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之南,有山名曰天门,天门山为南海众山之首,青峰数起,耸立在彩云之巅。
这里是修炼者云集的地方,只因这座山以天门派而得名。天门派创派以来,数代掌门皆以天下众生生死为门派重任,匡扶正义、惩奸除恶,吸引了无数想要为世间正义而前来的修行者。
天门山五脉山峰个个奇峻高险,远望去在朝云薄雾的掩映之下更显得神秘奇妙。浮云彩霞之中,一道光晕径直冲向天门山正殿,光晕在正殿门口缓缓散去,一碧袍女子,头戴金丝乌木钗,手持白色拂尘,眉目间清明脱俗,云鬓低垂,她身后跟着两个孩子,为首的是个男孩,看上去十岁左右,虽年纪尚小,眉宇之间的坚毅之气却是清晰可见。
正殿内,掌门人天伽端坐在主座上,在他两旁是四位首座分别为天贤、天智、天牧、天音四脉首座。
林青英带着两个孩子进入正殿,天伽等人见逍遥观掌门亲自来访,自也是不敢怠慢,忙起身相迎。
“林掌门,正是稀客,许久未来我天门山,此次造访不知所为何事?”天伽缓缓问道,天门山的地位在正派之中首屈一指,自也是有一股傲气与霸气侧漏。
“天伽掌门,别来无恙。我此次来,所为的,就是我身后这两个孩子。”林青英说着,那声音清晰脆亮,仿佛迸溅的珍珠一般,又透出一股不怒自威的严肃,令人听之动容。天伽等人这才看到了她身后竟还跟着两个小孩,正好奇这是什么意思,林青英接着说道:
“今天下表面平静,实则暗潮汹涌,你我皆知魂帝未死,蠢蠢欲动。人间皇都之中也是很不太平,这两个孩子家族中人皆被陷害,只留下他们二人,无依无靠。所幸为我派中人所救,现在他们二人下定决心欲修习正法、惩恶扬善,试想这天下诸派,自是天门山为正派之首,望天伽掌门能看在我的面上收下他二人为天门弟子。”林青英句句说得恳切正经。天伽等人望着她和这两个孩子,默默不语,思索了起来。
良久,天音大师缓缓问道:“敢问林掌门,这两个孩子姓甚名谁,到底是谁家的孩子?”
“我叫韩逸辰,这是我妹妹韩玄穆。”只见那男孩上前一施礼,坚定地说道。
“既是如此,林掌门,此事我派自然不能推辞,这两个孩子自然是要收下的,只是……”天贤大师犹豫了。
“只是什么?”林青英看向天伽。
“我派弟子入门需经天池试炼,试炼后方分为武道和仙道,因众弟子根骨不同,有的人天生无仙道血脉,只能修习武道,若他二人也只是武道,林掌门大可将他们带往山下,我天门山不收无仙道血脉之人,还望林掌门海涵。”天智大师说得不紧不慢,语气多了几分温和淡定。
“诸位多虑了,此二子血脉非常,如若不信,一验便知。”林青英微微昂首,眼中似有一丝轻蔑。
“逍遥观事务繁杂,我不便在此再叨扰,望天伽掌门善待他们二人,我告辞了。”林青英的语气里没有一丝一毫的感情,她说罢一挥拂尘,竟转身要走。
众人皆有些诧异,韩逸辰看向林青英,他不知道现在该怎么做,林青英走了,自己和玄穆会被天门山的人收留吗?逸辰心里很担心,他想从林青英眼中得到些什么,无奈林青英根本没有看他们二人,她方走了两步,突然化为一道水雾瞬间移动到了正殿门口,她又在正殿门口稍许停留,最后化作一道青色光晕,消失不见了。
“世人皆道逍遥观弟子,清心寡欲,冷心冷面,今日一见,果真如此啊。”天伽缓缓叹道,他望着正殿的大门若有所思。
“掌门,那这两个孩子……”天贤大师问道。
“根骨不错,既如此,我亲自去验。你们随我来。”天伽带着两个孩子来到了天门山的天池。
天池之水天上来,清澈甘甜,天门山每批入门弟子都会被带到此处检验血脉,仙道者自然能拜入门下,武道者却只能退下山门,另寻出路。
众人在天池边站定,天伽左手微微翻起,池中浮起两个拳头大小的水球,水球受内力控制成形,缓缓浮向岸边。
“伸出手来。”
逸辰把自己的右手伸向了水球,没想到天伽只是从他的指尖取了一滴血,将这滴血弹入了水球中,水球中立时出现一条红红的血丝,血丝开始向四周蔓延形成某个形状,这时水球突然越来越亮,血丝急速转动,最后变成了一个似龙非龙、似蛇非蛇的图案,那图案越来越亮,水球再也撑不住那图案发出的力量,竟猛地碎裂开来。
天伽大惊,众首座大惊。
