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回里要写一件小事,事虽小却对我今世的人生道路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
那天我从心月湖御剑飞回太极峰上课。依例,每个人到了太极峰脚下都只能走上去。我在山脚就从圣王剑上下来,收起剑跑上去。与往日不同的,我此刻的步伐相当轻盈,一步就轻松跳跃十几二十级台阶,远的能跳过四十级台阶,因此那一段台阶我在几步里就走完了,几乎是在一瞬间走完的,这一点连我自己都惊叹,心想会不会是因为练了那套剑法的缘故。我的步伐不仅轻盈,而且迅速得很,当我出现在学室门口的时候,夫子和很多同学都没有反应过来。
“南宫望平,怎么迟到这么久?”夫子严厉地问我。
这一点我是早就想过怎么答复的,“路上的一座架桥被河水冲垮了,等了好久。”
“你不是会御剑了吗?怎么还过不了一条河?”
是哦,我会御剑的。我一时不知如何答复,支支吾吾半天才说我的御剑术还不娴熟,不敢轻易尝试,昨天那一摔,现在还后怕。夫子勉强接受了我的解释,叫我先回座位上坐好,快下课吃午饭了,下午上课再罚我。
我是做好了被罚的心理准备的,早点晚点都一样。
你们或许会问,我为什么不敢说真话,告诉夫子我去了心月湖,还学了几招。可是别忘了,我那一剑劈下心月湖,导致湖水冲下溪去,将下游的架桥冲断了。幸亏当时没有人在桥上,要是碰巧当时有人在上面我不是罪过更大?
我进学堂,屁股没坐热就下课了。夫子带我们去食堂吃完饭就将我们带去午休室睡午觉。
睡觉前我很自然地看向穆英睡的床位,看到她已经躺下了,我也上床睡觉。睡着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梦里和我昨晚做的梦一样,一个蒙着脸的女人一直在我梦里浮现,还是在叫着风大哥这个名字,叫得久了,我问她她叫什么名字,那个风大哥是谁,可是却一直得不到回应。
突然间,我整个世界在摇晃,感觉要崩塌了,吓得我挣扎着睁开了眼,醒来我才发现是我邻床的同学摇醒我的。我问他怎么了,他说时间到了,该起床去上课了。我一听要上课就立马坐起来下床穿鞋急跑出去门口集合。夫子点齐人,才带着我们往武生园走去。
走到半路,我才想起来我没有拿书本,于是跟夫子说我要跑回去拿,夫子不放心我就叫穆英跟我一起去。
我们跑着回午休室,稍一不注意,我就把她远远甩在了后面。当我回头去看她在哪的时候,一不小心撞倒了谁。那人个头比我高大很多,十三四岁的样子,起码是武生堂的师兄吧。撞到了人就改道歉,这是礼貌,所以我先是微弯腰给他道歉,然后过去扶不起来,可是却他被踹了我一脚,骂我不长眼睛。我连连道歉,可是他还是骂我。连他身边的几个朋友也说撞了人不能说句对不起就算了。
我说那你们想怎么样,他们却说要我跪下给他磕头认错。这个我是绝对不肯的,男儿膝下有黄金,一生只能跪父母恩师,要我给他下跪磕头,不可能。
这时穆英跑了过来,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把事情一五一十跟她说了之后,她跟我说最好是按他说的做,他就是太极峰峰主的儿子,衣归根,也是目前武生堂最厉害的学生,听说再过一个月就要进武生殿了,实力绝对比我们高很多,况且他们人多势众,我绝对不是对手,真动手来,我会被打得很惨。
此时衣归根站在我面前,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说我撞伤了他,我要是不跪下磕头道歉绝对不会让我安然离开。我当时心里就很害怕,打是打不过他的,可是又不能给他跪下,因此犹豫了很久,心里很慌。
啪!衣归根突然就打了我一巴掌,半边脸火辣辣的疼,痛得我眼泪都溢出来了。可是我不能哭,至少不能在他们面前哭。
“你干嘛动手打人啊,他不小心撞了你,已经给你道过歉了,还想怎么样?”穆英站到我面前说。
“关你什么事?”
