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去铺子了。大哥先进屋,我给你倒杯水。”
“不用了,你把铺子地址给我,这是我答应囡囡的木雕,我给她送去。”
赵瀛因答应李秀才在先脱不开身,于是将铺子地址给了姜安。
姜安憨厚老实了一辈子,来镇上的次数一只手数得过来。
走在街巷上,眼睛看不过来。
到了齐府后街,姜安伸长脖子东张西望找回春堂,后退时不小心碰到一妇人。
“眼瞎了啊,哪来的乡巴佬。没来过镇上是吧,那你躲在角落里看个够啊,走街上来干嘛?还嫌自己不丢人吗?”周娟上下打量姜安,一脸嫌弃。
“对不起,大妹子,我不是故意的,你没事吧。”姜安手足无措。
周娟盯着他手里的麻袋,眼珠子一转,嚷嚷道,“你这么大个子撞上来,我能没事吗?褂子被你勾的脱丝了,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银子新做的衣服吗?”
姜安舌头打结,“对对对不起,我赔你,赔给你!”
说着,手忙脚乱讨钱。
周娟看着他手里捧得两文钱,拿起在他眼前晃了晃,大笑道,“乡巴佬!姐姐我今天让你开眼长记性,往后好好呆在乡下,别出来丢人现眼!我的褂子是用缎子裁剪的,光料子就花了我一两,免得说我欺负一个乡巴佬,手工费我不要了,你就赔一两缎子钱。”
“一两?咋这么多啊,穿得衣服太金贵了!”
姜安傻眼了,身上一共20文,哪里赔得起一两银。
他得剩下多少粮食才能攒够一两啊!
“哥,我赔她。”姜夏挤过人群走到中间,直径走到姜安和周娟中间,脸上带着笑容,“一两是么?”
目光扫过周娟的褂子,又问:“怎么不说话?一两少了?”
周娟听见姜夏声音的一刻表情已经僵住了。
和姜夏四目相对时,她从中看到了冷冷的讽刺,“他……他是你哥?”
“囡囡,的确是我不小心撞到她,勾坏了她用缎子裁的褂子。”姜安抓耳挠腮,急得直冒汗,“可、可一两太多了,上次你都给家里拿了银子,你也不容易。这样,你先垫着,哥回家取一趟再还你。”
姜夏拉住这就要回村取钱的憨大哥,轻叹一声,小声对他说,“大哥别担心,我和她是老熟人,说不定她不要大哥赔了。”
姜安惊讶的看了看周娟,又看了看姜夏,最终点头。
听囡囡的,囡囡这么有本事,认识的人肯定多。
姜夏转头看向周娟,挑眉笑问:“缎子?”
周娟硬撑着笑,避开回答,“不是一家人一家门,我早该想到你们是一家子。”举起手,要把两文钱甩到姜安脸上。
“你哪来的优越感?”姜夏一把抓住周娟的手腕,笑意未达眼底。
另一手从周娟手里一个一个取下铜钱,声音提高,“明明是粗布却说缎子,你也是这样做生意的?不知道多少人被你坑了。”
粗布和缎子的价格天差地别。
一两银子只能做一件缎褂,但换成粗布,如果你节省一些,够你穿一辈子了。
四周渐渐起了议论声,对周娟指指点点。
周娟好脸面,而且要是传出去她还咋做生意。
于是挣扎要姜夏放开她,含糊其辞,“你们兄妹两个欺负我一个,我和你们将不清理!放开我,我不用你们赔了!”
姜夏开放周娟,但两三步上前挡住她的路。
“不赔?”姜夏勾起嘴角,笑眯眯的模样让周娟浑身发毛,“那不行,我得赔钱,不赔你对别人说三道四,坏了我的名声怎么办。”
围观的人笑了,心说哪来的冤大头,还有上杆子赔钱的。
不是傻就是蠢!
“囡囡!”姜安紧张细细的拉扯姜夏袖子。
囡囡这是咋了,被他气糊涂了?
姜夏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胳膊,霁颜一笑。
从怀里取出一两碎银,在手里来回掷,抛起、落下、抛起、落下。
她脸上始终挂着笑容,“银子是你的,把褂子给我脱了。”
这下众人恍然大悟,哈哈大笑。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汉子调戏周娟快脱褂子。
也有人讽刺周娟的脑子不灵光,不是姜夏的对手。
周娟听到身边的议论,羞愤的恨不得钻进地缝里,恶狠狠的等着姜夏,“你满意了?你高兴了?”
“恩,高兴是高兴,你欺负我大哥的时候你该想到现世报。”姜夏大方承认,摸着下巴思忖片刻,“但是不满意,还差点。”
周娟看着姜夏眼底的冷光,脊梁骨一凉,下意识往后退。
有人推她,催促她脱衣服。
周娟脸臊红了,推开人群落荒而逃。
姜夏收回视线看向姜安,眉眼一弯,“这不,不用赔了。”
一旁的姜安早看呆了,点头如捣蒜,囡囡真的不一样了。
裁缝铺。
芳芳听到有陌生人的声音,躲在了后面的耳房里。
姜安进铺子后看遍每个角落,小心翼翼的抹柜子,仿佛在做梦。
“囡囡,铺子真的是你的?”
姜夏扑哧一笑,“是我的,不过还没到开业的时候,要过一段时间了。”
姜安用力点头,无论她说什么他都觉得对。
他把麻袋打开取出木雕,给她看,“我去赵家了,赵瀛说你在镇上的铺子,我要了地址就来找你了。你看看成不?不成我再回去重做。”
姜夏爱不释手地抱在怀里,“哥,你的手艺不错啊,你看这小狗,每根胡子都有,和真的一样!”
真心夸这个大哥,他爹那是做了一辈子的木匠才有两下子,没想到大哥青出于蓝。
她暗暗感叹,一个粗糙汉子,手里的细活却惊人。
两兄妹聊了一会儿,多是姜安兴奋的说所见所闻。
临走前,姜夏掏出一两银子给姜安,按在他手里。
在他先开口之前说,“我没有多给,半个麻袋的木雕,我随随便便卖就挣回来了,你要是以后,我以后咋还和你这里进货。”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姜夏故作生气。
姜安不好意思的挠了挠后脑勺,才收下钱。
送人娘家大哥,姜夏揣着几个木雕到摊子上找张桂娥,商量给木雕着色的事。
张桂娥打趣她木雕着色准备一个月都没准备好,定是被家中的俊相公分了心思。
姜夏讪讪一笑,想起早上因为嘴肿被张桂娥打趣。
虽然不是主要原因,但男色的确误人。
半年的相处她看清了身边很多人,其中就包括赵瀛。
他面上人畜无可,笑时温和有礼,板脸时冷淡严谨,但实际上……竟有几分生猛。
总之人不可貌相。
明天是赵瀛沐休的最后一天,便是如此,这些天他也没闲着,不是在西屋读书就是去了李秀才家。
姜夏到家的时候,赵瀛还没回来。
等她换洗了衣服,才见他归来。
闻着他周身一股淡淡的酒香,她问他要不要进屋眯会儿。
赵瀛摇头,“洗把脸精神一下,还要看书。”说着起身,出屋了。
姜夏看出赵瀛的眼神不对劲儿,手里拿着书却盯着一处发呆。
于是问他,李秀才是不是和他提李婉的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