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瀛眼睑微垂,淡淡地看李婉娇羞的脸颊,“不必,我生来有手万事可亲历亲为,再不济,也有姜夏在。”
“熬药都能烫手,你还是照顾好自己吧,如果有时间多陪陪先生和师娘,前日先生宿醉是因为思及你爹娘。”温和的声音煞是好听,可仔细听就会发现其中的疏离。
李婉表情逐渐僵硬,努力的扯着笑容。
受伤没惹来疼惜,却反被嫌笨手笨脚,还提起她爹娘有啥用?
爹年轻时不顾爷爷的劝阻不做学问做货郎,娶了屠夫的女儿,结果进货途中双双丧命。
如果爹肯听爷爷的话,说不定她就是官老爷的闺女了,何愁佳婿。
赵瀛已经转开视线,李婉不甘心,端着药碗往赵瀛身上贴,“小九哥,你就忍心吗?小九哥……”
李婉发嗲撒娇,姜夏听得一身鸡皮疙瘩,拢了拢胳膊定眼看向赵瀛。
他眉头紧锁,错开身子避开李婉接触。
“即是怕疼,就不该擅自熬药,你自小受先生耳熏目染,该知道量力而行。
听到这里,姜夏险些笑出声,自己担心多余了。
周娟费心费力给李婉争取时间,到头来赵瀛不知风情,嫌弃李婉。
这时,赵瀛嘴角浮现一丝笑意,面容有些许回温,李婉看呆了,脸红了也不觉得委屈了。
她就知道小九哥对有有情分在!
赵瀛径自越过李婉,朝姜夏走来。
“今天怎么来的这般早?”他拂过她额头的碎发,“跑来的?”
姜夏扬眉,“是啊,怕你被吃了。”
意有所指的望向他身后的李婉。
“嫂子来了……”李婉慌张回头,手发抖,黑黑的汤药晃出碗,一多半从洒在了地上,小部分溅到她手上。
姜夏扬眉,现在手不烫了?
她越过赵瀛走了过去,从李婉手里接过剩下的药,看了一眼碗里的药渣,“你在心虚,怕什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端着碗放在鼻前闻了闻,没有什么异味,然后直勾勾盯着李婉。
“嫂子说笑了,我看嫂子帮,想帮嫂子分担一些。”李婉被姜夏的目光盯得心慌,微微低头,搅着手指。
姜夏被逗乐了,“分担?”扭头看向赵瀛,“相公,你猜他想帮我分担什么?”
“与我无关。”赵瀛不悦凝眉,走到姜夏身边。
他想帮姜夏端碗,姜夏躲开了,问他,“孔大夫在吗?”
赵瀛看见她眼底有一丝冷光,“我来时出去看诊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嫂子你找孔大夫有事吗?”
李婉忐忑的看姜夏,姜夏笑了笑,“明知故问。”
“嫂子你说什么……是担心我在小九哥的碗里下药吗?”
“验过才知道。”
姜夏到前堂找药童,要求验药。
过程中,李婉哭的像只小兔子向赵瀛解释,赵瀛一贯面无表情,不置可否。
堂里气氛压抑。
药童小心的看过每个人,拿起银针在药罐里面仔细地翻看,以及熬药的罐子都仔细地检查一遍。
等了许久,银针都没变化,药痛看向姜夏,摇了摇头。
姜夏瞥了眼明显心虚发抖的李婉,微微蹙眉,再次找药童确认。
一旁的赵瀛摇头失笑,却什么没说,纵容姜夏,李婉再次失望了。
“当然不会,我自五岁跟着师父,今天是第十年了,基本的药材还是可以认出来的。”药童认真说道,相信自己的辩药能力。
姜夏锁眉思考,突然看见赵瀛眼角的笑意,不由丢了个白眼。
看两个女人为他掐架爽呗?
赵瀛问:“我不说话惹到你了?”
“惹到了,笑也惹到我了,不许笑。”
“对你笑时,忍不住。”
药童觉得自己多余,对李婉尴尬一笑,卷起银针溜了。
李婉搅着手指,往前凑乎,“小九哥,嫂子真的误会我了。我愿意等孔大夫回来,证明我的清白!孔大夫是镇上最好的大夫,嫂子可以信孔大夫对吗?”
咦,这就有趣了?
姜夏诧异挑眉,不知道李婉演的哪一出。
桌上的药还温热着,乌黑的水面轻轻晃动,映下三人的倒影。
赵瀛没说话,尊重姜夏的决定,姜夏看着李婉脸上的委屈、绝望、可怕、忐忑、不安,要为其的演技鼓掌了。
孔大夫提着药箱前脚刚进门,后脚就被姜夏拦住了,“有件事情想要麻烦孔大夫,检验这碗药。”
姜夏干脆利落地拿过药罐,递到孔大夫的面前。
孔大夫云里雾里,喊来药童,取过药碗和煎药的锅。
他拿着镊子翻了很久,每一样药材都夹起来闻了闻。
“这是我开的药,没错。”孔大夫接过药童递过来的半湿帕子擦手。
李婉得到了孔大夫的肯定,眼眶红红地看着姜夏,“我说了不会下药,嫂子,我怎么可能害小九哥呢。”
越说越激动,到后面哭了起来。
好个梨花带泪,姜夏恍然大悟。
苦肉计!
她用胳膊碰了碰赵瀛,“心疼不?我冤枉她了,整个过程丧心病狂,尽显我的恶毒跋扈。”
有这么骂自己的?赵瀛锁起眉头。
“第一次验药,是你担心为夫;第二次验药,她自己要求孔大夫,我可为你作证。”不紧不慢地说完。
看进她眼底的狡黠,他便知李婉做的一切都是徒劳无功。
姜夏被赵瀛一本正色的护短逗乐了,心情恍然开朗。
于是,扭头看向李婉,“别哭了,哭瞎了眼,他也不会心疼你,只会想着如何为我开脱。你看这男人多冷血,薄情寡义的,你惦记他干啥?”
背后突然吃痛,她惊讶回头,他居然捏她!
“原来娘子这么了解我。”赵瀛好看的嘴角微微扬起,说出的话却卷出一股凉气。
“一般一般。”姜夏寻思头次听到他喊她娘子,气氛有些不对劲儿。
可胸口下的心脏还是因为他的一声娘子,加速跳的乱了。
“小九哥你们、你们……”李婉要把手指搅烂了,两眼噙着泪花,捂着脸扭头跑出回春堂。
低头跑连撞两人,忙着说对不起。
“李婉?怎么哭成这样了?”男子的声音先惊讶,后嫌弃。
李婉匆忙抬头看见张言才,咬紧下唇心一横说:“一航哥,姜夏污蔑我在小九哥碗里下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