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悲伤的故事,有一个悲伤的结局。而我的生活还在继续。
我放下笔,长舒了一口气,论文终于写完,环顾一圈,看着还在电脑上奋力码字的同窗们,压在头上的阴霾一扫而光,我惬意地伸了个长长的懒腰。一旁犹犹豫豫地递过来一张小小的纸条,我接过纸条,上面写着:孟扶笙,晚饭后七点图书馆门口见。
我心一动,约会?我压下内心的激动,淡定地用眼神询问递给我纸条的男生,许是我并未掩饰好,眼神太过热切,那个男生慌乱地摆着双手,眼神躲闪,吱吱唔唔道:“不是我,不是我,我也不知道谁传过来的,放在我的桌子上,我看是给你的,便递给了你。”
我沉默地看他不说话,他更加结巴,“是,是,真的,你,你要相,相信我。”
下课铃响起,我把刚完成的作业发送给助教,合上电脑收进包里,转身离开。这种藏头缩尾的情形一定不是什么好事,我从不回应这种无聊的把戏。
晚饭过后,我照例背起包去图书馆,我学的专业生僻得很——文物与博物馆专业——冷僻得靠调剂才能招到学生的专业。
大一时,整个专业一共三十多个学生,五分之一是第一志愿招考进来的,另外五分之三是调剂而来的,这部分学生带着一头雾水,满脸惊讶与不甘,显然这个专业与他们心仪的专业风马牛不相及。
我属于哪一部分呢?我即不是那心甘情愿的五分之一,也不是那满头雾水的五分之三。我属于那不知所谓各有因由的另一个的五分之一。报志愿那天,我发了高烧,稀里糊涂地报了这个专业,现在回忆起来,其实我远没有烧到头脑一片空白的程度,可是我就是记不起自已为什么会报这所学校这个专业,唯一可以为自已的解释理由就是我的异能,它有了自主意识,为我做了人生中最重要的第一个选择。
学习这个专业需要大量的阅读去充实自己的头脑,所以我养成了每天晚饭后去图书馆的习惯。刚出宿舍门,迎面走来一位清秀的女孩,很友好地向我打招呼,她是我们班的班花沐雨时,甜美善良,人缘很好,每个人都很喜欢她,是男生们心中的女神,女生们心中的偶像。我点点头,一言不发地错身走开。没走两步,就被她拽住胳膊:“扶笙,等下,你去哪里,是不是去图书馆?”
“嗯。”我点头应了一声,并不是我没礼貌,我只是从小养成的习惯,不愿意多说话而已。当然这是很堂皇的解释,其实是她的甜美把我比较得有点小小的自卑而已。
“今天能不去吗?”
我不说话,只是盯着她,她看出我眼里的疑问,解释道:“吴谓那个傻瓜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他被要求向一位最恐怖的女生表白,他选择了你,等一下他就会在图书馆那里当众完成任务。”
我的眉毛跳了一下,心里有点抓狂,我怎么恐怖了?这群搞怪的混蛋,最好祈祷别做出蠢事。我冷冷地点下头,表示知道了,转身继续往图书馆走去。
沐雨时追上我,拉着我的胳膊请求道:“别去了,好吗?”
我有点感动,这位同学真是善良,同班一年多,我们说过的话不超过三句,没想到她这么关心我,我牵起嘴角,扯出个自认为和煦的微笑,压低声音使自己看起来比较温柔地向她道谢:“谢谢关心,不过是游戏,我不会放在心上。”
沐雨时看着我,一下子松开抓着我的手,眼里闪过一丝胆怯,她结结巴巴地说道:“扶笙,你别冷笑,你生气了吗?”
我无语,心中哀嚎:我的笑有那么冷吗?还有你的手被我冰到了吗?缩得这么快?
这只看上去无辜又可怜的小白兔着实对我脆弱的心灵进行了一番暴击,我转身就走。
没走几步,胳膊又被追上来的沐雨时抓住。
我有点不耐烦,最近我在图书馆查一份很重要的资料,这两天刚刚有点眉目,怎么会为这种小事耽搁,嗯——这也不算是太小的事吧,毕竟影响到了我的心情,我开始思量是不是要给吴谓那个家伙一点颜色,让他知道什么是真正恐怖的女生。
“怎么突然这么关心我,我都说了我无所谓的。”我摆脱了沐雨时的手。
“不是,我不是担心你,我是担心吴谓,我怕你把他打死。“
我脆弱的小心脏又受到一波超强暴击,我决定把夸赞沐雨时“甜美善良“的这个词语郑重地收回,真是搞不明的这个毒舌女是怎么赢得大家的好感,她可是很有令人抓狂的本事呢。我决定无视她,加快了我的步伐,她一溜小跑跟上我,企图拉住我的衣袖,我的步子更大了,结果比往日早到了图书馆几分钟。
果然吴谓已经等在那里了,见我走得大步流星,他有些意外,迎上我道:“我猜以你的性格肯定不会在意这件事,没想到你这样重视,来得这样匆忙。”
(⊙o⊙)…我突然觉得有些头痛,便打算绕过他进图书馆的门,吴谓伸手拦住我,我突然心生邪恶,捉住他的手腕,想要给他来个弧线优美的过肩摔。
一直跟在我身后的沐雨时慌张地冲进我和吴谓的中间想要拉住我的手,结果自己绊到自己,惊叫着扑到我的怀里,我下意识地扶了她一下,却意外搂住了她的腰,娇小的沐雨时趴在我怀里抬头望着我,眼里满是乞求,目光楚楚可怜,我愣了一下,决定把“甜美善良”这个皇冠重新戴回她的脑袋上,我恍惚听到周围一片轻微的心碎声。
“你们在干什么?世风日下,世风日下!”一位斯斯文文满头白发的老教授颤抖着手指着我们三个,看他的表情肯定是还想说些什么,可能一时想说的言语太多堵了思路,只好颤悠悠上前,粗暴地把沐雨时从我的怀里拉出来,塞入吴谓的怀中,还顺带扯开我拉着吴谓的手。我们三个目瞪口呆地望着这个老教授,石化在当场。对自己匹配的结果相当满意的老教授终于舒了口气,思绪清晰了不少,声如洪钟地训斥道:“天地合其德,日月合其明,四时合其序,阴阳调合而顺法自然,怎能违背?”
老教授抑扬顿挫、铿锵有力的语调,还有恨铁不成钢的神态并未提高我等懵懂少年的理解能力。
但第二天,我全都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