人怀疑英雄榜的真伪。”
“我也是榜上英雄,可不是假的。”方平说完笑了,以为方圆也会笑,却见方圆紧盯着林天壹的一举一动。
林天壹脸色发白,额头冒汗,呼吸急促,显得焦躁不安,掷骰子的手高高举起,颤抖着难以控制。他忽扔掉手中的骰子抹了一把鼻涕,迫不及待地冲向旁边的小包厢。
方圆转脸看着方平,疑惑地说:“平弟弟,林天壹怎么了?”
方平也收回目光看着方圆,神情凝重地说:“可能是毒瘾发作了吧。我有一位吸食‘白霜’的朋友,毒瘾发作时和林天壹的表现一模一样,甚至还恶心呕吐、头晕目眩、全身痉挛,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白霜”提炼于罂粟之果,一旦吸食便成瘾难戒,犹如毒魔缠身,使生命在痛苦中挣扎,在麻醉中枯萎,在迷幻中毁灭。“白霜”毒害武林,令人深恶痛绝,毒枭唐伯秋因此上了本年度恶人榜第五名。
方圆诧说:“林天壹也会吸‘白霜’?”
方平鄙夷地说:“膏粱子弟,五毒俱全,很普遍。”
方圆叹说:“真是富不过三代,这成为逃不脱的魔咒了!”
两人喝着茶,有感而发地聊着。
斜阳射入大厅,赌局如火如荼。
方圆说:“平弟弟,这些人赌得很正常,好像没什么可疑之处。我们最多也只能坐一个下午……”
“有办法了。”方平眼尖,指着大门口说:“你看谁来了。”
“司马大哥。”方圆脱口说:“他好赌,终于熬不住了。”
司马空空阔步走进来,东张西望。
方圆说:“有什么办法?”
方平说:“我们去干自己的事,叫司马大哥留在这里观察。”
方圆说:“司马大哥的赌瘾很大,叫他留守观察,犹如猫儿守鱼。”
方平说:“没关系,就让他赌个痛快。”
“我去把他叫上来。”方圆说罢下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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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空空看到方圆下楼,忙笑着说:“方兄弟,原来你也喜欢这个地方啊!偷偷跑过来,也不叫一声。来,咱哥俩玩两把。”
方圆说:“司马大哥,我来此地有事。正想找你,你就来了。方平也在,请上楼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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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带司马空空上到二楼雅座。
方平起身说:“司马大哥,请坐!我和方大哥正想找你有事。”
司马空空坐下,说:“你找我?不会是什么好事吧?”他对方平有戒心。
方圆说:“司马大哥,我和平弟弟已结为兄弟了,你就是我们的老大哥,平弟弟不会再作弄你的。”
司马空空警惕地看了看方平,说:“找我什么事?”
方平说:“司马大哥,‘问天’银票被盗,共有两百万两,盗贼若想把这一大笔银票带出太阳城,有可能先到赌坊洗钱,所以我和大哥过来看看。因我们另外有事,所以想请你留下观察动静,可以让你玩个痛快,赢了归你,输了我买单。现在是初一下午,让你玩到初三下午为止,如何?”
司马空空满腹狐疑,说:“有这等好事?不会又在搞什么名堂吧?”
方圆认真地说:“司马大哥放心吧,还有小弟我作保。但你也不能因为不花自己的钱就挥金如土。还有,你不能放过任何蛛丝马迹,不然……”
司马空空忙说:“放心,放心,没问题。那我去过把瘾了。”话没说完,人已扭头走了。
方圆说:“平弟弟,你的这个主意不牢靠,如果司马大哥手气不好,把人都输了。”
方平说:“放心!听说不会赌的人手气特别好,司马大哥是替我赌的,所以手气也会好。大哥,我们走,我请你去醉仙楼吃饭。”
方圆说:“平弟弟,醉仙楼是太阳城最贵的酒楼,我们不是讲排场的人,菜足饭饱即可,没必要去那豪客竞奢的地方。”
方平说:“我也不是个讲排场的人,是林凤大小姐过生日请客。听说请了很多达官贵人,我是英雄,很荣幸,也是其中的一个。”
方圆说:“原来如此。她请你而没请我,我去了也没得吃。烹龙炮凤的,我不馋涎欲滴出丑才怪!”
方平说:“她不请你,我请你。只请你一个人,把醉仙楼的山珍海味全搬上桌,我也请得起。”
方圆说:“有幸应邀参加林大小姐的生日宴会,是武林人士一生的荣耀。你要赴宴,怎可请我请饭?”
