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意思。”姜夏没回头。
耿氏蹭蹭几步踱到姜夏跟前,“没意思是什么意思,你和我说话啥态度,老二面前一套背后又一套?我从前咋没看出你瓤里还是个狐媚子!”
姜夏被逗乐了,“我这模样还能狐媚么?当娘夸我了。之前我就说娘别后悔,话我是不会再说。”
撇下一句话,走人。
耿氏气得不轻,回屋看见赵德顺换衣服,又一顿撒气。
可心里还是不痛快,跟院子的菜地松土,嘴里骂骂咧咧。
听东屋那面传来关门声,姜夏出门去镇上了。
耿氏丢下耙子,找来赵满,戳他脑袋问话。
“娘……”赵满埋着头掩饰脸上的激动,“李师傅是齐府的花匠,当他的徒弟以后能在齐府做活,二嫂说她和李师傅家人关系好,送几个学徒过去,赚一笔。”
果然被二嫂说中,娘来找他了。
于是,赵满按照姜夏教的话,一字不落的说给耿氏听。
耿氏拉下脸,不高兴了,“她咋没和我说起齐府!”
从前她只知道齐府是镇上的大户,是有钱人家。
可见到齐太太给姜夏的赏银才算开了眼,一出手就是十两,得多有钱啊!
乡下有田又地要糊口不难,但想存钱真不容易,她活够下半辈子都不一定能攒够老二的20两诊金。
姜木匠手艺再好,还不是成天往外跑?咋比得上抱住齐府的金饭碗。
“你也是个缺心眼的,真想学花匠不会缠着你二嫂说啊?等她找了别人去,我看哪放得下你!”耿氏恨铁不成,再眼珠子一转,有了算计。
“咋就没你二哥一半省心,还得靠老娘,等着吧,晚些时候我找你二嫂说去。”
“谢谢娘!”
“成了,别跟我眼前晃,赶紧干活去,打完猪草帮你爹到地里除草。”
……
清明时节雨纷纷,断断续续竟下了小半个月。
难得出了日头,村里的妇人抱炕被来晒。
赵瀛和赵满两兄弟,一个去了镇里读书,一个去了镇里学花匠,都和齐府沾上了,不知惹了村里多少人眼红。
傍晚,村中的老槐树下一群老娘们冒酸水,看见耿氏经过又忍住拉来唠唠。
耿氏对显摆自己的二儿子从不吝啬,这次顺带上了三儿子,嘴皮叭叭叭的说起来。
乡亲们听得一愣一愣,铁蛋娘耐不住了,“赵瀛他娘,和你二媳妇说说呗,学花匠带着我家铁蛋一个,都有啥花费,我和他爹合计合计。”
读书人金贵,家里没这个脑袋,也没银子供学,但学个花匠总是可以的。
耿氏叉上腰,“儿媳妇那儿就是我一句话的事,可人家要考呢,花叫啥、怎么养活、浇多少水,有讲究。人家相不中,你银子不是白花了?”
铁蛋娘瞧耿氏的得意劲儿,有些不服。
可又心疼银子,只当没提过和身边人扯起村西头的木匠婆娘昨天又生个丫头,这都第五胎了。
早有人看不惯了,赵瀛还没考中秀才耿氏都这样招摇,考中了尾巴不得翘天上去?
于是逮个机会挖苦:“好歹能生出来啊,早晚有儿有女,总比家里养个不会下蛋的母鸡好。”
“你说谁是不会下蛋的母鸡!”耿氏一听眉毛都竖起来了。
“我又没说你二媳妇,你急啥?”
“哎呀,你可说实话了,嫉妒我家老二和儿媳妇越过越好,掉进醋缸里酸死你得了!酸得都发臭!”
吵吵起来,耿氏可不是吃亏的主,把对方呛得屁都放不出来这才回家。
有人心虚灰溜溜走了,有人热闹没听够,感慨耿氏好命,“从前以为老赵家娶了那母夜叉,好日子到头了,咋越过越红火了?”
“早知道她转了性还会挣钱,就让我儿上门提亲去了!”
“哈哈哈,想得美,人家要俊俏的,还得是读书人儿!”
这厢树荫下的笑闹,林氏挎着篮子从旁边经过时听了几句,当时胸口就像压了一块大石头,喘不过气。
回到家,大柱又闹嘴馋,说老屋那头有肉香。
林氏一寻思,揣上两颗鸡蛋拉着二丫去了,让大柱留家里等着肉吃。
东院门口。
姜夏坐在大门前的石墩子上嗑糜子,远远望见一大一小走来。
瞧着林氏讨好的笑脸,姜夏回头扫眼闭门的老屋,嗅了嗅空气里的肉香。
被耿氏炖的鸡肉勾来了?
啧啧,居然敢来,记吃不记打。
“弟妹今儿个没去镇上?也是,瘦啥样了,妇道人家可不能太拼,该补补身子。”林氏一手领着二丫,另一手握着两颗鸡蛋,往姜氏怀里塞。
姜夏低头看怀里,乐出声。
能让林氏舍得往外拿,定是惦记上比两颗鸡蛋更多的东西了。
姜夏不急于应声,因为她看见土路的另一头,耿氏回来了。
“你来干啥?”
“我给弟妹送两颗鸡蛋补补身子。真香啊,娘这是给弟妹做啥好吃的……”
“做了啥也不关你的事,给你男人和娃做饭去。”
林氏把二丫推出来,说这丫头嘴馋要吃肉。
“想吃鸡肉宰了家里的去,家又不是没有。”耿氏丢了个白眼。
“大柱和二丫正长身子,我想留着母鸡下蛋的。”
耿氏一听烦了,让林氏赶紧滚蛋,别等着她当街骂人。
林氏黑着脸教训了二丫几句,不舍的看着姜夏怀里的鸡蛋,回家去了。
本以为耿氏不在家,她和姜夏卖可怜换些肉吃。
可肉没换来,鸡蛋搭进去了,别提多闹心。
姜夏见耿氏一直盯着她,于是抓着糜子伸去,“娘要吃?”
“吃吃吃,就知道吃!你知道那群老娘们怎么说你,不会下蛋的老母鸡!你倒是下一个蛋给她们瞧瞧啊!”
耿氏一口气说完,舒坦了,可忘了姜夏不是那软柿子。
“她们谁是下蛋的母鸡?好好的人不做,做畜生。”姜夏见耿氏嘴上骂着,手里还想拿她的糜子,她立时收回手。
耿氏脸色一青,“话你听不懂啊?说你不会生养!”
“一边要我别闹赵瀛,一边嫌我没孩子,怎么做都不对喽?娘是打心底不满我,不如今儿一次把话说完。”
姜夏神色冷淡,让耿氏一下清醒了,不禁担心姜夏翻脸走了可咋办,给别人家挣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