衣归根大声呼吓穆英,我担心他连她都打了,因此拉她到我身后,护着她对衣归根他们说:“这是我们之间的事,与她无关,放她走。”
我转身推穆英走,给她使了几个眼色她才明白,然后就急匆匆跑了回去。
“你想让她回去找你们夫子是吧?没用。你夫子都得听我爹的,你乖乖听我说的做,或许还能少吃点苦头。”衣归根很不屑的样子。
“我不信你爹可以一手遮天……”我话还没说完,就被衣归根一脚踹过来将我踹飞了几米,还好我及时用手挡住了,不然非得重伤不可。然而这一脚还是太重了,踹得我双手发麻,使不上力。我强忍疼痛说:“我撞伤了你,要给你磕头道歉,你把我打伤了是不是也要给我磕头道歉?”
“想要我给你磕头道歉,下辈子吧。”
“这也正是我要对你说的。”
衣归根恼羞成怒,就叫他的人过来教训我。那些人正挥舞着拳头要过来打我的时候,我蔑视地笑了笑说:“无能,自己的事却要别人出头。”
本来我是没报什么希望的,可是没想到衣归根居然叫他的人退下,要亲自同手,要把我打哭,跪在他面前忏悔。
他确实很强,我不敢轻敌,早就握紧拳头应战了。只见他忽然一闪,就移动到了我面前,起脚一个侧踢就朝我踢来,速度快到我几乎看不清。幸亏我反应快,侧身躲过了,然后上右拳打在他右腿上,我怕打他不疼被他反击,打完就顺势跳开。
他没有即刻反击,站在那表情有些痛苦的样子,想是被我打疼了吧。“是你逼我出剑的,后果自负。”他说。
什么?什么时候成了我逼你了,究竟是谁在逼谁啊?
当他引剑出体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一股逼人的杀意。他的人叫他算了,我还是个小屁孩,他出剑的话,会出人命的。然而他却说一切后果他担着,今天一定要教训我。
我看着他那双冷漠的眼睛,就知道他是下了杀心了,那双眼睛和陈胜父子的一样,令人不寒而栗。
我也不能任人宰割,不反抗死的就是我,于是我把圣王剑引出体来,横剑对视着他。他们那群人见我也能引剑出体,顿时吓了一跳。有的人开始猜测,昨天有个三四岁的武生园的同学去万剑山取剑,让整个万剑山的剑都动起来了,最后取到一把奇怪的剑,还学会了引剑入体,半天就学会了御剑飞行,可能就是我。
我没有说话,想起我爷爷被杀死的一幕,我的杀意也起来了。我握着剑,不知不觉就把真气运行了起来,全身上下散发出的强劲真气形成一股强风,吹得树叶飞起来,吹得他们衣服摆动。他们有的人开始害怕了,说我到底是什么人,这么小就有这样的修为,还劝衣归根不要跟我打了,他会输的。我看衣归根此刻的表情也显得有些害怕和慌张。此刻不是你说要不要打了,我的杀意已起,已经无法控制了。
我运足气,双手握剑跑过去跳上半空向他杀去。就在我的剑向他头顶劈下的一刻,不知哪来的一把剑挡下了我的剑,只听一声当的巨响,一阵强劲的冲击波四散开来,将衣归根震得坐在地上,吓得直哆嗦。
“同学一场,何必下这么重的手?”那人说完就将我的剑顶开。
这个人名叫洪虚无,是这三栋寝室楼的门卫主管,据说其武功极强,太极峰安排他做门卫主管就是怕学生闹事,他能压得住场面。
“我下手狠,你为什么不说他,是他咄咄逼人,想置我于死地的。”我反问道。
这时衣归根说:“师伯,快帮我教训他。”
原来他还是衣归根的师伯,难怪会帮他了。
“你是想帮他们一起欺负我啦?”我说。
洪虚无向我瞟了一眼说:“你是不是不服气?那就用尽全力打我吧。”
我当时一听就更加恼火了,为何如此不公,明明他也错了,却只是说我不说他。我愤怒地举起圣王剑,聚气就朝他劈过去一道剑气,然后纵步随后杀过去,在剑气与他相撞击激起一片灰尘后,我杀进去与他过了几招,只听哐当几声,我就再一次被他打飞开。此时我越发不服气,将剑对着他悬于胸前半空,双手绕剑分别划半圈,聚出无数把剑气。我也不知道这招叫什么,我只知道这是一种感觉,这招很强,要打败他就得用这招。衣归根他们见我这样,吓得不行,直呼这是什么鬼招数。洪虚无此刻的表情也变得很严肃,甚至说显得有些慌。
