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三个安全下了山,却在祠堂旁迎面却碰到了面色黑沉的老村长和那个古怪婆婆。看来老婆婆向老村长狠狠地告了我们一状。见我们完好无缺地回来,老村长把愤怒咽了咽,狠狠地哼了一声,作头痛状离开。
在接下来的四天中,老村长又恢复了和蔼可亲的样子,每天早中晚三次定时来关心我们的工作并生活起居。没课时便带着我们走家串户进行家访并蹭吃蹭喝,美其名曰:了解本地风情。终于到了我们要离开的这天,老村长心花怒放地组织村民和学生们一路欢送,把我们安然无恙地交还给眼镜青年。我们随后一直沐浴在眼镜青年老母亲般关怀的目光中,直到我们分别踏上各自回程的列车。
我一路风尘来到清远寺的寺门前,这里游人如织,可见盛名远扬,很好很好。寺前两个石狮子被香火气熏了几百年,有了一丝灵气,果然是一座好寺,很好很好。
我内心带着一丝被托付的郑重,站在寺庙的门槛外深深地吸了口气,敛神凝息,昂首挺胸,刚要抬脚迈进那高高的门槛,身后一阵风卷过,我“扑通”一声栽倒在寺门里,“啊——~~”惨叫声惊呆了一众神情肃穆的香客,疼痛使我耳朵异常灵敏,我听见在我悲苦的惨叫声中夹杂了两丝窃笑。
我趴在地上狼狈地回头望着那两头纹丝不动的石狮子,见它们俩装腔作势与己无关的样子,默念: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强龙不压地头蛇,好汉不吃眼前亏,君子报仇十年不晚,要不是我打不过你们,哼······
我转过头不再理那两只狮灵,竭力爬起来,背上又被咚咚踩两脚。啊!气死人了,为什么只针对我!
一个小沙弥跑过来,扶起我,我一瘸一拐地跟他来到一座禅房,他安排我坐下,又跑出去叫了一个老沙弥过来检查了下我的腿。在这空档,我开始寻思怎样完成自己的任务。这里游客如此众多,若那连理树在最显眼的位置,我总不好当着大家的面在树下挖坑刨土,摆出一副黛玉葬花的风雅派头来,搞不好被当做神经病给赶出去。若是那连理树在不显眼的位置,那就好办了,别说黛玉葬花,我甚至可以搞个祭天大典。
此时老沙弥检查完毕,正在给我的腿上涂药。看着我修长的大白腿上一片淤青血红,一个重要的想法浮现在我的脑子里——男女授受不亲,更何况和尚!
“师傅,听说出家人戒律森严——”
老沙弥行云流水的动作丝毫不被打扰,头也不抬道:“小施主,修行人的眼里,众生平等。男女之别,只在俗世红尘中。”
噢,我心羞愧,以俗人之心度高僧之腹啊!继续看老沙弥为我擦药,接着考虑我的任务。要是恰好那连理树就在最显眼的位置,我该怎么掩人耳目呢?最好是在夜深人静时完成这个任务,虽有些偷偷摸摸不大光明,总好过被兴师动众地赶出去。我怎样才能在夜半三更时分出现在这里呢?寺庙晚上关不关门啊?要是能住在这里就好了。
此时老沙弥为我包扎好了伤口,告诉我没什么大问题,疼劲过去就好了。我趁机提出要留宿寺内好好体会我佛慈悲的要求,没想到老沙弥只回答了一个字——好。啊!真是水到渠成。
我的脑子在得意洋洋之际又蹦出个重要想法:和尚庙里能留女客吗?男女授受不亲!月黑风高夜?杀人越货?人肉包子?孙二娘?
老沙弥仿佛从我脸上精彩的表情猜到了我情节十足的内心戏,不等我问出亵渎佛祖的话便告知我:我要和寺里的女居士们住在一个院子里。
小沙弥带我去了一个院子,这里有几间相连的禅房,我被安排在其中一间,一切顺利。放下包我便开始在寺中游荡,想要寻找那棵寄托了白衣女鬼无数思念的连理树,转来转去竟没找到,恰巧又碰到了那个热心肠的小沙弥,我便向他询问,他竟然不知道有这棵重要的树,这下我傻了眼。
我不甘心,一瘸一拐地转遍了古寺,依然毫无收获,精疲力竭地坐在一块石头上,心想:不然随便找个地方埋了吧,反正都在这个寺里,心有灵犀,在哪里都一样。而且两人死生永不相见,何止隔着千山万水,还隔着时间这条天堑,那和尚早就往生到极乐世界去了,这注定是个离落在天涯无法改变结局的悲剧。白衣女鬼何尝不知?只不过想要多个念想罢。
我随便找了棵看上去粗壮高大,年岁悠久,又饱受岁月摧残的老树,在树下挖了个小坑,拿出香囊准备放到里面,觉得坑挖得太小,不够庄重,便耐心地把坑挖大了些,拿出香囊比量比量,又觉得这坑挖得太浅,怕经不不起风吹雨打,便埋头深深地挖了一会,端详一下又觉得不够圆润,细细地修饰了一番,总算是满意了。这时耳边传来暮鼓的声音,小沙弥曾告诉过我,吃晚斋前要敲鼓,啊!到了晚饭的时间,我站起身,觉得用晚饭前的一分钟埋了这香囊终是有些仓促,失了仪式感,便又作出一个决定,月半天中时来这里更有意境,也许白衣女鬼在夜深人静时能感应到呢!
我拍拍手上的泥,心安理得地去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