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警探艾丹看着医生们忙活着，三十年的从警经历让他对事情更加的敏感。
他观察黑人青年的表情，虽然满口的话听不懂。
但是这动作和神态，明显是非常的理智，和那些嗨的满嘴胡话的隐居子完全不同。他说的应该是某种外语，也不是胡话。
虽然这该死的青年让他回警局偷懒的计划泡了汤。
他还是掏出手机把黑人青年说话的神态和声音录了下来，发送给了局里新来的顾问，一名实习期的语言专家，麦克唐纳。
艾丹也没想到回话这么快，显然现在还不到年轻人的睡觉时间。他很快回了话：“那人说的是中文，标准的中文。”
医生们还在一筹莫展，不知道如何的和患者沟通，那边艾丹已经打开了手机，一个口音蹩脚的声音说着中文从手机里传了出来：“你好，你叫什么名字？你可以和我说，我是纽约警方，尽可能的帮你。”
此时这蹩脚的语音也让老李感觉到了亲切，他冲着手机大声的回答道：“我叫李建国，是一名警察，在追捕逃犯。这是那里的医院，我身体的情况怎么样，我的手为什么这么黑？”
艾丹看着电话里的语言专家和那个苏醒的黑人青年交谈了好久。
“我想的办法，就一定行。”老艾丹有点得意。
过了一会儿，两人的交流完事了，黑人青年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艾丹拿回了手机，对还在电话那头的语言专家麦克唐纳说道：
“他是哪个街区的，你们聊了什么。告诉我他的姓名和家庭住址，我联系他们当地的社区青年会。”
“不，艾丹。我可以确认，他需要医院的治疗，他说的是普通话，华国的官方语言，说的非常的好，像我的老师一样的地道。我可以断定，他在华国长大或者从那里留学。”
“他的脑子里混乱一片，他说自己是一名华国的警察，今年五十四岁，因为追捕逃犯受伤。他说他叫李建国。我刚才拜托我们同事查找，我们所有关于这个名字的信息都是华裔男子。”
“不会有这样的黑人青年。显然他喜爱华国的文化，并给了他自己一个幻想的角色。因为这次意外，让他幻想的角色觉醒了。
“他拒绝说英文，一直在强调自己要给孙子过生日，并且认为自己在一个华国北方的小镇。”
“我建议你明天复印他的照片，到发现他的地方四处张贴分一下，等着有认识的人来找你。好了，我只能帮你这么多了。”
“亲爱的，你在干什么呢，把手机放下快过来。”麦克唐纳的电话背景里出了一个女孩子的声音，显然他一会儿有事要做。
“我睡了，如果你想和他交流，可以请一个华国的留学生帮忙啊。”麦克唐纳着急的挂断了电话。
艾丹可不想这么麻烦。这么多年他什么样的人没见过，因为自己吸嗨了，被抓到之后装疯卖傻的大有人在。
艾丹不相信医生雷击的那种狗屁说法，或者麦克唐纳的什么隐藏人格觉醒，这么多年的警察生涯，让他明白一个道理。越复杂的东西越可能是伪装出来吸引注意的。
他认为老李明显就是一个吸毒过量晕倒的年轻人呢，在想办法的逃脱毒性检查呢。
他打量了一下，躺在床上和医生急切交流的黑人青年，他的脸上稚气未脱，岁数不大，身体结实，手脚很大，穿着明显大了一号的旧衣服，不会太有钱。
这样的年轻人社会经验不足，只要稍微恐吓，就会说出全部实话。
医生们也从老李的病房退了出去，老李的情绪稳定了下来，身上没有受伤，他们只能等着明天的精神专家来看看。
艾丹等了一会儿，那个青年明显非常的焦急，左顾右盼的，一直在试图和护工交流，不过他没有注意艾丹这里。
艾丹等了一会儿，突然暴起，对着青年大吼了一声。“谁卖给你的药？”
然后他听到了一声：“唉呀妈呀，你干啥呢？”
测试的结果和艾丹想的完全不一样，一个人再会装，再会隐藏，在紧急的时候还是会卸掉伪装。艾丹警探等着听到一句：“OH，MY GOD.”然后抓住他装疯卖傻的把柄呢。
他想要的一句都没听到，这人的母语真的不是英语，还是他被自己的幻想彻底的洗脑，连潜意识都骗过了呢？
艾丹警探被值班的护士请了出去，护士也没想到看起来稳重的老警察，竟然能干出恐吓病人的事情来。
艾丹被赶到走廊里，他并没有因为遭到驱逐而生气，他相反非常的兴奋。他从一个警察的角度完全看不出那个黑人青年在撒谎，这种程度足够骗骗那些电视台的记者了。
他边哼着歌，边掏出了手机，给自己相熟的记者打了一个电话。虽然现在已经是深夜，电话那边的人还是一瞬间，就接起了电话。
“艾丹警探，哪里有凶杀案了，我们的记者马上就出动。”
“不不不，老杰克你别着急，这次是一个不同寻常的事情。有个黑人青年遭到了雷击之后，忘记了所有的事情，不过他突然学会了中文。说的地地道道的。”艾丹事情添油加醋，说了一些他认为会吸引人的标题。