就在我要出手将这无数把剑气打过去的时候,夫子从我身后叫住了我。见夫子来了,我急忙收手,把剑引入体内,站在一起,低着头,半天不敢说话。
他一来也没有责备我,而是叫我先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他,然后我就理直气壮地把事情说出来了。此时洪虚无过来我面前说请我不要误会,他做事一向公正,没有帮衣归根的意思。刚才之所以说那样的话是想激我,试试我的武功究竟达到何种程度了。尽管他这么说,我还是不太相信。转而他跟夫子说,要将两件事分开处理,我和他的事不能怪我,是他故意激怒我的,他会向峰主阐明,然后叫我和衣归根他们一起去惩戒处,双方把事情说明了,再定对错。
夫子叫穆英先回去武生园练功,他陪我去惩戒处走一趟。穆英看了我一眼就走了。我们随后也走。
到了惩戒处,衣归根他们反咬我一口说他们根本没有欺负我,是我撞倒了他,还不道歉,自恃武功高强要打他们。我气得当时就想骂人了。我当时跑得快,不小心撞到了他是我不对,我也再三再四道歉了,是他们不依不饶,非要我给他磕头道歉,不然就要揍我的,现在居然反过来了。我当时真的是气得快晕过去了。这就是在颠倒是非啊!
他们人多,一致咬定错全在我,我就算是有十张嘴也难以自证清白。
双方争持不下,惩戒处主任做出处理结果,此事是我有错在先,要我回去写一份检讨书。我当时就不服,看到衣归根他们那得意的样子就更加不服,甚至是说愤怒,反驳惩戒处主任说我撞了他是不对,但他们逼我下跪磕头,还打我耳刮子,踹我怎么算,先动手的是他们。然而主任的一句话却让我哑口无言,几乎颠覆认知。他说衣归根是峰主的儿子,从小家教好,又怎么会欺负我,倒是我出身贫寒,一副野蛮像。
我当时气得就要摔门而去了。夫子叫住了我,说:“主任,这个处罚我觉得不妥。孩子打架双方都有错,南宫望平是有错在先没错,但后续说谁欺负谁还不能断定。但是请想想,他一个三岁小孩,会大胆到去欺负几个武生堂的同学?另外,请不要把这件事跟出身扯到一块,您刚才的话严重损害了这孩子的自尊。出身贫寒不是他的错,出身贫寒也不代表家教不好,我看他家教就挺好的。我们为人师,无非是教会学生客观看待这个世界,明辨是非曲直而已。”
夫子的一番话让我宽慰不少,让我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公理。然而惩戒处主任却很不耐烦夫子,打断了夫子说话,问问洪虚无的看法。洪虚无说:“我私自南宫望平交过手,说真的,他的修为还可能在我之上,毫无疑问的是,他这一代年轻人中最具天赋的一个,将来的成就不可限量。不是我夸大哦,他最后那招,我都没有把握接得住。所以我认为他自恃武功高强而欺负同学是可能的,但他不像是这样的学生。”
听了洪虚无的话,惩戒处主任看了我一眼,表露出几分顾忌之色,思考了一下,然后做出新的处理结果,就是我不用写检讨了,但我要给衣归根道歉。
这个结果,衣归根似乎也接受,还是一副得意的样子。夫子看了看我说:“南宫望平,这个道歉只是因为你不小心撞了他,其他的不算。其他的你只要心里知道谁对谁错就行了。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去给衣归根说声对不起就跟夫子回武生园上课。路上,我问他他这么护着我就不怕峰主护子而责罚他吗。他说他护着我因为他相信我,至于峰主会不会因为而责罚他,他说不会,因为此事事小,峰主如若因此护子干预,难免惹人怀疑,况且峰主之上还有山主,还有五大长老会,事情闹大了,他的麻烦会更大。
这是我经历的一次校园霸凌事件,面对欺凌,要勇敢站出来反抗,不然对方只会得寸进尺。另外夫子的教导,让我明白,一个人一定要懂得是非曲直,强权面前,公理也是可争取的,虽然牺牲可能很大,但绝不能认命服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