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主找到张道长这,已是求到的第十几波高人了,张道长是第一个能道出原委的人。事主哭天抹泪,求张道长看在无辜的人面子上,勉为其难地帮下忙,他愿意承担一切罪孽,不要再连累其他人,动之以情之后,事主又开出天价支票晓之以理,张道长终是为天下苍生计接了这活。
那鬼婴猛悍异常,铜皮铁骨,灵魂不破不灭,笑声能扰乱心神,哭声又能抵抗法力。张道长一不留神被自己的法力反噬受了重伤,那鬼婴也只是被暂时锁在封印里,道长让六一发微信找我帮忙,我没收到,事情只好搁浅。
我头大,张道长都无法摆平的事,我能怎么办?
这时在后座闭目养神的张道长开口:“我们道家对这种怨念极深伤人害命的恶鬼,一向的做法是用符箓镇压,然后用法器击碎它的魂魄,使它永不超生。但这对未食过人间五谷杂粮的鬼婴并不管用,无论用多强大的法力击杀他们的魂魄都如泥牛入海,一旦他们哭起来,还能把法力反弹回来,使施法者遭到反噬。但你不同,你使用的是念力和愿力,无形无状,不用担心遭到反噬。那鬼婴生前必受到了毫无人性的折磨,恐惧和痛苦深深烙在它的灵魂里,所以死后也痛苦难当,用你的愿力超度它,也算是一桩善举。”
此时汽车盘山而上,路两边高大的法式梧桐彰显着这里住户们的身份。终于车停到了一座别墅前,门口等着一个中年大叔,那中年大叔见我们下了车,快步迎上来,开口道:“董事长正在陪着新请的几位高人作法,三位快请进,共同想些对策。”
我们三个跟着他来到别墅门口,他却不肯进去,只说在外面等着,有事招呼他便可以。说完还特意退出门口的阴影处,站在阳光里接受暴晒。
还没进门,我们便听到一阵哭声响起,伴随着几声惨叫传来。一进屋内,只见五六个人东倒西歪地趴在地上,墙角一处用红绳圈住一块三四尺见方的空间里有个青眼利齿的小婴孩,正愤怒地啃咬着那红绳,红绳上闪着一道道电光,却丝毫伤不到它,它气急败坏,红绳被咬得丝丝缕缕,眼看要支撑不住。
张道长扶起一个面色灰败的秃头胖子,一本正经地关心道:“这样棘手的事情,价格我要再翻一翻的。”
那胖子仿佛抓到了救命的稻草,哪里还想着讨价还价,连连点头道:“张道长可找到了解决办法?钱好说好说,快请道长显显神通,救鄙人一命。”
张道长示意我去解决,我刚要上前,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摇晃着身体站起来拦住我,对我喝道:“别过去!”转头又对张道长喊道:“张狗蛋,这鬼婴非同寻常,你竟敢为了钱昧着良心让这个小姑娘出手,无耻之徒!”
噢?张狗蛋!张道长竟有个这样大俗至雅的名字,难怪他没向我介绍过自己的名字,也难怪他给六一取名是那样随性,六一也竟没反对,相比较起来,六一已经是个很好的名字了,我的恶趣味又压抑不住冒出来,若是六一是在八月初八被拾到,以张道长的风格,岂不得取名叫八八?我在心里为自己的想法暗笑。
那边,张道长傲然蔑视道:“屠大个儿,闭嘴,你胡说什么,这是老道新收的弟子,天资聪慧,深得本道真传,本事岂是尔等鼠目寸光者可度量的?”
什么?我什么时候成了他的亲传弟子了?
没等我开口,张道士大喊一声:“不好,它快把我的阵法咬破了,乖徒儿,有什么话回家再说,快快施法。”
我回头一看,果然那红绳已呈现出藕断丝连的状态,忙敛了心神,闭上眼,照着宗吉觉姆的教导,右手打出佛门的无畏印,隔空抓住那只鬼灵,那鬼婴疯狂地挣扎,力气极大,我险些脱手,忙集中意念,释放更强大的念力困住它。左手缓缓伸出,做出一个与愿印的手势,左手食指上那如绿豆大的光点随着我的冥想慢慢变大,飞向那婴灵,笼罩在它头上,它的挣扎弱了些,我继续冥想,那愿念光芒大放,拢住婴灵的全身,婴灵渐渐放弃挣扎,浑身迅速干瘪,一缕白色的灵魂从它的身体里钻出来冉冉飞升,我收回念力,地上掉下一个干瘪的婴儿尸体。我深吸口气,感到有些疲惫。六一念了一段超度灵魂的咒文,那灵魂消散在空气中,别墅里雾一样的阴气渐散,阳光明朗地射进来,屋子渐渐变得明亮,阴寒消散,温度明显升高,有了人气。
事情解决了,张道长从那个面露喜色的胖子那里拿了张支票,走之前拍拍胖子的肩膀告诫他今后莫再见色起意。要不是他曾为了博得美名做了些慈善,积了些功德,是不会有今日的缘法。要知道,他这高徒弟常年被他派去苦地修行,因惦记师傅今日刚刚回来,正好及时赶到,否则他必会家破人亡,不得善终。
那胖子连连点头,对张道长的话奉若神明,一直把我们送到别墅门口。其他几个法师也被胖子用厚礼打发得比较满意,在门口欲与张道长攀些交情,张道长礼貌而不失高傲地谢绝了他们的搭讪,尤其是那个被他称作屠大个儿的人,正想和我说几句话,张道长吹胡子瞪眼地吼道:“敢和贫道抢徒儿?呸!”那一身仙风道骨被他呸出了十万八千里。然后匆匆拉着我的手上了车,还不忘用力地关上车门泄愤,全然不顾那是他自己的车且破旧得摇摇欲散。
在车上,六一问张道长:“师傅,那个胖子明明阴邪入体,再过段时日必得重病,为什么不您不施救啊?”
张道长哼了一声,答道:“总得让他有些报应,否则他怎能长记性?再说了,等他求上门来,那又是另一桩买卖了。”
这道士,大义中掺着算计,精明中透着冷酷,真是一言难以描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