“这是上世纪的新闻了，像是什么十大未解之谜之类的，都是作秀，采访这样的新闻会拉低我们报社的品位的。
“又是一个嗨大了的，还是一个看了几部华国电视剧的？我敢打赌他说的“中文”没有一个华国人能听懂。根本没人喜欢这种玩笑一样的解密报道的。”记者杰克一下子失去了热情，语调也慢了下来。
“不不不，这次和以前的不一样。反正根据我的观察，他是绝对把汉语当做母语的。你相信我的眼睛，看了太多的罪犯，这样的小事是能判断的。最近天天下雨，坏人都不想出门。应该是一年中治安最好的日子了。”
“你等不到谋杀案了。不如写点这样的轻松故事，起个惊奇的标题，让人们解解闷。”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了一下，说道：“真是该死的天气，一点可写的新闻都没有，好了你把病房的房间号给我，我明天上午就过去。我会去唐人街找个人带过去的，希望你别破坏自己的良好信誉。”
艾丹拍了拍手，说道：“那老规矩，一条线索二百美元？这次我可以直接作证，接受你的采访，这人被雷击击倒就是我送到医院的。”
电话那头的人，沉吟了一下，老艾丹是他比较好的合作伙伴，发生了重大的案件都会第一时间给他们发短信。
他们报社总是能第一个赶到现场，趁着警察没有处理完，拍摄下几张残忍血腥的照片放在报纸的头条上。
人们都有幻想自己是大侦探的想法，认为自己是与众不同的，可以在字里行间发现隐藏的蛛丝马迹，所以这种描写真实犯罪的报纸格外的畅销。
不过杰克和他报社永远不会承认，他们对犯罪和警察调查进度事无巨细的报道，即侵犯了死者的权力，也让犯人不会吹灰之力，不用冒险去现场，只要买一张报纸就能知道自己想要的。
娱乐至死的时代，谁会去管别人的死活呢?
老艾丹挂了电话，过几天他就会收到报社的一笔不菲的“稿费。”
他发动了车子，回到了警局。同事们都不知道，他是一个不痛不痒的“内鬼。”
老李的情绪逐渐的平复下来。他相信国家的安排，自己来了医院，一切就会好起来。
直到老李去了一趟卫生间看了一次镜子，“我的妈，这是啥，我没开灯吗？”
他惊恐的做着各种各样的动作，看到镜子中的陌生人一样的动作的时候，老李的世界观坍塌了。
病房看护的护工听到他的尖叫冲进了屋子。把老李搀扶到了床上。恐慌了一阵子之后老李冷静了下来。
老李躺在床上仔细的感受自己的身体，确实自己要比之前更加的高大强壮，一些老毛病什么的全部都治愈了。
老李这一代人年轻的时候都赶上华国的困难时期，普遍的营养不好，身高很少有高的，他身高一米六八。他根据刚才镜子里的影像判断，自己现在的身高足足有一米八六。
他颤抖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腿，肌肉紧实，皮肤光滑，显然没有任何作假的痕迹。这不是电视剧，不是真人秀，身高这一条，已知的任何技术都做不了假。
老李凭借着一名警察的理智考虑着当前的状况。
除非受到了精神疾病的确诊诊断，一名合格的侦探就要随时的相信自己看到的东西和听到的声音。
是不是自己的脑子出了问题，是不是眼花看错，这样的自我怀疑是最要不得的。
剔除所有的不可能，一切的推理以事实为根据。相信自己的记忆，如果记忆出错一切的理智都是虚无缥缈的。
老李回忆自己的过去，从小到大每一个时期，都有让他刻骨铭心的记忆。
童年那颗摘枣子时不小心掉下来的枣树，为了考上警校的刻苦学习，和妻子的第一次相亲，儿子出生，自己的辖区一年没有大案发生受到了表彰，抓到了流传到本市的人贩子，老同事的意外牺牲，儿子出国留学自己的不舍，可爱的孙子出生。
老李禁不住的眼圈通红，他无比的确认，他的记忆连贯一切不是幻想或者是被人洗脑，老李，他自己是真实存在的。
老李走下了病床，站在了窗户前面，护工害怕他做出危险的举动，慌忙的跑到他的身后。
“我想要打开窗子，透透气。”老李指了指窗户。做了一个手势。
虽然护工听不懂他的话，但是大致懂了他的意思。这家和警局合作的医院是接受教会和医学院捐赠建立起来的。
在医疗贵的可怕的米国，算是一股清流。这里的护工都是医学院的学生志愿者，格外的尽职尽责。
护工拉开了窗帘，没打开窗子。
老李向窗外望去，瓢泼大雨笼罩下的城市高楼林立，四处霓虹闪耀，入眼全是陌生的景象，繁华远超他的家乡。
商店的橱窗上，巨大的广告牌和滚动的银幕上都是陌生的文字，没有一点熟悉的东西。
这座城市是陌生真实的，我李建国也是真实存在的。
那么哪里出了错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