方平幽幽一叹,说:“大哥,其实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我不希望像林凤那样风风光光过生日,但也想有一个知音陪我吃蛋糕。”
方圆大喜,说:“平弟弟,太好了!我们过自己的生日,我给你买蛋糕。”
方平很开心,说:“行呀!谢谢大哥!我们先去叫上兰兰姐,再去醉仙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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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仙楼是太阳城最豪华气派的酒楼,常有江湖豪客为设酒局到此一掷千金。
酒局胜赌局,风云变幻,你死我活。纵观历史大局之胜王败寇,王朝兴衰沉浮,或者痴男怨女之缠绵纠葛,几乎都和酒局有关。
今晚,城主刘宗恒在此为林凤举办生日宴会。
醉仙楼外绣旗相招,张灯结彩,窗内灯火通明,人影浮动。大门前两旁侍列着两排花枝招展的秀女,对出入的客人恭迎恭送,使你觉得自己尊贵非凡,不入酒楼也能感受到一种热烈华贵的气氛。
方平、兰兰、方圆三人走到大门口,桃源居总管刘松海迎上说:“请三位出示请柬!”
方平说:“我们不是来赴宴的,我们自己吃饭。”
刘松海说:“刘城主为林凤小姐设宴过生日,包了整座醉仙楼,请三位到别处去吧!”
方平转身说:“大哥、兰兰姐,看来有钱也吃不成了。”
方圆说:“平弟弟,只要有酒有菜,别处也一样。我们去别处吧!”
兰兰说:“方大哥说得对,我们可以去别处。”
方平说:“行!酒局规矩多,收到请柬想不吃也很难。我进去向林凤小姐告个假,你们先去对面的‘稻香村’饭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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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稻香村”蓬门荜户,和醉仙楼相比显得太寒酸小气,也许正因为如此,才受到民众的欢迎,顾客盈门。一副“人走茶不凉,客来酒尤香”的对联,给人宾至如归的感觉。
方圆和兰兰走进“稻香村”,店小二就热情地迎上来,说:“两位客官,欢迎光临!请问想要些吃什么?”
方圆说:“小二哥,请首先帮我们准备一个生日蛋糕,不用大,但要精美。菜由我妹子点。”
“好,我马上去准备。请上坐。”小二把方圆引到一张空桌前,利落地擦了擦桌凳,示意方圆坐下,然后引兰兰去点菜。
兰兰点好菜,坐到方圆对面,郁郁地说:“方大哥,每个人都有生日,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过生日的。同过生日的人,场面也大不相同。”
方圆说:“是的,我们市井小民,能有蛋糕吃就不错了。”
兰兰说:“方大哥和平弟弟一样,心态特别平和。现在外面灯红酒绿,花花世界,像你们这样耐寂寞守清贫的人真难找。”
方圆说:“兰妹子已找到了平弟弟,还结交了我这个朋友,说明天下像我们这样的人还是很多的。”
兰兰摇摇头,叹息说:“我看不多了!”
“什么不多了?”方平兴冲冲地进来。
方圆笑说:“兰妹子说像平弟弟这么好的男人不多。”
方平坐下,自豪地说:“那当然了,如果我下辈子做女人,也要找个像我自己这样的男人。”
方圆打趣说:“如果兰妹子下辈子还做女人,你们俩就要争情郎了。”
兰兰笑眯眯地看着方平,说:“下辈子争不要紧,我怕这辈子就要争了。”
方平一听急站起来搔向兰兰腋下,两人笑作一团。小两口打情骂俏的,方圆听不明白,也不想弄明白,笑而不语。
小二端上蛋糕酒菜,利落地摆好,然后躬身退下。
方圆说:“兰妹子,平弟弟过生日,由我做大哥的作东,蛋糕还是你来切吧!”
兰兰看看方平又看看方圆,笑眯眯地说:“方大哥,我也很想为平弟弟切蛋糕,不过,我觉得你更合适。叫平弟弟选择,也会选择你。”
方平白了兰兰一眼,默然不语。
方圆欣然说:“好,我来切。”方圆拿起叉刀,先切了一块端给方平,再切了一块端给兰兰,然后切了一块给自己,热情地说:“祝平弟弟生日快乐!祝你们白头偕老,幸福快乐!”
方平却痴痴地看着蛋糕发呆。
方圆和兰兰见了都很奇怪。兰兰诧声说:“平弟弟,你怎么了?”