“师兄,你没事吧?”天贤赶忙上前问道,天伽只缓缓一摆手。
“这竟是,竟是焱族……”天音不可思议的喃喃道。
“师妹,不能说。”天伽猛地回头看向天音,天音只好不再说什么。
接着天伽又验了韩玄穆,没想到韩玄穆的血在天池水球中变成了一只青鸟,通体是青碧的绿色,倒是十分好看。
“哥哥你看,那是什么,怎么那么好看呢?”玄穆扯着逸辰的衣角,稚嫩的声音逗得众人一笑,天音看这玄穆确实可爱,不禁细细端详了一番,觉得玄穆天生机敏,又有一股豪爽大气,与自己性情倒颇为相似,意欲收下玄穆为弟子。
“子澜,带他们先下去吧,等我们商量出一个结果来,再做打算。”天伽对身边一弟子说道。
“是,师尊。”那人生得中等身材,却是眉宇不凡,处事谨慎老练,想想应是首席大弟子,说罢便要带逸辰下去。
“仙师,务必请仙师收下我们。”逸辰见状,竟跪倒在天伽面前,玄穆跟在后面,也缓缓跪下。这一跪天伽等人都一惊,想想这两个孩子也确实是可怜,若不能妥善安置,他们无依无靠,怎么生活在这世上。
“你们不要心急,此事明日定会有一个定论,你们先下去休息吧。”天伽说着,扶起二人,细细看了看韩逸辰,心里更是觉得这个孩子根骨奇佳。
当晚,众首座在正殿内商量了许久,他们不得不为这突然出现的情况做出一个安排,直到深夜月挂中天之时,才有了一个万全之策。
有什么东西从上面滴落,一滴又一滴。这四周十分潮湿,又是十分阴暗,也不知道是什么地方。
夜清缓缓睁开眼睛,觉得自己头痛欲裂,醒来时发现自己双手被吊起,竟不能动弹。他一时想不起来为什么会在这里,想了好久,好像才记起自己被人控制在一个法阵里施法,为什么会被施法?不记得了,好像是为了一个人,为了谁呢?他还未完全清醒。
突然一道亮光出现了,金色的发髻,两条直垂到地的束带,紫色的面具,又是那个神秘人。他缓缓走到了夜清面前。
“你……来干什么。”夜清的声音十分虚弱。
“我来谈笔交易。”
“我们没什么好谈的。”夜清的语气透着十分的厌恶,他强打着精神抬起头,盯着那双面具后的眼睛。
“我答应你让你和她永远在一起,作为交换,你也要答应我一个条件。”神秘人幽幽的语气透着坚定与不屑。
“如果不是为了盈盈,我宁愿即刻赴死,也不愿受你们这种卑鄙小人的侮辱。”夜清狠狠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怒。
“是吗?真的是为了她?”神秘人微妙地打量着夜清。
突然,他的面具凑到了夜清面前,离夜清的距离非常非常的近,近到夜清能感受到他的呼吸。一个幽冷的声音从那神秘的面具后传了出来:
“难道你就不想复仇?你全家上下遭人陷害被杀得干干净净,难道你就连那么一点点复仇的恨意都没有吗?”神秘人的声音压得很低,一字一顿,充满了力量和仇恨的欲望。
“真是个懦夫,懦夫注定要被屠戮。就像你父亲那样,自以为很强,却被区区一道冷骨灵火活活烧死。”夜清觉得自己的心好像在被人拿刀用力刻着。
“还有你的母亲和弟妹,他们也都不知去向,你就真的能甘心吗?”神秘人声音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够了!不要再说了!”夜清怒吼。
“你以为那晚你们真的能逃离吗?若不是我阴阳涧的人将你二人带走,你以为你们还能活到现在?”
“啊——”夜清的双眼布满了血丝,他发出一声又一声的怒吼。这么多天的愤怒和痛苦都积压在他的心底,此刻终于要爆发了。
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强盛的韩氏一族转眼间就全族覆灭,为什么父亲母亲惨死,为什么弟妹不知下落,到底是谁要害韩家?夜清心底翻起一团又一团的疑问,愤怒吞噬了他,仇恨在他心里熊熊燃烧,无法熄灭。他想找出幕后真凶,想把他碎尸万段,他真的好恨好恨。他一定要报仇,一定要报仇!
凌乱的头发遮盖了夜清的双眼,但仍能感受到有一双眼睛发出如炬的光芒,那光芒中有仇恨与凶狠、亦有挣扎与痛苦。
许久,那个被绑着的人慢慢抬起了他的头。
“什么条件。”一个冰冷无情的声音,令人不寒而栗。