方平回过神来,强颜一笑,说:“想起我娘了,往年都是我给我娘切蛋糕的。”
“你娘?”方圆微微一愣,因为方平说自己是方少姝的儿子,而方少姝二十年前就去世了。不过,养母照样恩重如山,方圆遂笑说:“平弟弟真孝顺。今年错过了,明年带兰妹子一起回家给伯母切蛋糕。”
“方大哥说得对,平弟弟明年一定要成双成对回家过生日,给伯母一点补偿。”兰兰也笑着说,笑容有点神秘,言外之意那个“成双成对”的人好像不是她自己。
方平眄了兰兰一眼,终于笑了,说:“谢谢大哥,谢谢兰兰姐,这是我过得最开心的生日。我的生日没有像林凤那样奢华气派,但很温馨,很平实,我觉得很幸福!来,吃蛋糕!”
三人喜孜孜地吃着蛋糕。
方圆吃得津津有味,说:“这蛋糕好吃!我们的宴会朴实无华,没有应酬,没有规矩,吃得舒心。林凤的生日宴会高朋满座,你来我往觥筹交错,不单纯是生日宴会,而已经是酒局了。”
方平说:“有权有势的人,需要的就是酒局。酒中有日月,杯中有乾坤。酒局奥妙多,大到权力斗争,朝代兴衰更替,小到人情世故,礼尚往来,几乎都和酒局有关。不懂得酒局的人,一定难登大雅之堂。”
方圆说:“这倒是,因此,古来圣贤皆寂寞,唯有饮者留其名。春秋齐相晏婴二桃杀三士、项羽设鸿门宴、曹操刘备青梅煮酒论英雄、关羽单刀赴会、赵匡胤杯酒释兵权、朱元璋火烧庆功楼,这些有名的历史事件,都在酒局上上演的。”
方平说:“那些酒局惊心动魄,暗藏杀机,全然不象我们市井小民,喝酒便是喝酒,吃菜便是吃菜,没有功利,没有纷争。”
兰兰说:“那还有贵妃醉酒、醉打金枝呀,缠绵绻缱、荡气回肠的!我最喜欢贵妃醉酒,美女喝美酒的,风情万种!”
方圆说:“我小时候最羡慕关羽单刀赴会,英雄盖世的。现在最喜欢醉打金枝,升平公主被郭六公子打后,受长辈感化,性情变得谦恭温顺,最终留芳于世。这也是男人打老婆的一大成功典范,值得男人骄傲。”
方平笑着说:“张半仙说大哥是怕老婆的上等人,确实需要借酒壮胆。”
兰兰呶嘴说:“我看方大哥喝再多的酒,也没郭六公子的胆量,敢打老婆。”
方圆笑说:“我不一定的,平弟弟肯定不敢打你。”
兰兰娇笑说:“不是不敢,是舍不得。哪平弟弟最喜欢哪一局?”
“兔死狗烹,我最憎恨朱元璋火烧庆功楼!”方平声含怨恨,眼眶晶莹,似乎此事就发生在他身边。
方圆疑惑地注视着方平说:“平弟弟,你怎么了?”
方平强颜一笑,说:“没什么。来,喝酒。”
三人碰了一下杯子,方圆和兰兰只喝了一口酒,方平却一饮而尽,似乎有无限心事。
方平显然在借酒浇愁,黝黑的脸庞泛着红晕。方圆不便多问,切了一块蛋糕给方平,说:“平弟弟,今天是你的生日,我们不谈那些勾心斗角的酒局,说些开心的。我讲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话说祝英台女扮男装去杭州读书,梁山伯与祝英台同窗共读三载,竟认不出她是女儿身……”
兰兰不禁“噗哧”笑出声来,说:“有趣,我喜欢听。”
方平白了兰兰一眼,说:“这是悲剧,我不喜欢。”
兰兰说:“梁山伯与祝英台最终身化彩蝶双栖双飞,天长地久,永不分开,不是喜剧吗?”
方平说:“没有今生,只求来世,在悲剧型江湖,只要有一个虚幻的美好结局也算是喜剧,但这毕竟只是别人用来自我安慰罢了。”
方圆说:“有理,对梁山伯与祝英台自己来说,付出了生命的代价,生不能同衾,死后同穴,其实是最大的悲剧。”
兰兰说:“是祝父和马文才太可恶了,棒打鸳鸯,活生生拆散一对好姻缘。”
方圆说:“祝父和马文才没有错,他们是守规矩的人。当时的规矩就是‘父为子纲,夫为妻纲’,天经地义的,倒是梁祝离经叛道了。”
兰兰说:“方大哥为虎作伥,帮祝父和马文才说话,叫他们也打你一棒。”
方平说:“大哥说得对,错的不是人而是规矩。规矩再腐朽,胆敢挑战的人也要付出沉重的代价。尽管梁山伯和祝英台由观音大士作媒,结果也是一样的。”梁祝十八里相送时路过观音堂,祝英台暗示观音大士来作媒,两人当堂拜堂,故有“观音大士作媒”之说。
方圆说:“有道理,错的是规矩。孔圣人是‘三纲五常’规矩的鼻祖,要打人也只能打孔圣人。”
兰兰说:“孔圣人也是人啊,最终错的还是人!越是圣人,犯错误的后果越严重。”
方圆赞说:“说得好,兰妹子的话真的说到点子上去了。是我乌鸦嘴,错把悲剧当喜剧。不过,在悲剧型江湖,确实很少有真正的喜剧。”
兰兰眉飞色舞,说:“我来讲一个真正的喜剧。话说一个初出江湖的傻小子,比梁山伯还要傻,邂逅一奇女子,心中……”
方平拧了兰兰一把,打断说:“别说了,才子佳人一见钟情的,老掉牙的故事。大哥,我今晚要陪兰兰姐,你去普安寺找玉罗刹吧!不过,小弟再次警告你,小心玉罗刹害你。”
方圆自信地说:“平弟弟放心。今天是你的生日,叫兰妹子好好陪你。我没梁山伯傻,一定会毫发无伤地回来见你们两口子的。”
方圆的话并不可笑,兰兰却笑弯了腰,方平也禁不住笑逐颜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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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一之夜,天上无月,寒星闪烁,长空似水;山风瑟瑟,松涛阵阵,寒冷彻骨。
夜幕笼罩下的芙蓉崖犹如一头顶天立地的怪兽,屹立在绵延群山之中,如死神展开的巨臂。
芙蓉崖崖下的普安寺,透出幽暗的灯光,四周一片静默死寂。
方圆跃上围墙,发现灯光是从大殿里透出来的,还有人三五成群打着灯笼,在寺内各处巡视,戒备森严。
方圆跳入墙内,蹲着不动,趁巡逻人员走远,沿着墙脚潜到大殿的侧面,飞身跃上一棵大树,攀着树枝靠近大殿屋檐;忽发现一个黑乎乎的影子站在屋顶上,不禁大吃一惊,急忙收脚却踩在一根枯枝上。枯枝“啪”的一声折断,划破寂静的黑夜,方圆惊出一身冷汗。一群巡逻的侍卫呼喊着迅速冲过来,寺内一阵骚动。
屋顶的黑影朝大树看了看,从大殿前檐纵身跳了下去,落在大门口。冲过来的众侍卫立即将其包围起来,刀剑相向,高举灯笼照看不速之客。
借着灯光,方圆看清那黑影竟是玉罗刹。玉罗刹依然轻纱蒙面,一身白裳,长发披肩,手持玉笛傲然而立,镇定自若。
此时,大殿大门打开,明月楼主项翌笑哈哈地迎出来,激动非常,说:“贵客终于到了!林姑娘芳驾驾临,老夫有失远迎,失敬失敬!”接着向侍卫一挥手,说:“你们退下!”
众侍卫立刻散开。
玉罗刹冷冷地说:“项楼主,何必这么客套呢?是敌是友还不清楚。”
项翌依然笑容可掬,说:“林姑娘哪里话?老夫求贤若渴,如曹公迎许攸般急不可待。只是,林姑娘未走正门,手下有失礼之处,还望海涵。”
玉罗刹说:“失礼的是我。项楼主以曹操自比,我可不敢做许攸。许攸只看出曹操是英雄,却没有看出曹操是奸雄,最终还不是死在曹操手里!”
项翌打着哈哈说:“林姑娘果然口齿伶俐,见识非凡,名不虚传呐!许攸居功自傲,咎由自取。外面冷,进屋畅谈,请!”他侧身展臂伸手做了个“请”的手势。
玉罗刹昂首挺胸走进大殿,项翌跟着进去,门被关上。
方圆从树上跳到屋顶,发现瓦片间有一个洞,漏出一丝朦胧的光,应该是玉罗刹留下的。方圆贴近窥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